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鎮三剎 - 章節一百零五：殺戮的本能

入夜送東風，今晚艾省的天空萬里無雲，但不見月亮，閃耀著的群星此刻顯得比平時格外亮眼。色彩斑斕的星星在遙遠的天際瘋狂燃燒，從地表看去，就像是無數顆又金又紫、又銀又藍，大大小小的光點。那冰冷的風沒有放過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彷彿將最冰冷的話語，在人們的耳邊細訴，與天空上的星空交織出一幅冷豔動人的詩畫。

恰巧，一塊樹葉隨著冷風吹來的方向，鬆開了枝條的牽制，一直飄蕩，跨過巴克頓城的上空。

一直飄，一直飄，直到它悄然落入醫療室的一所房間內，撞到一個巨型艙體，才終於結束這場旅行。

醫療室內。

一個注滿了綠色修復液的治療艙內正漂浮著一個人影，上身未著寸褸，面戴氧氣罩，閉目吸收著修復液的養分，修補剛才一戰所致身體內外的傷。

裏面分明是段少岳。

而治療艙外，正有一人坐在沙發上假寐，那是連琪琪。她的睡姿非常難看，四肢軟癱，半個背部貼了在座墊上，好比一隻喝得爛醉的蜘蛛。

在那片樹葉的到訪後，段少岳緩緩睜開雙眼，深吸一口氧氣，再看了看自己身上原先的外傷已經痊癒，接著再次閉目內視自己的身體狀況，特別是在過度使用《充靈法》後的肌肉。

第一次使用《充靈法》，他的身體完全不適應這股嶄新的靈力控制法，更是一下子弄得身體超負荷，故此他受到的傷自然不輕。

可是經過治療艙的治療，他的外傷和內傷統統都治好了。

這下，他才終於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熟練地操控醫療艙把液體排出，再將身體烘乾。

「滴滴——」

段少岳打開艙門，映入眼簾的是連琪琪那不堪入目的睡姿，他見狀先是心疼地看了連琪琪一眼，又看看牆上的掛鐘，才發現自己在與萬泰武一戰後已經在治療艙裡待了八個小時，時間也來到凌晨一點多。

他看到連琪琪難看的睡姿和依照她以往的性格也不難猜出連琪琪大概是飯也沒吃，寸步不離地守了在治療艙旁，靜候自己出來。

這時，連琪琪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整個眉頭緊鎖，一雙粉嫩嬌唇不自覺地發抖，剛才軟癱的四肢如今向胸口靠攏，捲縮成一隻可愛的小蝦米。

段少岳又瞥向一旁半開的窗戶，又撿起地上的那片樹葉，輕輕一躍就來到窗前，順勢把它關上。

緊接著，他隨手抓起一旁的褲子便穿上，然後飛快地奪門而出。不到二十秒，他便提著一張被子跑了回來，用最輕柔的動作，最寵溺的眼神，溫柔地蓋在連琪琪身上。

在那被子蓋了上去之後，連琪琪的眉頭便重新舒展開來。

段少岳半蹲地看著連琪琪，小聲說了一句：「小傻瓜，哪有人那麼冷也開著窗睡啊？就你不怕著涼！」

「以她的修為，這點冷風還不至於著冷。」忽然，一把聲音在段少岳背後響起。

不顧段少岳回話，她繼續說，「她捲縮的行為只是本能反應而已，就單純因為感知到氣溫的變化。」

沉思半刻，再開口，「嗯……說人話就是一般覺得冷，但也不至於著冷的地步。」

段少岳聽到聲音便回頭看去，看到眼前之人後便瞪大了眼，語氣略帶驚喜但依然將聲量抑制下來地問：「玉華？怎麼是你？」

「我可是等了你一整晚了，大明星。」玉華半眯眼睛，噘起嘴啐了句。

「等我？」段少岳不明所以地問，與此同時，他拿起一旁的衣服並穿了起來，畢竟眼前的是連琪琪以外的女生，這點自知他還是有的。

「聽說有人不但兩個月前吸收了一顆靈獸內丹並在前幾天醒來了，不但打了李谷一頓，再昏迷幾天，更和萬校長交手且不落下風，甚至逼得校長在最後使出全力應付，怎麼不是大明星了？」

「我本想昨天下午來看看你吸收內丹後的變化，可是剛好有事，就沒能第一時間找你。」

「丫！卻不料你小子又打得進來醫療室了，然後我乾脆從研究所過來了。這一等就等了好幾個小時，終於等到你醒來了。」

「好樣的，看來你吸收內丹後的實力大有進步呢！」

段少岳這時做了個手刀的動作，在空中輕輕劈了下，截停玉華的侃侃而談，接著問：

「你是怎麼知道我跟萬校長的事？」

玉華聞言便逐漸收斂起剛才越說越興奮的神色，她看了看沙發上熟睡的連琪琪，然後向段少岳打了個眼色，便轉身走出房間。

段少岳見狀也心領神會，便緊跟了出去。

來到走廊，玉華便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才開口：

「這就是我來的原因。」

「我是受伍老師和萬校長所託，要再一次為你檢測。」

「你覺得自己有什麼異樣嗎？」

段少岳陷入沉思，在一陣苦思冥想後才說：「我整體實力大幅提升，但要說異樣的話，我還真……」

說到這裡，他的腦海忽然傳來炸裂般的痛楚，然後，一些記憶碎片在他眼前鋪展開，那些是他和萬泰武激戰時的畫面。

畫面中，他發現自己到了靈鬥的後期越戰越兇狠，當他切換成火元素靈力《充靈法》作戰時，那種兇殘的氣勢絲毫不是他既往的作風。

他只記得當時腦海裏有一股狠勁彷彿侵蝕了他的心智，令他使出以往不會做的作戰方式，他的身體和心智彷彿有兩股不同的意識同時操控著。

很快，記憶碎片已經來到他釋出那道駭人火線的畫面。

奇怪的是段少岳對這段畫面的記憶十分模糊稀碎，他並記不清當時發生過此事的「經過」，腦海中只得此事發生後，靈鬥結束然後前往醫療室的這個「結果」。

如今一看，他才認識到當時靈鬥尾聲的全貌。

而當段少岳看到自己手心的兩個大光球時，馬上就認出那道火線是一道靈技，而且威力異常強大，絕非善類。

可問題來了。

段少岳專攻精神力技能，因此學過的靈技寥寥無幾，就只有一套《龍舞三式》和通訊靈方而已，又何來那道火元素靈技呢？

「嗡嗡——」

忽然間，他精神海中的人花紅光連閃，兀自轉動起來，本就生疼的腦袋瓜變得更痛了。

下一刻，精神海的半空中，一道火星燃起，不緊不慢地向四周擴散，蔓延。

十來秒後，火星竟然在半空中烙印出一張圓形大陣。

「這……這是？」

段少岳嘴裡犯起了嘀咕，在精神海裡自己的身形正舉頭望著那張圓形大陣。

「靈技圖陣？」

這張圓形大陣就是段少岳對萬泰武那場靈鬥的最後時釋放出的靈技的圖陣。

只見它在段少岳頭頂上緩緩自轉，強烈的火元素清晰可見，這個靈技圖陣更是隱隱約約帶點邪氣和殘暴，恍若要焚燒世上一切生靈，靜靜流淌著寸草不生的嗜血的氣息。

一股紫色妖火恰此時在圓形大陣下冉冉升起，這股妖火移動速度極快，移動的時候「劈裡啪啦」般作響，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道焦痕。

眨眼間，妖火突兀地停了下來，它留下的焦痕看起來不像胡亂燒出的痕跡，更像是——

「文字？」

這段「文字」不是人類的語言，像是由不同奇怪的符號堆砌出來，但是一氣呵成，筆走龍蛇。

段少岳還在想著這段「文字」是什麼語言的時候，他腦海電光一閃，不知不覺地吐出四個字：

「紫星太火！」

段少岳一語甫畢，隨即就意識到這段文字是靈獸的語言。

而聽著這個熟悉的四個字，他茅塞頓開，發散開來的一個個思緒氣泡瞬間被無形的細絲串連在一起，然後聚攏，爆破，再融合成一個巨大的思緒氣泡。

「紫星太火」這四個字給他的印象可是非常深刻，他的神魂當初可是差點死了在這招上——

那可是饕餮王的靈技！

段少岳怔怔地看著高掛頭上的大陣，他也明白眼前這個大陣就是饕餮王那招紫星太火吟的改良版靈技圖陣，由口中發射改為手中發射。

且不說段少岳的身體構造並不適合他從口中發射紫星太火，更重要的是要他張著嘴吐出一道火線的畫面著實噁心，非常怪異。

「有了這招，別說迦樓羅之火，哪怕是迦樓羅大火還是日月同輝我都有一戰之力了。」

段少岳喃喃一句後，頭上那靈技圖陣的火光消退，幾秒後便化作漫天灰燼如四散流鶯向精神海的虛空撲去。

當灰燼散去之際，段少岳剛才頭痛欲裂的感覺也煙消雲散。相反，更有種心曠神怡，大腦無比通透，眼前一切清晰明亮的感覺。

玉華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段少岳收懾心神，連忙揮手，露齒笑了起來，回答道：「沒事，剛才你問我什麼來著？」

「真的沒事？」玉華再番確認。

「真的沒事。」

玉華見段少岳如此淡定便不再追問，說：「我剛才是問你覺得自己有什麼異樣嗎？」

「異樣的話……在靈鬥的最後，我的身體好像被第二股意識操控了一般。」

段少岳頓了頓，將那種抽象的感覺盡可能地組織成文字，說道，

「嗯……這麼說吧，我還是有自己的意識，但作出的反應更像是遵循本能。」

「本能？」玉華挑起一邊眉頭，有些不解。

「最原始的，自我保護的，為了生存下去，殺戮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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