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一百二十四話、初始點數

　　「……什麼？」

　　瑞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密斯的統治者蹙起眉，不耐煩道：「你是否有意願成為執法者？我不再說第三遍。」

　　這一次，瑞恩聽得一清二楚。

　　「執法者，是指那些螢光眼睛的傢伙嗎？還是妳也是執法者？」現有情報不足，再怎麼沉思也沒意義，她乾脆大方直問。「如果我願意成為執法者，現在的眼睛也要被替換嗎？」

　　自己與那群藍眼人對峙的畫面躍上腦海，她對當時每個人的臉都沒多少印象，唯有那雙雙空洞眼神，教人毛骨悚然。

　　他們的動作過於整齊、理智，彷彿是一個整體下的齒輪，判斷基準全然仰賴規則，毫無自我思考可言。

　　簡而言之，就是詭異。

　　加入執法者固然是個探索的好機會，其中卻有太多不確定性。

　　然而，麻美僅是以一貫的冷漠凝視自己，絲毫沒有要填補其中的不確定。

　　瑞恩為如今棘手的局面無聲嘆息，決定換了種問法：「每一位新加入的密斯住民都會遭遇和我一樣的審判嗎？他們也有成為執法者的資格？」

　　「不是每個人都有選擇權。」她本來不抱期待，怎料麻美卻開了口，附帶一句警告。「別再試探，盡速回答。否則我不介意在你同伴的療程裡動手腳。」

　　赤裸裸的威脅，卻精準抓住她的軟弱。

　　瑞恩死瞪著台上的高位者，握拳的雙手不自覺繃到發白。

　　「我拒絕。」她盡量讓自己深思熟慮，別像是被威脅逼急才做決定。「我沒有成為執法者的意願。」

　　麻美挑了挑眉。「成為執法者，妳將會有性命保障，不會再如今日這般埋沒於洞窟之下。」

　　「性命保障？」瑞恩不以為然地冷笑。「別的先不提，我就問『反制鬼』在密斯活躍時，究竟殺過多少執法者？」

　　其實她沒有證據，只是根據密斯人對楊靖銨的狂熱崇拜進行無端揣測，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讓原先從容自在的統治者神色丕變。

　　所以，反制鬼確實對執法者下手過。

　　另一方面，麻美在她明確拒絕成為執法者後仍繼續勸誘，表示執法辦公室基於某種考量，希望她接下這個邀請……反過來說，執法辦公室阻止她成為密斯住民。

　　執法者和住民間有什麼差別？她為何不能成為住民？再者，如果她真的很礙事，為什麼麻美不繼續拿原紛呈威脅，或乾脆趁現在就殺了自己？

　　執法辦公室肯定在顧忌著什麼。

　　而瑞恩迫切想知道理由。

　　「我說不當，就是不當。」

　　她再度強調自己的選擇，並觀察麻美寒如冰霜的表情。

　　正如預測，縱使身為密斯實質領導人，也不能阻止自己做的決定。

　　昏暗空間赫然亮起，只見一大片浮空視窗在瑞恩面前展開，如真正的窗戶般，將她與麻美的位置隔絕。

　　『執法辦公室已知悉瑞恩．希達斯的抉擇。』無機的電子合成女聲赫然響起，是密斯隨處可聽見的廣播音，但不知何故，如今聽來竟有些耳熟。『五分鐘後將進入初始點數設置環節。』

　　視窗內羅列了所有基本規則與追加規則，數量之多、文字之密，幸好時間給得還算充裕，不多不少的五分鐘過後，視窗文字準時被空白畫面取代。

　　『進入初始點數設置環節。正在連接臨時帳戶。正在評估初始點數……』

　　空白畫面裡重新出現文字。

　　『新進住民瑞恩．希達斯，初始點數：1021。』

　　……這麼多？

　　點數較自己預期的多太多，瑞恩不禁愣了下。

　　雖然她還沒有真正在密斯生活，但根據其他革命組成員所述，他們初入密斯時所得的點數約落在五十上下，參考目前的物價，這個初始點數應當沒什麼增減才是。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一千零二十一點。

　　影響兩者差異的因素是什麼？結合目前自己手上所有的情報，密斯自治區的本質是豁免者與青灰教徒模擬實境秀狀況的沙盒，並在這個基礎上開設賭局謀利。

　　但是這樣的賭局沒有半分可控性可言，那些嗜血的觀眾真的能善罷干休嗎？

　　瑞恩重新將目光凝聚在那串數字上。

　　若是簡簡單單的一千倒還好，但這筆帳目精確到了個位數，足以讓人起疑。再加上執法辦公室似乎在忌憚什麼的態度……

　　她假裝乾瞪著點數，餘光悄悄覷向台上的麻美，竟從其冷靜淡漠的表情裡讀出幾分緊張。

　　為什麼要緊張？作為密斯自治區最高統治者，如果不想讓她拿到這筆點數，那收回便行了，難道不是嗎？

　　除非她的初始點數連統治者都無法收回。

　　自己得到的一千零二十一點並非來自執法辦公室，而是由某個執法辦公室無法忤逆的存在所贊助──最終，瑞恩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那樣的存在也只有一種可能，即是那些賦予密斯存在價值的人們──密斯的「觀眾」們。

　　於是這精確到個位數的數字，頓時變得頗具深意。

　　它會成為贊助者向自己傳遞的訊息。

　　但這也還是沒有意義，在所有已知情報中，全然沒有與其相對的數字。

　　瑞恩懊惱地心想。

　　若能親自與那位贊助者對話，那該有多方便？可惜現有規則中沒有規定相關功能……

　　……等等？

　　瑞恩靈光一閃，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嗯？」麻美略帶警告意味地出聲，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太過顯眼。

　　既然思路已通，她乾脆順水推舟地開口：「麻美小姐，我想請問一個問題。」

　　「請說？」

　　「現在新增一條規則需要花費多少點數？」瑞恩回憶著自己之前挑釁所長的表現，試著重現當時的笑容。「是否為……一千零二十一點？」

　　她完全是在虛張聲勢，沒有一丁點把握，單純靠對手的反應錨定事實。

　　好在自己的演技爛歸爛，配合煞有其事的言語，倒是足以動搖對峙者的心智。

　　「你有什麼意圖？」果不其然，麻美猛地起身。

　　答案不言而喻了。

　　瑞恩繼續繃緊演出來的假笑，維持游刃有餘的氣勢。「我要花費所有點數，增加新的規則。」

　　『收到住民瑞恩．希達斯的規則追加申請，扣除點數：1021。』在麻美極寒的眼神瞪視下，無機的電子女聲同步響起。

　　直到現在，瑞恩才遲來地意識到，那電子女聲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傳聲筒。

　　『請於五秒鐘內提出追加的新規則。』

　　此刻，台上台下的主導權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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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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