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九百一十一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九百一十一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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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的身影於魔兵學院裡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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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顏色鮮豔而張揚，但他的行事卻極其小心與隱蔽，只在陰影處走動。縱然他知道附近沒有人，仍然如此。那是他的性格使然，亦與他的魔軀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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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魔界裡有著一個說法，若你是甚麼人，便會有怎麼樣的魔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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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指的便是自創的魔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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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名自創的魔軀為【蝠星】。他渾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都能夠透過四周任何的動靜，繼而回饋於自身，令他擁有極強大的「視野」。縱然以往他們一起行動時，都是以他的蝠星為中心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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蝠是蝙蝠的，至於整個名字，是想要拿個「福星」的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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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上，他這些年來雖然履次行險，但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頗契合「福星高照」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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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察覺到不遠處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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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紫鬼？他也是有點頭疼。眾人當中，就以紫鬼行事最為魯莽，而且性格桀驁不馴，除了那位之外，誰也不服。這些年來，他們可沒少替紫鬼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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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紫鬼的實力極強，在他們當中排在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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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他的腳步便是朝著紫鬼的方向疾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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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間，他已經來到了四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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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看到場間的紫鬼，頓時滿臉驚恐。總是身穿紫袍的紫鬼，此刻已是赤裸上身──或者說，已經化成一縷縷極幼細的紫色破布，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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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握著那把插進泥土裡、劍，渾身散發著青色如閃電般的光芒。若果無視他臉龐上那亡魂喪膽的神色，驟眼看來，他還真像是傳說中那些拔出神劍、就此立下赫赫魔名的傳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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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鬼看到來人，連忙開口：「橙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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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一半，他的神情戛然僵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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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全身彌漫著的青色電光似來到某個高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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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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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如洩氣般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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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聲響起，便有一道血花在紫鬼的身體綻放。無數鮮血沖天而起，縱然於漆黑的魔兵學院裡，仍然綻放出一道黯淡的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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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他的手自石劍上鬆開之際，那把石劍的青光瞬間消散一空，再次變回那平平無奇、唯有寬大如石碑般的重劍，逕自插在泥土裡，彷彿自亙古以來，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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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鬼目睹了這一切，心臟跳得呯呯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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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他仍然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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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行魔界不知幾許年，壞事做盡，更有歸一境界的紫鬼，就這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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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甚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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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不足蛇吞象。」一道聲音忽然響起：「若是他有自知之明，鬆開手的話，他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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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死在他的貪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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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從霧裡走出來，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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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貌不揚，但雙目卻很是明亮。那頭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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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眼前的橙鬼：「那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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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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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一探手，便握住在無鋒重劍上。那把散發著青光，將紫鬼殺死的大凶之劍，在他手裡卻是乖巧無比，被他猛地抽了出來。巨大的石劍，斜斜的指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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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尚未出劍，便有種氣勢撲面而來，壓得橙鬼無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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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腿，情不自禁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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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雙方隔著一段距離，但他就連逃跑的勇氣也沒有──他覺得，若是他有任何舉動，便將於下一瞬間死亡。一念及此，他已是雙膝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帶著極深的畏懼：「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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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看著眼前人，通明劍心告知──此人已經喪失戰鬥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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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濫殺無辜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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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被無鋒重劍的動靜驚醒，這才走出來一探究竟。他看著漸漸變得明亮的魔兵學院，到處都是刺耳的警報聲。雖然他不知道到底發生甚麼事，但至少能夠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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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兵學院這下要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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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的瞳孔戛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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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經過千錘百鍊的劍法，已經深深刻進骨子裡，成為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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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就握在手裡的石劍，舉了起來，橫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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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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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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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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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遠遠看去，會發覺這座高樓跟一杆長槍略有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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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魔兵學院裡，最高的建築物──擎天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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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魔兵榜裡，有著一杆恐怖而強大的魔槍，名字正是擎天，排名第四。但在上千年前，這魔槍已經被那位於魔兵榜首的那把魔刀斬斷，從此於地魔界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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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下此樓的秦相思自是沒見過那把已遺落於歷史長河的擎天魔槍，他只是按照曾經流傳過的卷藏記載，憑空猜度、幻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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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擎天樓的槍尖處、亦即是樓頂的地方，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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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每個人的衣著都很是類似，一條條長布將他們包得密不透風，看上去又似全身受傷、重病臥床，被全身包紮的模樣。唯一不同的，便是他們的布色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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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身上的布，乃是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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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你總是有個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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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戛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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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喜歡在弄出大事以後，到高處俯瞰亂局──彷彿在享受、陶醉著愚弄世人後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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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得對嗎，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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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鬼出現在那人的身後，看著那背影，眸色很是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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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相言──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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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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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愛人。而且，是那種默默愛戀、愛而不得，為了愛人而甘願奉獻一切的那種苦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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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苦戀數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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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是那個，最無法接受被背叛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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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緩緩轉過身來：「紅鬼，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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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鬼的心彷彿被刺痛。因為灰衣人其聲音之冷漠，形同陌生人。他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灰衣人，似乎想要尋找他任何的情緒：「難道，你就沒有任何話要跟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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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一句道歉，我就能夠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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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灰衣人緩緩點頭：「紅鬼，我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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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你的話，我也不能如此順利，奪得【應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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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灰衣人便攤開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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