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我是喪屍 - 二十一、戰爭的真相

後來馬喬國跟疾戶國訂立了停戰和經商貿易協議，互惠互利，但長年的戰爭令兩個國家的人口減少了三分之一。好幾年後，馬喬和疾戶都分別有元帥級的人逃亡到其他國家，當年的戰爭真相才得以曝光。

兩批不同國家的高級軍人，口供竟然不謀而合。當年並不是馬喬侵略疾戶，亦不是疾戶侵略馬喬。

兩國政府面對人口膨漲、糧食產量不足的問題，他們一同想出了個方法，就是放棄遠離首都的老百姓，同時杜撰一個理由逼使每個小城鎮向中央上繳大量糧食給中央。從一開始兩國政府已經私下締結盟約，官方媒體各自向自己的國民洗腦，以為敵國入侵自己的家園，必須為保衛國家挺身而出。

官方媒體煽動了民眾的怒火和憎恨，招募為保護祖國而戰的士兵，以保衛戰的名義實行送國民去死的目的。

士兵先死一堆、邊境和偏遠地區的百姓餓死一堆，但卻可以保障首都的貴族和百姓有充足的糧食。所以偏遠地區出現了大範圍的饑荒，每條小村都有糧食不足的問題，但為了供應糧草給遠在戰場上的士兵打仗，大部分人都沒有怨言。

他們不知道的是，上繳的糧草起碼七成落入了首都庫存。

大饑荒導士很多偏遠小村小鎮出現食人事件，大將軍的故鄉不過是冰山一角。

「在我回去那天，我真心覺得把他們全都咬死，反倒是幫了他們。」大將軍下定決心，要加入光復戰線。

人類這個物種沒資格生存下去。

「他們只是想生存下去。」

大將軍沒想過我會發表這樣的感想，有點錯愕。

「我們都是生物，想生存下去是錯的嗎？」

他沒有因為立場基礎被我動搖而生氣，只是靜靜在聽我的疑問。

「你要報仇，只是因為他的愛人成為受害者。如果你住在首都，你的愛人因此而得救，你還會像現在一樣憎恨人類嗎？」

憎恨得不惜一切毀滅人類的程度。

「好問題。我想……我會對犧牲的人感到愧疚，但一定會鬆一口氣。啊，幸好，出事的不是我家。」

阿根站在我們之間左看右看。

大將軍拍拍我的肩︰「你的家人都死光了，仍然可以對人類全無憎恨，一句大家都是為了生存就輕輕帶過，其實也是一種豁達。」他拿起自己的頸鏈︰「這是我沒法做到的事，對我而言，就算中央的人只是為了生存這麼做，我還是沒辦法原諒。」

我點點頭︰「我理解。」

「希望你不會有機會發現，人類不是純粹為生存而行惡的生物。」

阿根走到大將軍面前︰「你過得好嗎？」

那是我教他說的，曾經爸爸媽媽跟我說過的話。

「我不知道。」

阿根抱了抱大將軍︰「根呀。」

大將軍輕笑︰「想不到殺你全家的仇人，變成喪屍後一切就能一筆勾銷。」

「我也覺得挺奇妙的。」

「其實我們只是在一瞬間裡就能完成人類要靠幾代才能完成的程序罷了。」

大將軍解釋道，無論人類生前多麼十惡不敖，變成喪屍之後我們就自然把他們當成同類。明明是同一個肉身，但我們會自動抹消他做過的所有壞事。不會有喪屍說︰「你還是人類時殺了我全家！」也不會說︰「你們整村喪屍之前吃了我老婆！」

人類也許需要幾代人才可以遺忘仇恨，就像曾經的日本侵華，多少人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日軍，但他們的孫子卻成了個哈日族。

「人類花幾代遺忘仇恨，喪屍幾分鐘就做到了。」

「那你什麼時候會忘記仇恨？」

大將軍轉身離開︰「我死那天。你們早點休息，為明天做好準備吧。」

大將軍走後，花華一如以往從樹上跳下來。

「嚇死了！你又偷聽我們說話？」

「因為有趣。」

「你也有興趣嗎？一起討論？」

花華搖搖頭。

「爸爸！」阿根衝過去想抱她，卻被她偏身避開，整個摔在地上。

「早點休息。希望過了明天還能見到你。」

「你跟大將軍說得明天好像很恐怖似的。」

「戰爭就是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看到活著的你。」

我想起家人。

「就算不是戰爭，日常也是有可能到了明天就再見不到重要的人。」

「你明天晚上就懂了。」花華說完，罕見地摸了摸阿根的頭後，便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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