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風、歌 - 第六曲、抽絲（2）

聽到這句話，法萊雅肩膀微微一動。埃爾當然注意到了這點，他繼續道：

「在我小時候，我也曾經因為纈草引發十分嚴重的過敏症狀，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十分注意自己的飲食，所以十年前的那次意外之後，我很快就想到起因肯定是當天早上在妳家喝的那杯茶，但偏偏就是這點讓我百思不解。

首先，尼歐不可能會做這種事，他甚至不知道我對纈草過敏；至於克奈特大人，我也不認為她知情，況且克奈特大人本來就反對尼歐擔任和者，更沒有理由做這種事。這麼一來，似乎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說到這裡，埃爾發現法萊雅就像在等待最終判決的犯人，只是低垂著頭保持緘默。那無助的模樣令埃爾有些不忍，但他還是硬起心腸道：

「果然，在我旁敲側擊之下，尼歐告訴我那杯茶是妳泡的，於是我就去向琺蘿打聽妳有沒有跟她要過纈草粉，不出所料，琺蘿也證實了我的猜想。」

法萊雅低聲問道：

「那你後來有告訴爸爸嗎？」

「我沒有，但是尼歐並不笨，他很快就猜到了我為什麼問他這件事。」

「那母親肯定也……」

埃爾搖頭道：

「不，尼歐並沒有告訴妳母親這件事。」

說完這句話，兩人又再度陷入長長的沉默，只是埃爾並不急著開口，因為他知道，在乾草堆中投入火苗後，絕不會只是冒出煙霧。

果然，法萊雅率先沉不住氣了。

「為什麼？」

埃爾笑了笑，明知故問道：

「什麼為什麼？」

已經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法萊雅高聲問道：

「為什麼不論是你還是爸爸，都沒有責怪過我？」

埃爾平靜地反問：

「責怪妳什麼？」

「當然是……」

「責怪妳救了我一命？還是責怪妳因為擔心尼歐付出這麼多努力？」

這時，法萊雅已經快要被自己心中的懊悔給逼瘋了，如果埃爾直接對她破口大罵，她心裡可能還會好受一些，但埃爾卻偏偏不這麼做。忍無可忍下，法萊雅尖聲喊出十年來始終埋藏在心靈最深處，不斷折磨著她的那句話。

「但是我害死了爸爸！」

話一出口，法萊雅只覺某種參雜著罪惡、痛苦、悲傷的情緒一股腦湧了上來。

這時，埃爾卻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微笑道：

「妳終於說出來了。」

「……」

「妳知道嗎？我最怕的就是妳把這些話憋在心裡。要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可是真的會憋出病來。再說，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妳，小公主，妳並沒有害死妳父親，不只如此，妳還救了我。」

「我才不想……」

話才說一半，法萊雅就停了下來。埃爾看著她痛苦的表情，柔聲道：

「我知道，妳肯定寧可活下來的是尼歐而不是我。易地而處，我也會這麼想。」

不知該如何回答，法萊雅選擇了沉默。埃爾體諒地說道：

「沒關係，我能理解。但妳要知道一件事：尼歐的死，純粹是他自己的選擇。」

法萊雅驀地抬起頭來，半是詫異、半是憤怒地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公主，尼歐有告訴過妳，十年前的那次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就是為了取回信物，導致我們損失許多臨界者？難道這不是事實？」

埃爾緩緩道：

「這當然是事實，但那期間發生的事遠不只如此。那次的歌，要不是因為某個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出現，尼歐很可能會直接命喪當場，克奈特大人也可能因此無法取回信物。」

接二連三的驚人事實令法萊雅忍不住追問：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妳應該知道那時出現了一頭怪物？」

法萊雅點了點頭，埃爾於是道：

「就尼歐事後告訴我的，當時他差點就要被那隻怪物所殺，在千鈞一髮之際，就是我剛才提到那個人救了他。」

「那人是誰？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

「他的名字叫霍恩．諾爾，是當年合眾國家喻戶曉的頭號將領，至於出現在那兒的理由，我就不清楚了。」

「霍恩‧諾爾……」

法萊雅喃喃複誦著，她當然也聽過這名字許多次，但卻從未料到這人竟和當年的事件有關聯。法萊雅追問道：

「那你又為什麼會說這是爸爸的選擇？」

埃爾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向法萊雅提出另一個問題。

「小公主，妳知道隔年春分令妳父親因此而死的那次歌，是為了什麼目的嗎？」

「不就是王室要求我們履行義務？既然如此，八成是為了併吞某個國家吧？」

「那我問妳，有哪個國家因此遭到併吞？」

「我想想……咦？」

「發現了？沒錯，那一年，大陸上沒有任何國家消失。那次王室之所以要求我們使用歌，是為了擊敗起兵造反的霍恩．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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