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卡赫巴說明了斐利斯的歷史,各種族的誕生,以及神官體系的建立,還有……黑天使的出現……
而過去的一切,就在他的眼前上演……
「是吧?我也覺得很荒謬。」他含著煙斗,緩緩點頭。「回頭看時,我們總會認為這理由荒唐至極,甚至不符合常理。但當時,事情就是這麼真實──而且,在當下,它不僅管用,還非常有效。」
西爾克雅邊聽邊點頭,輕聲說:「那聽起來,老村長說的都是真的了……」說完,他低頭,沈悶地抽著煙斗,嘴裡喃喃念著些模糊的字眼,任誰也聽不清。
「西爾克雅,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亞瑟忍不住問。對方似乎沒有聽見,自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卡赫巴看了亞瑟一眼,聳了聳肩。
「好吧,那就慢慢說。」他語氣放緩。「阿什赫曼對戰事特別感興趣──幾乎每個戰場,都可能留下它的蹤跡。然而,守護者的降臨改變了局勢,他們開始影響神官的方向。」
他頓了頓,眼神深邃而緩慢地掃過兩人。「尤其是羅倫娜守護者──你們都知道,她是羅哈克拉。她以自身身分而自豪,神官系統則利用了這機會,將所有勝利歸功於他們自身。也許……阿什赫曼的出現並非是壞事,那目中無人的神官系統必須要被狠狠教訓一番。」
西爾克雅沉穩地抬起頭,目光深邃,與卡赫巴對視,似乎在確認某些埋藏已久的真相。
「卡赫巴大人,」他問,「你剛才提到的時間點……是不是在暗示──黑天使是被創造出來的?這是真的嗎?」
「哈,西爾克雅,你或許也知道些什麼?」卡赫巴深深吐了口氣,雙眼再次凝視遠方,聲音帶著一抹沈重與肯定。「『暗示』這個詞太過曖昧。若是我來說,我會用『確信』兩字──黑天使確實是人為創造出來的。」
西爾克雅臉上毫無波瀾,對卡赫巴的話並不感到意外。卡赫巴哼笑一聲,目光轉回手中的煙斗,緩緩吸吐著白煙。
「那段故事,發生在另一位守護者──札茵──幫助我們建立新的庇護所時。我之前跟亞瑟提過。某日,庇護所來了一位誤闖進的不速之客──一位我熟知的羅哈克拉小孩。幸好札茵在現場,否則他恐怕早被我們守衛殺了。在彌留之際,他交給札茵一件令我們都咋舌的物品……」
「什麼東西?」亞瑟忍不住問。
「一顆承載著他遭受苦難的時空角。」卡赫巴神色凝重,目光凝視著煙斗。「札茵當時不知那是什麼,所以拿來問我。我對那東西再熟悉不過了,但仍心存懷疑──那不可能出現在他手上。所以,我用偷學到的伎倆,確認了它的真偽。」
叩──!
西爾克雅忘了嘴裡叼著的煙斗,煙斗啪地掉落在地,他趕緊撿起,拍掉灑落的燃燒煙草,眼神錯愕地望向卡赫巴。
「卡赫巴大人,你……說的時空角……難道是長得像三角形的晶石?」
卡赫巴深吐一口氣,目光深沉地看向他。
「我就知道你知道些什麼。」他撇頭聳了聳肩,帶著淡淡笑意。「那更好,我不用解釋太多。的確,它原本就是那個形狀。經過補抓記憶的轉化後,才會變成長形、不規則的型態。」
亞瑟深吸一口氣。原來,西爾克雅和聖安克多曾說過,這東西極其稀珍,而它的歷史竟如此悠久。
「它記錄了一切,記錄了他眼中所發生的事情……」卡赫巴低聲說,「黑天使的現身。」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卡赫巴大人,」西爾克雅皺眉問,「難道你不懷疑,那樣的幻象有可能被偽造嗎?」
卡赫巴搖了搖頭,神情認真。「西爾克雅,」他說,「如果你了解那東西的真正原理,你就會明白──它無法被偽造。」
「可是……」西爾克雅微微皺眉,看向亞瑟。「你不是告訴我,那個我……在那個東西上了添了一些──」
「聖安克多是這麼說的,我只是轉述他的話」亞瑟說。
他的聳肩,讓西爾克雅的驚訝瞬間轉成懷疑。
卡赫巴看了兩人交錯的眼神,忽然微微一笑。
「你們兩個,真有趣。」他動了動嘴角,從鼻孔輕輕吐出一縷白煙。
「卡赫巴大人,那東西真的無法偽造或添加嗎?」亞瑟追問。
卡赫巴哈笑了幾聲,拍了拍亞瑟的大腿。
「啊,如果是聖安克多說的,恐怕是真的。」他朝亞瑟眨了單眼。「因為那是我告訴他的。」
他咬著煙斗,吸了幾口,煙霧在空氣中緩緩飄散。
「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一些內幕──你們一定想聽。」他清了清喉嚨,確認胸口沒有煙堵住呼吸後,慢慢說,「先提到我們之前的種族聯合部落,對吧?追溯到最早的起因也跟那東西有關,是一項很偉大的計畫。」
「摩哈羯帝?」西爾克雅好奇地問。
「不,在那更早之前──那時我還很小。」
卡赫巴抽了幾口煙,微微點頭,嘴角帶著笑意。
「它誕生於我年幼之時,可謂斐利斯最光輝的時刻。最初的聯合部落是由三個族群共同組成,而這契機是塔姆萊恩的長者──切倫‧庫哈,發起的。據說,他在赫司吶高原的巨大神木前看見異象後,便聯合尼特伯隆與盧哈辛納,開發出一種跨越時空的偉大發明──探索過去文明的可能。可惜,最後階段計畫戛然而止,那些物品最終被隱藏了起來。」
他望向兩人殷切期待的眼神,笑了笑,煙霧在光影間緩緩旋轉。
「我不知道那些大人們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決定讓它徹底消失。」他輕輕哼笑幾聲,「不過,我那時可沒那麼聽話──偷偷溜進倉庫,順手拿了一顆,還學會了捲軸上的一句咒文。」
他露出一副老頑童似的笑容。
「時空角必須透過龐大魔力才能驅動。等等,龐大魔力?那麼我──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他雙手一攤,雙眉頻頻跳動,那神氣的模樣逗得兩人都笑了出來。
「你們也懂吧,年少時總是對一切充滿好奇,總想再往前摸索一點。」
「然後呢?」西爾克雅忍不住問。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卡赫巴狡黠地撇撇嘴角,「也許,我學到的咒術只是最初的皮毛。它帶我進入了一片廣闊無垠的虛空,四周卻又好像有什麼存在,如同繁星閃爍。而我所能觸及的,連冰山的一角都稱不上。在那裡,無論經歷多久,回到現實卻只過了一瞬。」
「虛空?」亞瑟問。
「是的。」卡赫巴吐出一口煙,聲音變得低沉。「後來,事後村長是這麼告訴我的。」
他嘆了口氣:「我在那裡彷彿度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咒術將我拉到一片充滿絢麗的世界。那裡充滿無盡的虛幻,足以讓你的腦袋認為那是真實。」
「卡赫巴大人,這聽起來似乎很像幻境。」西爾克雅說。
卡赫巴點了點頭,拿起煙斗輕輕咬了一口。
「要這麼說也很像。但比那更真實,無法看透。」他笑了笑,然後輕拍亞瑟大腿。「如果要說,可能和亞瑟這小子過去的困惑一樣。」
他再次吸了一口,吐出濃厚的白煙。「但那裡詭異的情況更不只這些。當我意識到自己陷入一段段過去的現實時,心神一凜,那些場景卻忽然變成泡沫,充斥在四周。這時,我才發現能隨意進出那樣的畫面。
「儘管當中有許多不屬於我的人生,可我無法再更靠進一步。能探訪的只有屬於我的過去。而那些曾經發生過的細節,幾乎讓我感覺到再次經歷過一次人生。最終,這些被我接觸過的場景,最後都在我的時空角中。」
他轉過頭看著兩人,停頓了片刻。
「這樣就能明白──我們是無法偽造自己曾經發生的事了。」他說。
「最後呢?」西爾克雅再度詢問。
「還能怎樣?」卡赫巴聳了聳肩,「我在龐大的世界裡被硬生生扯了回來,接著──不出意料,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他吸了一口煙,餘光掃過那竊笑的兩人,嘴角微揚。
「雖然那時我還不明白那東西的真正用途,但我可以肯定,捲軸後半段的記載,恐怕才是讓那些大人決定把它藏起來的原因。」
卡赫巴轉過頭,目光逐漸渙散,彷彿那些景象正從腦海深處緩緩浮現。
「我試著尋找那份原本的捲軸,但那裡早被清空。」他低聲道,「我始終懷疑,把過去的記憶帶回時空角,只是它的副作用;真正的用途,恐怕遠比這更強烈。也許,那些人選擇隱藏秘密……是對的。人,不該懷有干涉那裡的念頭。」
說完,他撇了西爾克雅一眼。
「西爾克雅,如果你也知道那東西,那意味它再次現世……」他緩緩吞了口口水,「而我能給你的建議是──最好把它藏好一點。」
西爾克雅的眼神像被思緒凍結,凝重而深沉,彷彿是無意識地點了點頭。
亞瑟再次望向西爾克雅。心裡清楚,那傢伙肯定還藏著秘密。他心想,也許不理會他,西爾克雅自然會說出來──反性格的習慣總是如此。
他轉頭看向卡赫巴。「卡赫巴大人。難道你沒想過……用你所見到的一切來扳倒當時那些傢伙?」
卡赫巴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哼笑,隨後連殘餘的白煙都吐了出來。
「亞瑟,那可不是件簡單的事。」他朝亞瑟擠了擠眉,「在那個年代、那個環境,與其說服他們接受那樣的訊息,恐怕比告訴他們那座城是被一頭野獸撞垮的還困難。你也知道,太深奧的邏輯,總比不上最簡單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