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叛客》修訂版 1.0 - ⚭ 別人的家事

「快過來這邊！清秀！我⋯⋯我不知怎麼辦！」沙耶加哭得噎住了，我很勉強才聽懂她在說甚麼。

「發生甚麼事？妳到底在哪裡？」我掃視四周，一個人影也沒發現。

「那個男孩⋯⋯他一動也不動，全身都變成是炭黑色！清秀你快點來！」

「別慌！妳先冷靜下來，然後告訴我妳的位置。」我開始加快步伐，沿著馬路走，縱使我還未知道他們的位置。

「我們在一個兒童遊樂場！⋯⋯你離開那座大廈後轉右，不⋯⋯轉左！然後再行兩個街口，再轉右便看見我們了！」沙耶加嗚咽地說著。

「轉左，行兩個街口，再轉右，對嗎？」我等不了沙耶加回應，已經全速跑向沙耶加說的位置。

我沒有聽到沙耶加的回覆，只聽到她一直在哭，但還未掛線，我只好一邊拿著手機一邊跑著。

我從遠處看到一個破舊的兒童遊樂場，隱約傳來一把女性的哭泣聲。當我仔細觀察時，看到一個女孩坐在地上，旁邊躺著一個男孩，是他們！

我全速奔向他們，當我越靠近他們時，我越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看到男孩的身體已經跟剛才女屍的情況完全一樣，全身皮膚變成炭黑色，且被刀疤覆蓋，可是我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並不是因為男孩⋯⋯是因為沙耶加。

沙耶加全身的膚色，同樣地開始浮現出淡淡的暗紅色斑，臉上開始浮現深邃的刀疤。

「沙耶加⋯⋯」我準備跟沙耶加說明她現在的情況，然後現場哇啦一聲，颯斗彈起身，並把拉麵吐出來。

「颯斗！」沙耶加蹲下來撫著颯斗的背讓他好一點。

颯斗一張全炭黑色的臉包圍雙眼，他眼角變得濕潤，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這孩子沒事吧？」我看著颯斗全身的炭黑色，不禁想起剛才的女屍，心裡不寒而慄。

颯斗咬緊牙關，他蜷縮在地上，身體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現在好像好一點，但⋯⋯我們要送他去醫院，清秀。」沙耶加顯然還未發現自己身上皮膚的變化。

「嗯⋯⋯」我在想著剛才颯斗的哥哥提出的交易，於是便在拿出手機通過訂單中的聊天室，發訊息給颯斗的哥哥：『你弟弟出了點意外，現在我們要送他去附近的醫院。』

「好吧，那便送他去醫院，另外沙耶加妳⋯⋯」我要把沙耶加的情況告訴她。

嗶——嗶——

「我甚麼？⋯⋯」

嗶——嗶——

「等⋯⋯」

我的手機又響了，是颯斗的哥哥通過訂單打電話過來，來電顯示為『川上一智』，我把電話接通。

「不能。」川上一智在電話裡說。「你必須現在把颯斗帶回住所，他不需要前往醫院！醫院也救不了他！」

「清秀，你在打電話去醫院嗎？」沙耶加一邊按撫著颯斗一邊問。

「聽著！你必須把颯斗帶回住所！否則你的訂單便注定『失敗』！」電話中的川上一智不時傳出急促的呼吸聲。

「不⋯⋯」我把手機拉開，還在想著應否把這虛弱的男孩交還給他的哥哥。「沙耶加，我們還是把這個男孩，先交還給他的家人。」

我跟隨著自己心底裡的意願，儘管他看起來很虛弱。

「甚麼？你在胡鬧甚麼？」沙耶加愣住，臉上流露出像被我打了一記耳光一樣的神情。「颯斗他差一點便嗆死了，現在還上氣不接下氣，你叫他回家？」

沙耶加提高她的嗓音吼道，我第一次看見她生氣的樣子。

「好吧，我不知道他之前嗆了，但他現在也好像好了點吧？」我給自己找一點說服沙耶加的理由。「況且，這個是人家的家事。」

「對啊，人家的家事，所以最好是我們甚麼都不管。這孩子快要死了都不管！⋯⋯」

「我不是這個意思⋯⋯別人的哥哥要求我們幫忙把這孩子送回家，是他家人的要求。」我沉著氣說。

「不！颯斗才不會回去那個住所！他好不容易才能逃走出來，不應該回到那個地方！」沙耶加喊叫著，把颯斗抱在懷裡，睜大雙眼地瞪著我。「剛才這孩子告訴了我，他哥哥不讓他和其他的小孩離開住所⋯⋯！只要一離開的話，便會變成這樣⋯⋯！我懷疑他哥哥對他下毒！」

沙耶加越說越激動。

「下毒？我們又沒有證據⋯⋯」我坦白地說。

「無論如何，救人才最重要。」沙耶加不理會我的說話，她從外套裡掏出手機，準備要去叫救護車。

「剛才颯斗的哥哥說只要我把颯斗歸還，他便可以把剛才那個訂單變回成功派送，然後我便可以⋯⋯可以得到保食神之舌！妳知道嗎？我儲了差不多近一百萬分！是一百萬分！我只差這張訂單，便可以擁有保食神之舌！」我聲線拉高，開始釋放一直壓抑著的情緒。

沙耶加睜圓了眼睛瞪著我，眼皮像微微跳動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我會取得保食神之舌，只是我沒有想過是在這情況之下告訴她。

「妳知道我這麼多年的日子是怎樣過的嗎？」我激動地喊叫。「我每天一清早便要起來等訂單，有時候乾坐了好幾小時，才會有第一張訂單！每天跟著好幾個老闆，不停地接單，無論下大雨還是烈日當空！送貨期間無論有多累，我也只是吃那些罐頭和稀粥！一吃便吃了七年多！七年都只是吃這些！晚上有時候跟本餓到睡不著，有幸能夠睡著的話，又會從夢中餓醒過來！」

我情緒大爆發。我盯著倒在地上的男孩，只要把他送回去，便能夠救回我的保食神之舌，就是這樣簡單。

我不能讓事情有任何閃失，因為這張單確定變成失敗的話，便會馬上從我的戶口扣除一千分。

在今天內根本趕不及追回一千分。

「這孩子⋯⋯一定要回去！」我指著倒在地上的颯斗。

「⋯⋯這些日子，我們有誰不是吃罐頭和稀粥了？你在發甚麼神經！」沙耶加抖著說，雙眼泛淚光。「所以⋯⋯你便要用颯斗的命來換你的保食神之舌？是嗎！？」沙耶加聲線變得響亮。

沙耶加認真起來，這麼多年也沒有看過她這樣，我也變得緊張起來。她的說話把我形容成沒有人性一樣，這也讓我冒起無名的火。

「我可是準時送了貨！我不應該失去那些分數！」我也按不住自己的怒火。「我才沒有用他的命去換甚麼回來！由始至終都我只是靠自己的努力！」

沙耶加雙眼通紅，像氣到快要說不出話。「我剛才已經說了，颯斗若回去的話，他會一直在中這個『病毒』⋯⋯你也要堅持送他回去！」

「中甚麼『病毒』？」

「他說每次他要離開家⋯⋯皮膚都會中這個『病毒』！而造成這樣的，最大嫌疑的便是他的哥哥！」

「妳肯定是他哥哥造成的？」

「我⋯⋯我不肯定！」

「妳不肯定⋯⋯？」我快被氣到不行了。

我倆互相瞪著對方一會，然後我把身轉開，畢竟我不想和沙耶加吵架。

我沒有料到我會和沙耶加吵架起來，我內心是十萬個不願意。這麼多年我們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這程度的吵架根本是大家沒有想像過。

我嘗試冷靜下來，低聲道：「颯斗的哥哥說⋯⋯他有輕微的妄想症，所以颯斗說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颯斗的哥哥也可以在說謊呢！」沙耶加激動地說。「至少颯斗跟我說皮膚的事是真的！你看他現在這個模樣，一切都是自從他哥哥不許他外出之後才發生的！」

「沙耶加⋯⋯妳⋯⋯！」我正想提醒沙耶加她的皮膚，其實也開始在轉變，現在的她已經全身呈現出暗紅色，刀疤變得比剛才更為深邃。

「所以他的哥哥是十分可疑！」沙耶加狠狠地打斷我的話，不讓有插嘴的空間。「還有剛才那具炭黑色的女屍！也是從剛才的單位逃出來的，為甚麼最後會從大廈掉下來呢？」

「甚麼⋯⋯？那女屍⋯⋯來自同一個單位？」

這樣說來所有這些奇怪膚色的事都跟川上一智有關，而且他的嫌疑也很大，頓時他像是一個不太可信的人。

颯斗此時發出沙啞聲音，雙手輕輕掐住脖子說：「我透不到氣！⋯⋯」

他在地上不斷踢腿。

「你怎樣了？」沙耶加和我也不理解面前發生的事。按道理，颯斗已經沒有東西在嗆著他的喉嚨。

沙耶加抱著颯斗，抬頭怨恨地瞪著我，道：「若然你把這孩子送回去，而他因此死掉的話，他哥哥也不一定會幫你啊！」沙耶加拿起自己的電話，正準備要報案。「我們要先保住這孩子的命！」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沙耶加好像說得對，如果我阻止沙耶加報案的話，颯斗也可能因此喪命，到最後我也是得不到保食神之舌。

我呆望著颯斗這小孩，腦裡一片空白。

「快點給我送颯斗回家！」川上一智在電話裡喊叫著，我忘記了手機並沒有關上，明顯地他大約聽到剛才我和沙耶加的對話。

我決定把手機靠近我的臉去，聽一下他在說甚麼。

「醫院救不了他的！馬上送他回來！」他再次催促我。

「喂！喂！？」沙耶加看來接通了報案電話。「這裡有人快要窒息了！這裡是⋯⋯這裡是⋯⋯」

沙耶加指著我說：「清⋯⋯清秀！」

我呆站著，想著保食神之舌。

看來我真的會失去保食神之舌。

「不⋯⋯不⋯⋯」我開始喃喃自語，身體變得像石頭般僵硬。我接受不了，我有可能要失去保食神之舌。我多年來每一天的努力，都要付諸流水了。

「清秀⋯⋯你全身起了暗紅色斑！」沙耶加舉起手指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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