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 《1314》（新版）#18 禮物

　　在夢中，她當年無聲無息的離開，連祖父也不知道他的好友兼得力助手一家離開香港後到哪裡去了，只留下一個洛杉磯的公眾信箱號碼。

　　夢見那些，我眼角滲出了淚水。

　　這些影像似在一再提醒我，縱然茵現在仍能出現在我眼前，但是她始終早已離去了。

　　然後我醒來了。

　　眼前看見的是雷嬸嬸，她撫著我臉龐慈祥的說：「傻孩子。」

　　「嬸嬸，」我坐了起來說：「可以帶我去茵的墓地嗎？」

　　「嗯。」雷嬸嬸說：「你的雷叔叔會載我們去。」

　　用過早餐後，雷叔叔駕著他的小貨車，載著我跟雷嬸嬸向近郊進發，不片刻就到了。

　　看到了麻石墓牌上茵的名字，雷嬸嬸靠著丈夫飲泣起來了。

　　我聽到茵在說：『爸媽，對不起。』

　　「叔叔嬸嬸，可以讓我立個副碑嗎？」我說。

　　茵的爸媽怔一怔，然後定定的看著我，想了好一會後，終於答應了。

　　我單膝跪在墓前，摸著上面的碑文，感受到叔叔嬸嬸的難過。我牽起淡淡的笑容說：「你們先回店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們看見我的笑容，就算只是一點點，但仍是放心的讓我留下來。接過雷嬸嬸交給我的鎖匙，我目送兩老離開。

　　看著他們的背影，慶幸他們仍有老伴能陪在身邊。

　　『謝謝。』茵在說著，並且出現在眼前，坐在我身旁。

　　『我也不希望看見他們難過。』我苦笑說。

　　『很想他們和您都不會再為我難過傷心，哭。』茵看著自己的墓碑，幽幽地說。

　　這裡的墓碑都是一個個矮石台，沒有蓋頂。但茵的碑上一點風雨痕跡也沒有，可以想像雷叔叔雷嬸嬸每天都來清洗的情景。

　　『愛您的人也不會想您為他們擔心，我就早已沒有傷心了，只懂愛您。』我拉著她一起站起來。

　　『Jean，您已愛了我，我的一生一世了。』

　　『但仍未夠。』我緊接著說。

　　『已很足夠了，我不要自己鎖住您一生。』

　　『是我自己束手就擒的。』我不想再在這話題上糾纏了，我笑著把她拉起來，在這墓園中散步。如果沒有離別的傷感這裡絕對算得上景色怡人呢。

　　她沒有再說甚麼，只是輕輕依靠著我，跟我一起陶醉在這可能不再在的時刻之中，面上露著甜甜笑意。

　　『您現在還怕癢嗎？』我搔癢著她。

　　『您很壞呀！』她走開去，躲避著我雙手。

　　我跟她在這墓園中追逐嬉笑，就像她根本沒離開過一樣。

　　我追到了她，把她拉進懷中緊緊擁抱著她說：『可以一生一世也這樣便好了。』

　　『Jean，我已超過了一生一世。』茵用盡氣力的回抱著我，像要把這個擁抱帶到永遠的國度去。

　　聽見她的這句話，我沉默下來。我知道的，她是早已離開了，我只是想多一刻再多一刻……

　　『Jean，回去吧。』茵在我額上吻了吻，再在我唇上親吻下來，然後她說：『回到香港去，停止對我的思念。』

　　『我不要，也不想。』我激動的說著：『為何老是要我忘了您？您去了那麼一段時間了，您忘得了我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下一世都仍然記得您，』茵飲泣著說：『但是現在這段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是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了，我不可以那麼自私。遊子玲還在等著您，回去吧，Jean。』

　　我沒作聲。

　　『為何我說了那麼多，您仍是不懂醒來？這只是夢。』

　　『因為夢內有您。』

　　『不要這樣，Jean，不要……』她不停的叫著，『不要這樣，我不要您這樣。我會捨不得離開的。』

　　『茵。』我低喚著。

　　『容許我成為您最寶貴最美麗的回憶吧。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茵消失了，從我懷中消失了。留在我手心中有她的眼淚，還有一顆給淚水沾濕了的小水晶球。最後一顆水晶盛載了茵最終的願望。

　　那一日，茵沒有再出現，我也沒有呼喚她。

　　我握著那顆晶瑩剔透的小水晶球，坐在她墓前哭了起來，眼淚沿著我的臉龐流到了手上，混和著她留下的淚水一起令掌心裡的水晶更晶瑩更漂亮。

　　哭了不知道多久，哭得累了，我想起了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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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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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