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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不一樣，他是一天醒來時突然甚麼也記不起來的。」她的笑容變得無比苦澀，那是從沒有在這年青的心理醫生面上見過的表情。
她繼續說：「可是他卻像很快樂似的呢，失憶之後他的性格分裂便消失了。」
「得得失失是很難說得清的。」我身同感受。
「從你身上，我看見他的影子。」幽藍點叫了吃的，笑說：「那時他跟你一樣，不相信自己不用接受治療，自發性地找心理輔導。」
「那不是很正常嗎？」我抓了抓頭說。
「畏疾忌醫。試問有甚麼人願意接受自己是不正常的？」她脫下了眼鏡，清一清喉嚨一本正經地說：「入正題吧，今天是跟你做病情評估呢。你情況怎麼樣？跟家人和好了？」
「哇！下雪呀！」正想著應該如何說時，我透過店子的玻璃看見了外面徐徐下降的飄雪。
晶瑩剔透白潔動人的雪花，一片一片的飄下來，整個城市慢慢給染上了白茫茫的。
『以後只要看見下雪，我都會想起妳。』
『因為我名字中有雪？』
『是因為第一次看到下雪，我跟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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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不知發生在何時的一段對白隨著白雪紛飛而湧進腦內來。
「韋天浩，怎麼了？」幽藍關心地問。
「雪…真美了，是不是？」我由衷地笑起來。
可能人在異地，就算記憶的片段這樣子偶爾閃掠過心湖，我也沒有丁點兒苦惱和抗拒，只是因為片段中的甜蜜而受感染，面上不自覺地露出了連我自己也感覺得到的歡欣喜悅。
來到美國三天，跟爸媽一起進餐已經八次了，可我跟爸爸談過的話仍是兩隻手的手指也已足夠計算。
反而今天跟我回家，以旁觀我跟家人關係為理由來到，跟我們一家三口吃飯的年青心理醫生卻很受兩老歡迎。
幸好我跟她都各有心上人，她又以心理輔導員的身份出現，否則媽媽定會把她當成我的女朋友。
「這頓飯可是我這幾年來最豐富的一頓了。」晚餐過後，跟我一起走到屋外花園散步時，幽藍笑說：「不只吃進口的東西，還有看在眼聽在耳感覺在心的。」
「一個冷冰冰的家，我想不到有甚麼可以令人滿意。」我不置可否。
「飯是你媽媽煮的，要烹調一頓夠四人飽肚豐足的菜，功夫不少。」幽藍輕快地走在前頭，理所當然地說：「更何況以我所見的家景，你媽媽根本沒有下廚的必要呢。」
我忘了幽藍背對著我，自然而然地點了點頭，贊同她對媽媽的分析。
的確，媽媽見到我後，我真的感到她心內的歡喜。
「你爸爸說話不多，表情也是硬繃繃的。」她回過頭來，燦爛一笑，「但跟他嚴父的身份很吻合。今次是他們第一次見我這外人吧，他們對我和顏悅色不是因為喜歡或歡迎我，而是因為你。因為我是你的心理輔導員，他們才以慰勞的心情招呼我呢。」
「他對妳比對我笑得更多。」我苦笑，她對父親的看法，我不敢苟同。
「不是整天掛在口邊的才是真正的關懷在乎，發自內心默默愛護的才更值得欣賞吧。」幽藍在花園內其中一張長椅坐了下來，說：「我沒有爸媽的，由祖父母一手養大成人，供書教學。我跟他們一個月可能只會談上十來二十句說話呢。他們很兇的，整天不許我做這做那。可是我看得到他們疼愛我的眼神。」
我頷首笑說：「我想這些話我以前一定聽不進耳吧。」
「年青時，沒有人會把這些放在心上。」幽藍聳聳肩說：「或者長輩們都曾經歷過這些，然而當他們長大後，面對自己的下一代時，心態都會改變呢。那跟失憶與否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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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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