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犇抱著頭朝著兩人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鼓膜上,每踏一下,人群便像被看不見的手狠狠掀飛,重疊摔倒,像被拔掉線的木偶般接連失去意識「你們!難道不應該親下去嗎!?」
「欸──他是──?」對突如其來的訪客,家威感到有些不安,下意識往後撤,腳後跟踢到地面一小塊鬆動的碎石,心臟也跟著顫了一下。
「祂叫犇,你就當祂是這空間、緣之線能力的化身吧。」羅巧雯故做鎮定地站在原地,實際上肩膀微繃,像是硬撐著不讓自己後退半步,對犇的憤怒感到困惑。雖然確實沒有照緣之線的指示與家威正式交往,但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的脾氣吧?
「我明明一步一步的,配合你們的談話、互動,創造了那麼好的氛圍,為什麼沒有呢?為什麼沒有接吻呢?」犇停在離兩人不到三步的位置,像只被丟失的巨獸在狹窄籠子裡踱步,雙手焦躁地撥著自己的臉頰與頭髮,喃喃聲一會高一會低。
「痾⋯⋯所以說那些不斷切換的場景,都是祂用的嗎?」家威說話時,視線像被犇的動作牽著走,腳尖不自覺往羅巧雯那邊靠了一點。
「嗯,應該是吧,一開始會跟你撞在一起也是他害的。」羅巧雯聳了肩膀,往前一步,微抿的嘴角像在強壓不安「犇,很抱歉,但現在⋯⋯我們無法發展成那種關係。」
「為什麼?」祂雙手抱胸跺著腳,地面揚起陣陣煙塵。
「⋯⋯我們之間沒有那種火花。」這話由當事人來說實在有些令人害臊,羅巧雯微微低頭迴避視線,指尖掐著衣角,眼神像故意往側方的空氣裡躲。
「怎麼會沒有?我都看在眼裡,你們吵架時確實有點令人擔心,但後來你們聊得很愉快啊,互動看起來也很曖昧,而且妳後來確實有些動心了吧?」
「我不⋯⋯我沒有。」儘管被說中了,但這事不是由當事人自己說就沒有意義了,更何況是這種不解風情的場合。
犇皺眉,嘴裡不知咕噥著什麼,一下盯著她看,一下又閉眼沉思。
「好吧,不行也沒關係!吻一下吧,吻一下也可以!ONE KISS。」犇猛然捉住了她的肩膀,嚇了她一跳,沉重到讓她半個身子都晃了一下。
「咦?為、為什麼?」
「末法之門要開了啊,妳看!」犇抬手一揚,天空像是裂了一個縫,可以見到頭頂除了緣之巨木的殘枝之外還有個幾乎覆蓋了整個天空的巨大八卦陣逐漸顯現,猶如有人正在天空上以金墨運筆「妳知道這門開啟後會發生什麼吧?」
「這⋯⋯但那已經來不及了吧?」羅巧雯想往後退以掙脫開祂的手,但卻被緊緊抓牢。
「不不不,怎麼會呢?還沒完全顯現,緣之巨木也還沒完全倒塌,來得及的。」雖然八成是因為心急,但犇此刻看起來就像個央求少女獻身的噁心中年大叔一樣。
「但是⋯⋯」
「戰爭!戰爭就要開始囉!妳確定要這樣嗎!?」說著愈來愈激動,犇不自覺地增加了手勁。
「痛!」
「喂!」家威捉住了犇的手「你先放手吧,沒發現她很痛嗎?」
「喔!抱歉。」意外的是,犇很順從的鬆手,反而對著家威乾笑一下,又看向羅巧雯「不錯的男人對吧,巧雯,可以吧?一個吻,沒關係的吧。」
「到底⋯⋯到底為什麼非得要我們接吻啊?」家威緩緩護在羅巧雯身前,對他升起了戒心。
「不是說了嗎?要阻止戰爭!只要你們接吻,緣之線就會恢復到原位,停止災禍、末法之門,一切歸為和平。」犇像是在闡述弘法般張開雙手,和藹地笑著。
「那⋯⋯真是抱歉,我們已經決定不做違心的事了。」家威沒有退讓的意思「那種會讓巧雯痛苦的選擇不選也罷。」
「怎麼會違心呢?雖然你說你沒那麼喜歡她,但多少還是有好感的吧?真要接吻其實也不會排斥的吧?而且她其實──」犇的臉快皺成一團了。
「夠了,我的感情不需要你插嘴。」羅巧雯移身到家威面前,腳下微微一沉,整個人挺直站立「你之前開導我我很感謝,但現在你就有點過份了,如果沒什麼事就請讓我們離開,讓我們在現世對災禍負起應有的責任。」
「⋯⋯嗯哼。」犇睜大雙眼看著兩人,跺腳停止了,祂揉著臉頰的手指微抖,像是在壓抑某種快碎裂的情緒「過份?我怎麼會過份?妳知道我為了這一天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也是,我知道這一天很重要,我也感到很抱歉,但──」
「少來,妳那短短十年的努力怎麼跟我比?」犇的聲音低沉渾厚,像是在控訴「我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今天,但妳卻跟我說妳不幹了?我這幾百年的辛苦算什麼?那麼多代緣巫女⋯⋯她們的付出都白費了嗎?」
「決不會白費,讓我們離開,雖然可能沒辦法做得比你好,但我們也會盡力找到所有人都能滿意的答案。」羅巧雯眼神堅定地盯著祂看。
「不可能的,緣之線的結果是絕對的。」犇搖搖頭,翻了個大白眼。
「等等。」家威像是想起了什麼,插入了對話「既然緣之線這麼絕對,那為何我們沒有如你預料的⋯⋯接吻?」
本以為是個強力的反駁,但羅巧雯跟犇卻雙雙沉默。
「怎、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因為你啊,就是因為你的存在,緣之線才會失準。」犇用一種近似責備的語氣說「她不是都說了嗎,因為你總是攪亂緣之線,才會讓她這麼辛苦。」
「蛤?我?」家威先是癡愣,又在腦裡歸納了羅巧雯與犇的話後,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或許比自己想像的更為特殊。畢竟一般人哪有能力干涉緣之線。
「就算如此,我也不認為現在接吻能改變什麼。」羅巧雯抬手中斷偏題。
「不試試看怎麼──」
「緣之線的指引一直是有因果前後關係的,如果說一開始我們兩情相悅的接吻能阻止災難,那隨時都可以,但卻必須等到這一天,在演唱會的那一刻,我想⋯⋯時機點大概是已經過了。」
「唉──」犇有些氣急敗壞地轉身走遠仰頭咒罵了幾句,又回頭走了回來。
「而且我也實在是很難想像,在一個無人知曉的空間裡接吻,究竟能引發什麼因果連鎖?」羅巧雯掐緊了自己的手臂,少見地對緣之線提出質疑。
「探究這個是沒有意義的,緣巫女就應該相信它,而且還有這傢伙的力量,定能──」犇微微彎腰,讓自己的視線與羅巧雯齊平。
「既然他有影響緣之線的力量,那讓我們回到現世尋找緣之線未知的答案,也是有機會的吧?」
「也有機會失敗的啊!而且很大!」犇怒吼一聲,周圍的空間回歸虛無,操場、司令台、風暴全都消失無蹤,徒留一片漆黑以及高掛天上的末法之門虛影跟緣之巨木。
羅巧雯不為所動,眼神堅毅直視對方。
「我心意已決,請你相信我身為緣巫女的尊嚴跟判斷。」
「我可是──」
「祢不過是我們歷代緣巫女的力量化身,但並非我們膜拜的神靈,無權干涉我的決定。」羅巧雯緩緩抬手「請讓開。」
此話一出,這空間彷彿接受到命令般,不遠處張開了一個裂隙,形狀與牛之屋地底的岩縫完全一致。
事已至此,犇也只能失望的點點頭,往旁邊一站讓出了去路。
「我們走吧。」羅巧雯回頭牽起家威的手,心跳微微漏了半拍,手指明顯抖了一下,但下一刻為了掩飾,故意牽得更緊,以小跑步的速度朝裂隙奔去。
「喔嗯⋯⋯」他思緒還未跟上兩人的對話,但既然能離開了,似乎也沒必要深究。
「你們會後悔的。」犇低聲警告。
「那就後悔吧。」羅巧雯以輕鬆愉快的口氣回懟。
家威從犇身旁經過時,兩人四目相交,犇的眼神看起來相當苦惱、憤怒、急燥,但他沒時間去談話了,只能選擇點點頭以示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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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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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回手捉住了家威,羅巧雯距裂隙僅半步之遙,對此不奈的回頭問「還有什麼事嗎?」
他嘴巴開開闔闔,吞吞吐吐,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好的說法,最後索性坦然以告「抱歉了,我也是逼不得已。」
「什!?」
來不及驚慌,犇一把摟住了家威,猛地扣住後腦,整個身軀往前壓,兩人的臉以非人力量強行貼住,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嘴。緣之線從犇的臉孔一根根破皮而出,像燃燒的紅絲灌進家威的嘴裡。
「嗯嗯嗯嗯嗯!!!!!???」家威全身抽搐,指尖瘋狂揮舞。
「家威!」羅巧雯趕緊把兩人硬生生扯開,手臂因反震而痠麻,背後的裂隙也隨之關閉。
「咳咳咳!嗚咧咧咧呸呸呸!」摔在地上的家威連忙用領子擦拭嘴巴,也把嘴裡的口水吐個乾淨。
「你這是在做什麼!?」羅巧雯微微伏身,準備做出任何應對。
「他可是難得的『業體』啊,這是我唯一重返人間的機會了。」犇輕舔嘴角,臉上浮現了猶如毛線團的紋路,那笑意已經不再像人,而像線團扭曲出一張模仿人類的臉「讓我附他的身,一定能更有效的利用他的體質。」
「附身?你是想取代他嗎?」羅巧雯一手藏在身後,試著纏繞少許能受她控制的緣之線「啊,所以你才一直要我吻他嗎?身為緣之線能力化身的你,可以藉由我當作觸媒,趁機一舉攻入,徹底站領他的身體。」
「我可是很有自信扮演好他的角色,本來不應該被妳發現的。」
聽聞至此,羅巧雯也決定不再留手,用力拉扯了手中所有的緣之線往對方一扔。線一甩,世界像被反向拉開,地面往上飛、天空往下墜,三人像被拋進翻轉的萬花筒。
「這可是我的空間啊,這也是我的能力,妳是沒有勝算的。」犇在半空中漂浮著怡然自得,絲毫不受影響。
他雙手一拍,竹林凌空穿出,徹底隔絕了羅巧雯與家威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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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盡量快點結束的。」犇的雙手化為無數棉繩,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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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應該發現我把原本的犇末篇裁成了兩篇了
畢竟這篇意外的很長啊~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Diq21YdAb
原本計畫劇情在這個時間點差不多就結束了
旦角色自己一直加戲我也沒辦法(X
不過~
九篇確實也比較符合我的劇情目標
剛好契合下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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