失落拼圖 - 第一百一十六話、另一邊

　　在那之後……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瑞恩？」

　　聽見原紛呈的呼喚，沉陷往事的瑞恩猛然回神，才注意到自己將雙手緊握到發白。

　　隨著青少年時期與兩名摯友相處的最後幾段回憶回流，清晰得有如昨日才發生，於是遭遺忘的恐慌在瞬間一擁而上，彷彿又在腦海中重演了一次大災難。

　　瑞恩嘆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鬆開雙手。「我沒事。」

　　沒必要恐慌。就算記憶仍然千瘡百孔、就算故人仍失憶在敵營、就算楊靖銨深陷心理創傷……

　　至少，他們都還活著。

　　只要活下去，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對啊，現在是剛開始。」與其他革命組同伴一同向他們走來的雅各布出聲附和，瑞恩才發現自己將思考後的結論說出口，並被其他人誤會成其他意思。「我們不必氣餒，以後還多的是機會和特殊執法部隊交手，現在只要慶祝熊哥獲勝就好啦！」

　　「但是，你不覺得最近這一連串事件都太過順利了？」伊丹等著雀躍的眾員集合完畢，突然開口，還是潑冷水般的發言。「彷彿只要我們下定目標，就一定成功似的。」

　　「什麼嘛，順利一點不好嗎？」雅各布不解道。

　　「不是不好，只是，怎麼說呢……」伊丹的手指搓著下頷，口氣仍不怎麼肯定，嘗試著編織詞彙。「有點……『不安』？」

　　語罷，在場革命組全員沉默了半晌，忽地哄堂大笑。

　　「哈哈，你平常太老成都讓我忘了！你根本才剛成年，還是個小鬼！」一名女性成員猛拍著伊丹的肩膀。「別擔心啦，有我們在，不會讓之前的事件重演的。」

　　革命組成員們笑著將伊丹圍起來，把瑞恩與原紛呈晾在一旁。

　　瑞恩倒也不介意，不如說正合自己的意──總算有機會重新審視剛回來的那段記憶了。

　　對於自己第一次碰觸拼圖的事，她起初只知道楊靖銨親歷的視角，因此做出不正確的判斷，以為他們是一起被密斯方救起來的，所以來到相同的一座人工島。但她怎麼也料想不到，楊靖銨的記憶錯失了最重要的部分，是他當時因休克而錯過的命運分岔口。

　　那三個神秘人。

　　幸運的是，自己在遺失這段記憶的期間，驚異地累積到不少情報，不至於使真相更加撲朔迷離，甚至在與近期冒險比對後，能得到更多線索──

　　當年選擇她的瞇眼男子，毫無疑問地就是所長，但就算是他，也和其他人一樣認不得自己的臉。或許在吐真劑三問三答裡，他之所以問自己是否接觸過拼圖，就是想確認自己是否為逃跑的虞嵐析。

　　想通了這一點，瑞恩忽然感到一陣後怕。若她不是還在失憶，很可能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分，逃不開所長的魔掌，就像少女時期的曙光那樣。

　　當年的另外兩人也很有意思，那名墨髮男子與小葉林的氣質有些相似，從對談中判斷，可以確定是已逝的那位葉林。他帶走了申瑋卿，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叛逃時又將申瑋卿丟在盜團總部，乃至其後來被里維撿走。

　　至於最後一名女子……

　　那人與葉林年齡相仿，擁有一頭淺灰的長髮與同色眼睛，輪廓有點眼熟，但瑞恩絞盡腦汁，愣是想不到任何與之對應的人物，考慮到她是密斯自治區的代表，或許楊靖銨曾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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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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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銨打了個噴嚏。

　　「你冷嗎？夜晚的洞窟的確有點涼呢。」原允燭動作迅速地拿出毛毯備品。

　　「不冷，可能是有人在罵我。」楊靖銨搓了搓鼻子，繼續工作。

　　要不是有個傢伙臨時起意的脫隊，他也不想要繼續待在這美其名為C區據點的冰冷洞穴待著，又忙又累環境還不舒服，一旁的水潭更會孳生蚊蟲，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水潭下與外頭的湖泊連通，不至於發散死水臭氣。

　　楊靖銨感到厭煩，但如果撒手不管這邊的事務，就真的失去躲避瑞恩等人的理由。

　　他並非不想面對，他知道以朋友的性格，不會對自己殺人如麻的過往多問責，他們不過是在擔心自己。

　　然而，每每意識到這件事實，他的心便彷彿凍結似地，如窒息一般難受，無法像往常一樣維持毫無破綻的表情。其他人或許看不出差別，但憑瑞恩的敏銳觀察，她一定會發現異狀。

　　如一面明鏡，映照出他的罪惡……

　　意識到自己在恍神，楊靖銨努力將注意力放回面前的浮空視窗。

　　「怎麼，終於想到要來處理我這邊的麻煩了？」或許是他發出了一點嘆息，視窗裡的人物忽然往鏡頭方向一瞥，其所處之地是白色走道的末尾，身前立著一扇深鎖門扉。

　　「催什麼？憑你的『沼澤』，哪扇門闖不過去？」楊靖銨一邊敲打浮空鍵盤，一邊埋怨吐槽。

　　雖然早聽說過沼澤的難纏，但實際目睹宮原的認真操作，還是令人吃驚：這離譜到家的規則系異能不僅能把別人埋起來，也可以把自己埋藏進任何表面，穿牆自如、暢行無阻。

　　「可以智取的地方幹嘛硬碰？」見門開了，宮原便以無聲輕巧的步伐繼續向前。「我兩天沒睡睏得很，需要保存體力。」

　　那為什麼還有閒情逸致和他聊天？

　　也陪著盜一起熬夜的楊靖銨心想，傳聲出的話語卻是毫不相干：「你找到自己的父母了嗎？」

　　視窗裡的人搖了下頭。

　　他之所以脫隊，就是為了在地底多停留一些時間，尋找身為研究員的雙親，但一天一夜的忙碌下來，似乎沒多少收穫。

　　「地圖快沒電了，我打算返回地上，能幫我指路嗎？」見對向有警衛巡視，在被發現之前，宮原沉進了地面。

　　楊靖銨應聲表示沒問題，著手計算最近路徑，卻聽見身旁傳來一句困惑的低語：

　　「奇怪，怎麼有回音？」

　　將編好的程式碼丟在一邊運作，楊靖銨望向開口的原允燭。「什麼回音？」

　　他的不解好似驚動了原允燭，後者臉色丕變，唰地起身瞪視據點入口，酒紅眸子裡滿是驚恐。

　　「是執法者……執法者來了！」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7vbtmP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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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銨訝然。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KBHAt2w9
　　「他們發現這裡？怎麼可能？」他立刻召出據點外的監視畫面，視窗卻在跳出前被人彈掉。

　　「來不及了……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原允燭將駭客從位子上拽起，不由分說地推著他朝入口的反方向前進。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gXr4DyIQ

　　「到底是怎麼了！」楊靖銨從剛剛開始就摸不清頭緒，明知道事態危急，卻搞不清楚是出了什麼問題、從哪裡開始補救。

　　這一聲，使原允燭有若大夢初醒。

　　他倒不是不想說明自己聽到的危機，那其實再簡單不過，就是一支執法部隊已經包圍了入口，眼下據點裡的人等同於甕中之鱉。

　　但是……

　　現在他的腦子只要稍微往不對的地方多想，就會讓事態走向無法挽回的地步。

　　原允燭重重搭向楊靖銨的雙肩，語重心長地告知他唯一能告知的警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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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法部隊裡……也有心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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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銨還來不及吃驚，整個人就被毫無預警地大力一推，摔進腳邊的水潭。「原──」

　　他甚至沒機會完全開口，就被扔過去的隨身背包撞得正著，只得順應地潛進水底。

　　──這樣就夠了。

　　原允燭深深地吸了口氣，旋即轉身與一群持槍的執法部隊對峙。

　　只有心感者可以捕捉心感者的心聲，也只有心感者可以阻止心感者的探查。

　　這就是他必須留下來的原因。

　　沒問題的！他能做到的，向來比一般心感者更多。

　　原允燭將平日壓抑的十級心感全數釋放，那瞬間，來自全世界人類的心聲通通灌進執法者腦內。

　　那一雙雙螢光藍的空洞眼睛頓時陷入呆滯，如同當機的電腦一般，紛紛不受控制的癱倒在地，再起不能。

　　這一招「大腦過載」效果拔群，但一次對這麼多人施放，意味者施放者必須承受倍數的反作用力。

　　原允燭清楚力量過強的代價。第二支執法隊伍抵達在即，失去行動能力的他一定會被後者抓走。

　　然而在異能暴走之際，他卻忍不住彎起唇角，像極惡作劇成功的孩童。

　　「順著水流逃跑吧，靖銨。」

　　後來的發展，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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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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