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如故 - 第六十一章夏屋山(一)

春巡後不久，西邊那傳來了消息。

儋林部軍擊敗蘇怛羅部，胡槲草場東側的雪湖，吞沒了蘇部上千名武士。

傳聞那是一個剛過漫漫冬夜，令人心生滿足、期待來日的清晨。神出鬼沒的儋林軍，自草場三面發起總攻，蘇部兵荒馬亂之下，向東南撤離，卻陷進了大雪窩。

那雪窩湖面將融未融，大批將士方行至中段，耳畔忽地響起陣陣「喀啦——喀啦——」碎裂聲，下一瞬冰面崩塌，人馬盡數墜湖。

只有少數幸運的殘兵，得以穿越雪湖，往北奔逃。

儋林部軍也不趕盡殺絕，任由蘇怛羅部自生自滅；甚至還派出使者，親至代地邊境，表示林胡諸部不予追究代國佔領之蘇部水草。

今後各自不犯，永以為好。

伊莫向子峘呈報，君臣商議後，自是不放心，遂命拓達速往前線，鎮守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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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草原上開出第一朵花時，趙凝正滿心歡喜地給趙脩寫信。

她寫下近一年的人事地物，畫下風原帳的秋月冬雪，唯獨沒說出口的，是思念。

露兒侍候在旁，幫她磨墨添茶。

她醉心畫著，絲毫沒瞧見張熙到來。

「君女，妳寫這麼多，我的人可得被這疊木牘，多耽擱幾日了。」張熙取笑著，邊走近在帳外小几前的主僕二人。

他目光瞥過露兒，後者向他微微一禮，收回落在趙凝牘片上的視線。

趙凝抬眸瞅了他一眼，道：「你就愛說笑。我快好了，等這片墨跡乾了，便可交給你了。」

她擱筆，木牘就攤在几上，墨香淺縈，又問：「張熙，你說哥哥何時會收到？倘若他回信，信使又何時會到？」

不待張熙回答，她已偏頭掐指算了起來。

他走到几前，目光略略掃過，見趙凝所寫所繪多日常瑣事，便不再留心，回道：「快的話，十來天便能收著了。慢的話……得看妳這都寫了多少事，他若要一筆一筆回，興許得大半個月呢！」

趙凝噗哧一笑，想到趙脩伏案低首給她寫信的樣子，心中又泛起絲絲暖意。

她嘴角含笑，滿懷期盼那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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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脩給她的回音，比她想像中還快。

信中所寫，不外乎是他在晉陽守喪的清簡生活，卻隻字未提他曾去往儋林部落。

趙凝雖感些許疑惑，但很快被張熙所持的另一封書簡，奪去了她所有目光。

——那是給子峘的。

書簡以絲繩纏束，赤泥封上結扣，其上鈐有趙氏家徽印記。

張熙不願將信簡交給她，只道：「宗主有命，此書須由在下親交代王，君女不得先行過目。」

趙凝心中揣揣，終究沒有多問。

所幸子峘隔日便出現在風原帳，張熙以趙氏親使身份，呈上宗主信書。

子峘去除封泥，拆結展開，只見書簡上，疏朗數行字，筆勢勁挺，字字狷秀，躍入他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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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峘兄親鑒：

去歲先父棄世，宗中百務頓增，

蒙君垂念家妹，延留照拂，脩銘之於心，不敢或忘。

今期年將至，天候漸和，夏屋山草木新發，雲海與泉聲並美，

若君得暇，當同登山巔，以敘別來之情。

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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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峘默念一遍，臉上漸露喜悅之色。

期年將至，意味著趙凝守制結束，二人即可完婚。

他看畢將書簡遞給趙凝，對著張熙道：「夏屋山便在代趙邊界，如此安排甚好。替本王回覆你家宗主，峘必依約前往。」

暑期日更大挑戰 2025.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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