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天使女兒 - 第十章第四話

夜色已深，育幼院徹底沉入了夢鄉。

孩子們早已睡下，客廳的燈也已熄滅，只剩下走廊盡頭那盞昏黃的夜燈，還在溫柔地守護著這份寧靜。

天唯的房間裡，理人睡的地鋪已經鋪好。

天唯並沒有回自己的床，而是隨意地坐在了理人的地鋪邊緣，似乎還沒有睡意。

「欸。」他突然開口。

「怎麼了？」理人正準備躺下，聞言疑惑地看向他。

「你怎麼會隨身攜帶著自己寫作的作品？」

天唯的目光，落在了理人放在枕邊櫃子上的一本書。

那是一本有著精美動漫風格封面的輕小說，而作者欄上，赫然印著理人的筆名。

「啊，這個啊…」理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那本書，「這是第一版的印刷樣書，編輯說可能還有一些錯字或小細節需要修正。所以我想著，乾脆每天晚上睡前，都重新審視一次。」

「哦～」天唯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欽佩。他從地鋪邊緣轉過身，雙腳垂下，盤腿坐在理人對面。「我可以看看嗎？」

理人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天唯接過書，書的標題是《發條靈魂與遺忘之城》。

他翻開書頁，並沒有從頭細讀，而是隨意地翻閱了幾頁，最後停在了作者的後記上。

房間裡很安靜，只剩下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

理人有些緊張地看著天唯的表情，等待著這位兒時摯友的「審判」。

半晌，天唯闔上書，發出了一聲由衷的讚嘆。

「…厲害啊，理人。」他看著理人，眼神裡沒有了下午的調侃，只剩下真誠的認可，「真的…很有你的風格。」

「我的…風格？」

「嗯，」天唯點了點頭，「這個主角…雖然看起來有點孤僻，但為了保護重要的人，可以毫不猶豫地與整個世界為敵。這種頑固又溫柔的地方，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這份評價，遠比「寫得很好」四個字，更能觸動理人的心。

「你真的做到了啊。」天唯將書遞還給他，「當初我們都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你真的成為了一個『創造故事的人』。」

「我還差得遠呢。」理人被誇得有些臉紅，但他心中卻湧起一股暖流。他看著天唯，輕聲問：「天唯哥呢？現在在大學讀的是社工科系吧？這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嗎？」

「我啊？」天唯笑了笑，他靠在自己的床沿，望著窗外的月光，「我既沒有你那天馬行空的腦袋，也沒有雪乃那樣萬眾矚目的天賦。我只是…從小看著我爸媽經營這個地方長大的。」

他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

「看著他們把一個個孤單的孩子，重新變成一個會哭會笑的、完整的『人』…我覺得，那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雖然不是什麼偉大的夢想，但如果我能繼承這份『了不起』，好像也挺不錯的。」

理人安靜地聽著。

他終於明白，五年過去，他們都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個選擇了用想像力去構築虛幻的世界，另一個則選擇了用雙手去守護眼前的現實。

但那份想要「保護」什麼的心情，卻從未改變。

「晚安啦，大作家先生。」天唯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

「晚安，天唯哥。」

天唯關掉了房間的大燈，各自躺下。

黑暗中，理人握著自己寫下的那本小說，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與踏實。

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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