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下個月便畢業了。」屠沁不經意的說。
「她會回來嗎？」我盡可能使自己自然地問。
「她說畫室的生意很不錯，走不開呢。」屠沁說著的同時一直看著我雙眼，彷彿只是這樣的看著便能知道我心中所思。
「嗯。」我沒意識的回應了。
這些年來，我就只能透過屠沁才能知道一點點有關遊子的事，如她在法國的郵箱號碼，她入讀了當地的國立藝術學院，她在塞纳河畔經營了一所名為『Serena』的小畫室……
但屠沁一直也沒提及過遊子有沒有說及我，有沒有談戀愛；也從來不願意多說，每次也只是點到即止的掠過這話題。
我不知道那是遊子的意思？抑或是屠沁自己的本意，但我又那來追問的資格？
「她回不了來，我們可以一起去找她呀。」這一次，屠沁竟然這樣說。
「真的嗎？她何時行畢業禮？」我喜出望外的問。
「假的。」屠沁定定的凝視著我，失望中有點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你認為不理我，我便不會告訴你有關遊子的事，那你以後也不用辛苦自己了。只要你問，我仍是會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屠沁……」對於她突如其來的告白，我完全找不到可以令她好過一點點的回應說話。
「對不起。」她甩一甩頭，勉強的擠出了開懷笑容說：「你態度一直也很清晰，只是我不肯死心罷了。」
這是屠沁第一次真真正正對我的表白，這兩年來一直守候在身旁的她，從來沒有如此說出自己心意。
如果茵仍然存活在我心中，她可以教我該如何做吧。可是自從那天她出現眼前後，我便再沒聽過她的聲音了。
我垂得低低的兩眼看見了屬於屠沁的雙腳一步一步的遠去，從那些腳步中我看到了失望和淚。
站在海邊，遠眺著一海之隔的香港本島，我仍然滿腦屠沁離開講學堂時的身影。沒有一刻比這天早上的那一幕更像當日知道遊子為我所做的事之後，我那份內疚了。
為甚麼呢？為何我總令到身邊的人痛苦，然後失望離去？是否因為我的一生一世已成過去，所以連珍惜這麼重要的事也忘了應如何做？
「誰找到這好地方？」鳴林嚷著嚷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這小築是雪瑤的世叔伯經營的，她們舉家移居溫哥華前，我們為她餞行時，她帶我們來的。」在橋清楚地解說著。
「這樣的幽雅景致，我以為已在本市中絕跡了。」鳴林罕有地感慨起來。
我回過頭來，看著這兩個知交好友；又望了望較遠的小築，那落地玻璃後的休憩間。水藍色的座椅上坐著鳴林兩個妹妹和小雨。
「真可惜我們八人始終沒有再聚首。」在橋也感觸起來。
「怎麼你倆來到這裡便那麼觸景傷情似的？」我走了過去兩手分搭在他們的肩膀上說：「難得來到離島，在這麼好的環境和空氣下應該精神起來哦。」
「由從前開始，Jean哥哥永遠就像大哥哥般呢。」小雨不知何時走了出來，側著頭看著我們這三個男生促狹地說。
我想起當日我們再遇時，在橋也說過「我們八人又可以聚首了。」那時我一直沒再追問。到後來是誰繼茵後離開了我們的，已經不用明言了。可是曉晴是如何離開？何時過生的？我一直也找不到題問的機會。
看著再次開朗地笑起來的在橋，回復哇啦哇啦說過不停的鳴林和仍舊蹦蹦跳活潑地嬉笑玩鬧著的小雨，還有從小築帶著笑意跑了出來的思敏和思慧，我想這不會是一個問那煞風景問題的時候吧。
「很多年了，很久沒玩過了呀。」小雨豎起了大拇指嚷著。
「小妹頭，妳快20歲了。」思敏沒好氣的說。
「有規定成年後不可玩點指兵兵嗎？」小雨嘟起小嘴說。
「真拿妳沒辦法。」在橋也伸出拇指，手掌下緣握著小雨的指頭說：「大家不要逆這小霸王的旨意呀，忘了嗎？我們會回不到家的哦。」
我看著工作時一絲不苟的在橋，現在卻像個長不大的小頑童一邊捉著小雨的手指左右搖擺，一邊可憐兮兮的說著，不禁受到感染抓起鳴林的大手一併加入。
我們四人望向姚氏兩姐妹。思慧攤攤手無可無不可的伸出了手，思敏則哭笑不得的揮著手，寧死不屈的不願參與。
「那好呀，」小雨笑嘻嘻的說：「這次只有一個賊哦。」
思敏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們五人已經開始齊聲快速地倒數著。
「我才不玩呢。」思敏往小築走去，隨著我們的數算愈走愈快。
到我們倒數到零時，思敏已經一縷煙的往沙灘另一邊放足狂奔起來了。
黃昏的天色透著點點一天快將完結的愁緒，碧海反映著餘暉，我們六個長不大的友伴卻嘻嘻哈哈的重拾著童年回憶。沒有別的情懷比這個更能令人放開懷抱吧。
追逐著歡笑著的喧鬧聲響遍整個沙灘。大家的身上甚至面上都沾上了沙粒，但笑聲卻使這些都變成樂趣了。
如果遊子也在這裡，她會跟我們一起笑一起鬧吧。
茵，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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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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