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殿下,你可曾看過聖詹姆士宮?」夏洛特王后站起身,「不如讓瑪麗陪著您一起逛逛。放心,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再見到勳爵,我相信這會是好事。」
「我聽聞中國皇帝的宮殿是世界上最大的宮殿,讓鄂圖曼的蘇丹(1)都甘拜下風。期望您不會對聖詹姆士宮失望。」瑪麗公主客氣地説。
陸韶沒有評價聖詹姆士宮,「您的美貌妝點了這座宮殿,殿下。」
「殿下您和勳爵的婚禮將會是英國這幾年最盛大的儀式之一。」瑪麗公主溫柔地扶著陸韶,「當前不少王公貴族旅居英國,我相信我的兄長跟姊妹們都會出席。」
「您的姊妹們?」陸韶不確定地開口。「是阿蜜利亞公主殿下嗎?」
威爾斯的夏洛特公主跟她的姑姑阿蜜利亞公主留在夏洛特王后身邊,並沒有過來。
「不只,我的姐妹伊麗莎白、奧古斯塔、索菲亞、阿蜜利亞(2)都會出席,我們的嫂嫂弗雷德莉卡(3)跟姪女夏洛特大概也會出席。」瑪麗公主溫柔地說。
「聽起來不少人。」陸韶客氣地說。
「大概吧?」瑪麗公主嘆氣,「不過這也得感謝我們母親,我們兄弟姊妹到目前只有三位結婚(4)。」
陸韶敏銳地轉頭,看了瑪麗公主一眼,帶動頭頂的翟冠垂下的珍珠串一陣晃蕩。瑪麗公主養尊處優,卻仍看得出來瑪麗公主有了些年紀。不大,卻已經是十九世紀足以做祖母的年紀。
看出陸韶的震驚,瑪麗公主略覺失言,「除此以外,法國王室或某些王室皆在英國,各國派駐在聖詹姆士宮的大使大概也會參加。最後,我猜我的姑姑奧古斯塔(5)也會出席……不過往好處想,卡洛琳應該不會出席,喔,那是我的嫂嫂。」
提到威爾斯親王妃布倫瑞克的卡洛琳,似乎讓瑪麗公主失去了聊天的興致,只是仍然努力避免失禮,她帶著勉強的微笑。「我猜陛下會重賞勳爵,也許等您和勳爵大婚之後,我就應該稱呼您為侯爵夫人或公爵夫人。」
「那我就等待您的祝福實現了,殿下。」陸韶笑著說。
「您的衣服一直是這樣嗎?」瑪麗轉移到了一個安全的話題,「若我眼睛沒錯,您好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像是某種蝴蝶的精靈一樣。」
「這是皇族禮服,徐朝的宮廷禮儀規定了高級的宮廷婦女禮服樣式。」陸韶平靜地說,「這是宮廷婦女出席正式場合的標準服裝。這就是符合我身份的正式衣著。」
「我可以摸摸看嗎?」瑪麗公主有些驚嘆。
「我的榮幸,殿下。」陸韶大方地抬起手來,讓瑪麗公主看看她寬廣的袖子。
在瑪麗公主手上,絲綢袖子隨著角度,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從藍色到綠色,再到紫色。她略微訝異地睜大眼睛,「真是動人,不過對於倫敦的天氣來說,或許太輕薄了。也許妳可以再加一條羊毛披肩。」
或許是因為兩人距離拉近,在陸韶抬頭時,她看見了瑪麗公主的雙眼。瑪麗公主的瞳孔倒影了陸韶耳朵上的金色珍珠,瑪麗公主倒是善體人意,沒有發表任何不適當的言論。
「對了,婚禮的地點決定了嗎?」瑪麗公主轉而尋覓一個安全的話題,「倫敦的教堂不好安排,要不要我去說服陛下,讓你們使用溫莎城堡的聖喬治教堂(6)?」
陸韶理所當然地側過頭對視瑪麗公主,「羅伯特告訴我,他會在霍恩比城堡舉辦婚禮。」
瑪麗公主明顯有點失望,「霍恩比?」
瑪麗公主似乎意識到失禮,於是立刻為自己描補:「我並非覺得霍恩比城堡失當。我對於未曾造訪過的城堡,肯定無法做出適切的判斷。我相信它當然雄偉壯麗,歷史悠久,配得上殿下和伯爵的婚禮。霍恩比城堡唯一明顯的問題……它離倫敦有些遠了。王室、外國王室和大使、貴族和政府官員或許不會全數前往,這對於伯爵的未來……未必是好事。」
「讚美您的善意,殿下,羅伯特需要知曉您的意見。」陸韶的答覆模稜兩可。「我相信他會作出正確的決定。」
在兩位皇族女眷談話時,喬治三世帶著人正準備就英國這次出訪徐朝的收穫談話。
一位羅伯特不認識的宮廷貴族,從窗戶旁走了回來,向喬治三世稟報,「陛下,瑪麗公主殿下和賀德勒斯夫人相談甚歡,她們從往花園去了。」
羅伯特抬頭看了一眼這位貴族,他留意到對方的措辭中使用了賀德勒斯夫人,而非殿下來代稱陸韶。或許是為了迴避殿下這個對於王室略有些敏感的詞彙,或許是刻意打壓殿下這個頭銜。
國王喬治三世上了年紀,微微歪靠在深厚柔軟的猩紅色扶手椅上,或許是因為接見大臣時間長了,他的白色假髮有點輕微不正。他聽見了侍從的稟報,沒有任何評價或反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努力聚精會神地凝視著向在場的貴族。
羅伯特注意到這裡的貴族跟大臣數量比剛才在晉見國王跟王后時更多。顯然,對於這些貴族來說,現在才是重頭戲。
也可能是因為這些人不想直接面對陸韶,她畢竟是皇帝的孫女,高貴的皇族。他們意圖迴避拘束他們與外國貴婦對話的宮廷禮儀。
宮務大臣達特茅斯伯爵喬治.雷格(7),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伯爵端著一張笑臉率先開口:「勳爵,並非故意冒犯。若我說話直白,讓你不悅,還請寬恕我。」
「勳爵,請。」羅伯特客氣地回答。
「沒有惡意,賀德勒斯勳爵。」喬治.雷格語氣溫和了一點,「徐朝皇帝陛下孫女的身份遠遠高於你,她是雲端之人,而你行走於大地。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你?而不是任何與她地位相當的某位親王或王子?你要知道,她是皇族,儘管是異國的皇族,我們只是伯爵。」
在場眾人包含國王在內,無不聚精會神。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話題。
羅伯特注意到伯爵使用了皇帝孫女這個詞,不是殿下這個敬稱,也不是賀德勒斯夫人這樣平庸的稱謂,一個中性的詞彙。
「我當然了解您的善意,勳爵。我想是因為沒有跟殿下她身份相當的王子和親王。至少在東亞,沒有這樣的人存在。洛陽深信朝鮮、琉球、越南、蒙古、西藏都是徐朝的附屬國(8),洛陽顯貴相信他們的國王與這位徐朝郡主殿下身份同等,嫁給他們不是什麼有趣的選擇。或者準確地說,洛陽王公貴族相信每一位透過婚姻離開皇宮的皇族貴女都是下嫁。」羅伯特冷靜回答,「為什麼是我?我猜想是因為徐朝皇室內部暫時因繼承序列不穩,衍生出暫時的宮廷權力平衡。」
羅伯特伸手在胸前比了一個聖公會教徒的哀悼手勢。「我的岳父,懿簡皇太子殿下大約四年前因病過世了,這為徐朝的皇室繼承帶來嚴重的模糊空間。直到英國使團造訪洛陽時,皇帝陛下尚未擇定心儀的繼承人。在徐朝皇帝陛下看來,將孫女嫁給我,一位外邦伯爵,能平衡徐朝宮廷內部的局勢,穩固徐朝皇室內部和諧。這是考驗,對我的考驗,對公主的考驗,對任何潛在繼承人的考驗。」他停頓了一下,語調些微上揚,帶著點年輕人的意氣風發。「以及,這是基於公主的個人意願。我不是唯一的候選人,然而殿下選擇了我。」
羅伯特注意到在場各位貴族及大臣在聽到了懿簡皇太子時,神色些微變動;在聽見徐朝面臨的皇室繼承問題時,露出深思的表情。
「恭喜你,勳爵。感謝神賜予你這樣一位如同赫拉的妻子。」外交大臣喬治.坎寧帶著善意開口,「我們駐里約熱內盧的大使(9)與勳爵您的報告中都提及同一件事。也許在座的各位有興趣知道。葡萄牙王室與徐朝公主殿下談判後,同意每年支付一筆所謂的『公主稅』,徐朝公主將對葡萄牙自澳門的收入抽取百分之二十,且每年不得低於一萬兩千英鎊。相關稅收由葡萄牙王室及政府支付。」坎寧故意停頓,確保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分量,才繼續開口,「這讓我想起了查理二世的王后,布拉干薩的凱薩琳。她為我們帶來了孟買,徐朝公主殿下的嫁妝已經堪比凱薩琳王后,實在豐厚得不尋常。勳爵,我想你一定樂意為我們在場眾人解釋。」
羅伯特面帶微笑回答,「是的,大臣閣下。這的確豐厚得不尋常,正如同徐朝皇帝陛下同意將殿下嫁給我一不尋常。徐朝皇室女性素來選擇國內卓越的年輕男性通婚,即使不是顯赫貴族,或者是具有傑出功績的平民。在徐朝皇室跟官員看起來,殿下嫁給我,一位遙遠的異國人,是一種莫大的政治性犧牲,因此徐朝有必要給予經濟上的補償。」
「為什麼是葡屬澳門?因為葡屬澳門對於殿下來說是一筆足夠豐厚的資產,對徐朝皇室來說,這筆收入確保了他們高貴的女兒在異國生活無虞。」羅伯特看見有些貴族暗自點頭,「對徐朝皇室來說,澳門只是一座帝國的邊陲城市。收益還不錯,然而在政治上無法與五座首都相提並論,和其他徐朝內部的巨型都市相比,經濟上的效益也有限。徐朝不是特別在乎這座城市。可對葡萄牙來說,澳門是他們在遠東唯一的貿易生命線。(10)」
「至於葡萄牙的利益?那跟徐朝皇室沒有一先令的關係,我懷疑徐朝皇帝陛下甚至不知道葡萄牙女王最虔誠的瑪麗亞女王陛下的宮廷有哪些權貴。葡萄牙在美洲是強國,在亞州卻格外弱小。徐朝與葡萄牙沒有足夠的利益牽扯,里斯本缺乏足夠的籌碼去牽扯洛陽宮廷,洛陽自然毫不客氣犧牲葡萄牙的利益,將五分之一葡萄牙在澳門的收入作為支付給我妻子的年金。一座城市,滿足徐朝因繼承空懸的內部失衡,再合適不過了。」羅伯特肯定地說,「儘管我也繼承了葡萄牙頭銜,實話實說,葡萄牙沒有第二條路。」
「葡萄牙王室駐紮在里約熱內盧期間,陛下,我們是否需要派軍隊保護葡萄牙在澳門的利益。」一位貴族提出了他的看法。
羅伯特敏銳地看了一眼那位貴族。
「我想沒這個必要。」戰爭大臣卡斯爾雷勳爵羅伯特.史都華冷淡地開口,「我們已經有了法國作為敵人了,四處開啟戰爭只會耗盡英國的血液。你可曾計算過與徐朝開戰需要耗資多少英鎊?」
「從現在來說,澳門已經是殿下嫁妝的一部份了。從法律上,葡萄牙應是租用了澳門,澳門法理上依然屬於徐朝,徐朝將除了葡萄牙外靠近澳門的勢力,視為威脅,並願意採取極端報復。」羅伯特冷靜地提醒他們,「徐朝皇室接受澳門作為皇帝孫女的嫁妝,如有外國勢力強硬奪取澳門,這將會被視為對皇帝的挑釁。如果拿破崙真的派軍隊侵占澳門,法國人的鮮血將用來洗刷皇帝所受到的污辱。」
羅伯特沒有把話說完,想來大家也能明白他的暗示。法國人的鮮血將用來洗刷法國人造成的恥辱。英國人呢?
「感謝你的回答,勳爵。殿下說的沒錯,有你這樣的賢臣在旁,一定能讓外國人相信我是一位賢明的君王。」喬治三世總結說,「勳爵,徐朝能否成為我們對抗拿破崙的潛在盟友嗎?」
「陛下,我個人認為徐朝成為我們全面性的盟友近乎天方夜譚。」羅伯特謹慎地回答,「徐朝在歐洲缺乏核心利益,他們最有可能袖手旁觀。在亞洲,她有可能成為法國的對手。在波旁王朝垮台前夕,路易十六的大主教代表法國積極地干涉越南(11),這令徐朝感到不悅。洛陽相信巴黎加劇了處於內戰及動亂中的越南,洛陽在越南的利益因此受損。」
「勳爵,是否有什麼尚須我們知曉?」韋斯里侯爵開口了,他是首相波特蘭公爵的心腹。在首相這一年來抱病於莊園休養時,代表首相的耳目。
「我很遺憾。我們不得不讓貝克特子爵滯留在里約熱內盧。」羅伯特輕描淡寫地開口,「儘管子爵他在徐朝時,和我的岳母懿簡皇太子妃發生一點衝突,真正的問題在於他無意間被葡萄牙攝政王和王妃之間的紛爭扯入里約熱內盧宮廷中陰謀泥沼(12)。我們認定英國若明顯介入西班牙公主如何策畫對葡萄牙攝政王的叛亂,將會動搖里約熱內盧對於英國的盟誼。為此,在葡萄牙攝政王妃殿下的邀請貝克特子爵,暫時居住在里約熱內盧的王宮中了,駐里約熱內盧大使與我們皆無能為力。」
「有關澳門。陛下,各位勳爵及紳士,我在遠東獲悉了跟英國有關的事件,對於英國的利益造成不利。唯相關文件中最核心的部分已經於我返國當日提交予外交大臣坎寧閣下,剩餘的細節文件仍在持續解密。」羅伯特恭謹地提出他的訴求。
國王喬治三世與韋斯理侯爵轉身看向外交大臣坎寧。坎寧頷首,「勳爵向外交部提交了兩吋至三吋厚的文件,外交部預計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釐清那盒文件。」
「我知道了。來個人記得屆時提醒波特蘭公爵大人。」國王喬治三世疲憊地揉了揉額頭,再次開口,看向韋斯廷侯爵,「現在讓我們討論你的獎賞吧,勳爵。首相的意見是什麼?」
瑪麗公主沒說錯。羅伯特稍後確實被國王重賞了。
現在的羅伯特.達西的完整頭銜是英格蘭的賀德勒斯伯爵、達西.肯耐斯與康耶斯男爵、葡萄牙的梅爾托拉伯爵、徐朝帝國的郡主儀賓,以及一位即將晉升的侯爵(13)。
雖然只是國王與韋斯理侯爵口頭對話,但國王的言語已經由宮廷內的書記員製作了正式的檔案,由韋斯里侯爵和達特茅斯伯爵分別遞送給首相波特蘭公爵和樞密院,正式的晉升流程已悄然踏出第一步。
當陸韶知道這件事情時,瑪麗公主恰好在場,她聽聞後,笑著恭喜羅伯特,「恭喜你,勳爵。」她轉頭看向陸韶,「您不久就會是侯爵夫人了,殿下。我認為他們不會反對。」
「願如殿下您的祝福。」羅伯特難得帶點靦腆的微笑。
「您確定會在霍恩比城堡舉辦婚禮嗎?」瑪麗公主看向羅伯特,言語關切。「勳爵,我相信霍恩比城堡對勳爵來說,一定意義非凡。我又不得不告訴你,溫莎城堡的聖喬治教堂能接待更多貴客。」
「我想那不會是問題。」阿蜜莉亞公主跟著夏洛特夫人走了過來。或許是因為走路快了些,她臉頰上與嘴唇是玫瑰般的粉色,語氣急促,態度堅定。「我們未曾造訪過霍恩比城堡,或者說我們大部分人都未曾造訪北約克郡。也許這是一個契機。」
「期待您的蒞臨,殿下。」羅伯特客氣地向阿蜜莉亞公主微微鞠躬,「我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來籌備婚禮。若確定日期後,一定寫信邀請殿下。」
夏洛特夫人接過了話題,一個安全的話題。她含笑面對陸韶,「固然殿下的冠冕已經足夠威嚴壯麗,勳爵應該要準備一頂適合殿下的英國式王冠。這是殿下身為侯爵夫人應得的喝采。」
「那倒是。」瑪麗公主和阿蜜莉亞公主這時候達成了共識,「殿下這樣的美貌,自然需要一頂合適的王冠。」
結束了宮廷晉見這樣一件大事,羅伯特、陸韶和利茲公爵夫人夏洛特都是一身疲憊。
「羅伯特,我稍後可能會回一趟利茲公館。」夏洛特夫人在馬車上對著羅伯特和陸韶客氣地說,「總有一些家務事需要料理,我會在後天再來拜訪你們。」
羅伯特誠懇地看著夏洛特夫人,「當然。夏洛特,喬治被親王殿下召喚去卡爾頓府,聽說已經出發前往布萊頓宮(14)。若有需要,隨時讓我知道。我和殿下對你充滿感激。」
陸韶看著夏洛特夫人誠懇地點頭。
「這是我應當的,羅伯特。我相信你和殿下也會這樣照顧弗朗西斯和夏洛特。」夏洛特夫人肯定地說。
陸韶花了一秒才領悟過來,夏洛特夫人口中的夏洛特是她兩歲的女兒,女兒繼承了母親的名字(15)。
在夏洛特夫人離開賀德勒斯公館時,陸韶從女官陳娘手中接過了一枚銀製的平安鎖。「我將這送給您的女兒小夏洛特,願這能鎖住她的健康和福氣。」
夏洛特夫人含笑地接受了。
海蓮娜夫人倒是對羅伯特晉升為侯爵滿是欣喜,「你將來會是侯爵了,羅伯特。你的父親湯瑪斯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我要寫信給艾德蒙,讓你的弟弟分享你的喜悅。」她欣喜地抱了一下羅伯特。
夜深人靜之時,羅伯特才找到機會與陸韶獨處。
他穿著非常隨性,和白天穿著筆挺正裝的他看起來幾乎是不同人。在他的羊毛睡衣外,披著一件來自徐朝宮廷墨狐雲段團花斗篷,看起來慵懶俊美。
陸韶的侍女雲雀有那麼一剎那,用詭異的神色地打量著羅伯特,彷彿重新認識了他們的儀賓。在羅伯特的目光掃過來時,雲雀恢復了臉上淺淡的微笑,沒有多說什麼,在羅伯特邀請陸韶從臥房裡出來時,服侍著陸韶在寢衣外披上孔雀裘,並為陸韶點亮一盞琉璃燈交給陸韶(16)。
羅伯特的表情因為雲雀詭異的眼神而有些尷尬,似乎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們沒有離陸韶的房間太遠,僅僅往前多走了幾個房間,避免被除了雲雀之外的僕人發現。
羅伯特的聲線緊繃,「殿下,如果我現在請求您,允許我替您取一個英文名。只有我在英國能這樣稱呼你,您也直接稱呼我為羅伯特就行。您會覺得冒犯嗎?」琉璃燈映照之下,墨狐雲段團花斗篷與孔雀裘中金絲銀線微妙地閃爍著。
陸韶思考了片刻,「我想不會。」她的名字中的「韶」字,英文中沒有對應的音,羅伯特十次中有九次會念錯她的名。夫妻之間取個小字,也是常理。「您替我取了什麼名字?羅伯特。先說好,若是不好聽,我就當沒聽過您這句話。 」她似笑非笑地注視著羅伯特。
羅伯特聽到這個答案似乎心滿意足。他正式地往後退了一步,神色誠懇而虔誠地向陸韶鞠躬致意,他牽起陸韶的手,微微低頭。陸韶能感覺到他柔軟的薄唇快速地碰了一下她右手中指又離開。
「布莉姬,源自於愛爾蘭神話中的女神,司掌詩歌、火、春天、治癒、農牧、生死。我覺得只有這樣的名字才適合殿下您。(17)」羅伯特抬起頭,低頭看著陸韶,目不轉睛盯著陸韶,一雙方才氤氳的眼睜得極大,看著就讓人覺得誠懇。「我的舌頭愚鈍,無法正確地念頌您的名字,然而我理解您的名字,讚頌帝國的樂曲。(18)」他又複誦了一次,「布莉姬,司掌詩歌與聖火的女神。」
「向您致意,布莉姬.達西,賀德勒斯侯爵夫人。很高興認識您。」羅伯特的聲線低沉而沙啞。
「您這樣誇我,實在令人不知所措。這聽起來是位強大的女神。您讓我與這樣的女神相提並論,實在令我慚愧。」陸韶臉上微紅,任誰與羅伯特這樣的人朝夕相對都會忍不住動心。
羅伯特鬆開陸韶的手,懇求地看著陸韶,「尊貴的布莉姬.達西,賀德勒斯夫人,請問我是否能有這個榮幸護送您回到寢室呢?」
陸韶眼神靈動,「樂意之至。」
羅伯特心滿意足地笑了,從眼角到嘴唇,盛放著滿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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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蘇丹,信奉伊斯蘭教的國家對君主之稱呼。
(2)奧古斯塔公主、伊麗莎白公主、索菲亞公主、阿蜜利亞公主,分別為喬治三世與夏洛特王后的次女、三女、五女、六女。
(3)1808年,喬治三世與夏洛特王后最年輕的孩子阿蜜莉亞公主(生於1783)已25歲,其餘子女多數已年過三十,以1808年來說,相當罕見。
(4)普魯士的弗雷德莉卡-夏洛特(Princess Frederica Charlotte of Prussia ,1767-1820),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二世與第一任妻子唯一所出的女兒。喬治三世次子約克及奧爾巴尼公爵弗雷德里克的妻子。
(5)大不列顛的奧古斯塔公主(英語:Princess Augusta of Great Britain,1737年7月31日—1813年3月23日),喬治三世的長姐,嫁予布倫瑞克-呂訥堡公爵,她是當時威爾斯親王喬治的姑母也是岳母。
(6)聖喬治教堂(英語:St George's Chapel),位於英國溫莎城堡的王室教堂,亦為頒發嘉德勳章的教堂,名義上屬英格蘭聖公會,實則獨立於聖公會的管轄。
(7)宮務大臣(Lord Chamberlain),時任宮務大臣為第三代達特茅斯伯爵喬治.雷格George Legge, 3rd Earl of Dartmouth,3 October 1755 – 10 November 1810
(8)非作者本人觀點,僅參考維基百科條列出清朝的藩屬國。
(9)1808年,因拿破崙法國侵占葡萄牙,葡萄牙宮廷移居殖民地巴西,首都為里約熱內盧。FOR PB。
(10)非作者本人觀點。
(11)原型為法國神父百多祿,原名為皮埃爾.約瑟夫.喬治.皮尼厄(Pierre Joseph Georges Pigneau)。
(12)當時葡萄牙攝政王妃為西班牙公主卡洛塔.約阿金娜,她密謀推翻她的丈夫,奪取對巴西的控制權。
(13)賀德勒斯伯爵(Earl of Holderness)、達西.肯耐斯與康耶斯男爵(Baron Darcy de Knayth and Conyers)、葡萄牙的梅爾托拉伯爵(Conde de Mértola)、徐朝帝國的郡主儀賓(Consort of Imperial Princess of Xu Dynay)。最後一者為虛構頭銜。
(14)布萊頓宮(Royal Pavilion),又譯為英王閣,位於布萊頓的宮殿,由喬治四世仍是威爾斯親王喬治時委託建造。
(15)攝政時代,通常以長子承襲父親的名,長女承襲母親的名。
(16)琉璃燈、孔雀裘,出自《紅樓夢》。
(17)布莉姬(Brigid),愛爾蘭神話中一位強大的女神,擁有生育、死亡、農牧、火、光輝、春季、醫術、詩歌的權柄。
(18)韶,古代虞舜時的樂曲名稱。FOR P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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