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計程車》 - Chap.35 - 留下的理由

習慣有他在身邊嘮嘮叨叨。習慣跟他抬槓。習慣總會在哲學概論課吃到他為她準備的三文治。習慣在有早課的日子裏接到他的 morning call。習慣跟他躺在秘密基地，一起尋找星星的故事。

習慣他的微笑。習慣他的揶揄。習慣他的凝視。習慣他的擁抱。

彷彿一切的習慣，都離不開余文禮。

再過兩星期，文禮便要動身到美國了。

雖然不過分開一個學期，可是沒有文禮在身邊的日子，她習慣得了嗎？

文禮以指頭輕彈她前額，「紫藤說得對，你真的很愛發獃。」

「還不是你害的！」芷瑤伸手輕揉前額。

「我害的？」余文禮以他的前額抵着芷瑤的，「這話怎麼說？」

視線之灼熱，彷彿隨時會把芷瑤融掉似的。

丘嘉瑜故意清清喉嚨：「抱歉打擾一對旁若無人的小情侶，不過，芷瑤，你抽到大獎了！」

「我？」芷瑤在眾人的鬨笑聲下，尷尬得刷地緋紅了雙頰。

「對，你。」丘嘉瑜催促：「還不上前領獎？」

芷瑤自丘嘉瑜手中接過小小禮物盒。

這時，不曉得誰在角落裏大喊了一聲「拆禮物！」，惹得全場起鬨。

「當場拆禮物好像不太尊重我們的禮物贊助商。」芷瑤搪塞。

「你跟他早已經無分彼此，還拘泥這些小節？」小樂調侃：「不然這樣好了，我來數三聲，然後大家一起拆，這樣夠公平了吧！」

芷瑤無力獨排眾議，惟有在三聲之後，跟大家一起撕去禮物包裝。

沒想到在平平無奇的包裝紙下，竟是一隻棗紅色的卡地亞首飾盒，且從盒子的形狀看來，任憑誰都猜得出裏面是枚指環！

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都屏息以待，偏芷瑤卻只傻傻地盯着手上的首飾盒，完全沒有打開它的意思。

是愕然？尷尬？抗拒？接受？余文禮看不清楚芷瑤眼中那混雜的訊息。

時間一秒一秒地爬行，會室內靜得弔詭。

余文禮只好上前自芷瑤手中取過首飾盒，打開，然後取出一枚三環相扣的指環。

「代表友誼的白金、寓意忠誠的黃金以及象徵愛情的玫瑰金，三個金環合而為一，成為永恆不渝的 Trinity。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有一枚 Trinity，都有一份對永恆的期盼。我希望我的這一枚，能夠套在你手上。」

芷瑤但覺面部肌肉和神經同時瞬間硬化，堆不出一個反應來。

她此刻的表情肯定異常滑稽吧？

她是十分十分喜歡余文禮沒錯，可是，有喜歡到可以訂終身的程度嗎？況且她連大學也還沒唸完，結婚這回事，太遙遠了。

可是，拒絕的話，余文禮可會誤會她不愛他？

況且在這麼多人面前拒絕他，大概會讓他下不了台很難看吧……她該怎麼辦？

余文禮嗤笑，「放心戴上吧，我又不是在向你求婚。」

芷瑤雙眼瞪得老大 ── 不是求婚？

「指環不一定在求婚時才能送吧？」余文禮趁機替芷瑤戴上指環，「我只是說，希望你可以成為我的永恆，僅此而已，沒有要你現在便答應嫁給我的意思。」

「余文禮，你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芷瑤生氣了。

枉她剛才還擔心會令他難堪！

「不，我是認真的。」余文禮正容道：「我是沒有要你現在就答應嫁我的意思，因為我倆還是學生，不能說喜歡就跑去結婚那樣兒戲。可我是百分百認真地希望你考慮把將來預留給我。」

余文禮就是這樣出其不意的一個人，讓人永遠猜不透他甚麼時候認真。

「你知道我父母長居美國吧？其實我這次到耶魯當交換生，正是要為將來作準備，在他們的安排下到普林斯頓進行面試。若成功考上研究院，他們鐵定會要求我留下，不再讓我回港。」

芷瑤怔住。

腦袋裏像是有個失控的擴音器，把「不再讓我回港」的聲量慢慢調高，去到一個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

怎麼可以說走便走，從此不再回來？

「所以，我希望你答應讓我成為你的永恆，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可是……我……」

要答應他嗎？終身大事，總不能這樣倉卒便答應下來吧？

那麼，要拒絕他嗎？拒絕了，余文禮便可能從此自她的世界消失。

她有失去他的覺悟嗎？

「我知道，你愛的不是我。」

「不，我 ──」

「沒關係。」余文禮的目光好溫柔好溫柔，「你只要讓我去愛你就行了，只要你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已足夠。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吧？」

那聲音卑微得近乎在哀求，在低咽。

「不是一點點。」一刻的感動催化了芷瑤的愛情荷爾蒙，讓她義無反顧地拋卻一切理性的裝備。

「嗯？」余文禮一時間沒聽懂。

芷瑤的眼波流轉，水靈大眼內交織着幸福與甜蜜，「我喜歡你，不止一點點，而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余文禮在眾人的掌聲中把芷瑤緊緊擁入懷，在她的耳際低訴：「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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