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小藍的爸爸因血管閉塞失救逝世。她的媽媽在本市的工作雖還算是高薪厚職,但獨力養育小藍和支付本市生活水平偏高的一切家庭開支,怎也及不上回到物價低得多的家鄉中繼續生活來得輕鬆和有把握。於是,小藍跟媽媽一起回到家鄉,學業也在那邊繼續下去。
小藍離開本市的當晚,送機的時候,最想親口道別的兩個人之中,來的就只有綠凝。
她知道在離別一刻讓她看見阿赤,而且不知多久才可再跟對方相見,她跟他也必定會哭起來。
她就是不喜歡看見阿赤哭,也很討厭自己在他面前流淚。現在是,從來也是。
幾年之後,小藍彷彿遇到真命天子,結婚,產下孩子。後來因為丈夫的暴力和不忠傾向,婚姻亮起紅燈,纏繞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後,雙方終於決定分開。
那些年來,她沒有忘記阿赤,縱然他跟她一樣,身邊已有另一半…
當然,跟綠凝的友情仍一直一直的靠書信和科技發達下的千萬種聯絡方式維繫。
那是小藍跟阿赤在本市重聚的年半前,也是綠凝不辭而別離開阿赤的一年前。
綠凝對阿赤的認識和了解,都已深入得只需如透一口氣般簡單自然,便可以感受到他心內根本沒有太多位置為她留著。
雖然從沒有提起過,但綠凝一直也知道阿赤心內另有其人…
如果那另一個女人是綠凝根本不認識的,她大概會努力的爭取自己成為阿赤的唯一。
如果阿赤心裡記掛的是可以面對面說清楚的女人,綠凝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揪她出來,用盡方法要她知難而退。
然而,那對手根本就是小藍,既是阿赤已過去的初戀,也是她的好朋友…
綠凝曾經不只一次的想要大興問罪,可阿赤卻由始至終也努力地拚命地做一個稱職的另一半,行為上絕對的忠誠,生活上照顧周全,一切她需要的他也幾乎無條件的提供,就只有她最渴望的東西,他卻非自願地沒有為她獻出…
已經得到很多,但當中卻沒有她最想得到,也可能是唯一想得到的。
小藍口中,那是老頑固;亞木口中,綠凝是死心眼。
糾纏很久很久的煩思,終於在小藍決定跟丈夫離婚的同時,綠凝也想通想透了。
她要離開阿赤,放他自由。她聽說那是最後的溫柔。同時,也讓自己從那段表裡不一的關係中解脫過來。
小藍在信中說了一次:「我想阿赤幸福!我也知道綠凝跟他一起,一定會幸福。」
然後再重複了很多遍:「我想綠凝幸福!我也知道綠凝跟阿赤一起,一定會幸福!」
再後來,小藍信中寫下一很奇怪的說話:
綠凝就是從來也這麼倔強的,我不勸妳了。可是妳跟我也知道,如果妳一聲不響的回到墨爾本,阿赤一定會瘋了呀!他這個大笨蛋,不告訴他的話,真會搞不明白的。他會一直等妳,一直守寡的!
我回來當然不是為了阿赤,是為工作。妳也說過,這是難得的機會呢。我們不是一直也很相信對方嗎?為何仍然會以為我還喜歡他?我和他是親人般的好朋友,正如綠凝跟我一樣,是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呀!又不是夫妻,怎會有親人和親人之間說起愛情來?那是亂倫呀!
那是最後一封信…
在綠凝離開這個家之前,已經知道他和小藍仍然愛著彼此!
而且,她其實已在那時候原諒了他。
阿赤把第五十二封信給摺疊起來,重新放進海藍色的信封內。想不出任何事情,就是一直發呆。
回想過去半年,先後重遇小藍和綠凝。然後是誕生日的特別安排,綠凝透過小藍的手把雜物房的鑰匙交還他。到後來她更親自讓他放開那段多年的關係…
他愛她不夠,綠凝卻仍願意為他解開心結,甚至不著痕跡的成全他和小藍!
當年他錯怪小藍,自以為大方的退出,卻原來親手放棄了她,她卻特意回到他身邊,把第二次機會送給他!
原以為自己一直在付出,卻其實一直在坐享其成。從來都認為自己懂得珍惜,卻原來只在不停的錯過!
五十二封信,每封最少有三張信紙,總共有近二百張紙。一紙兩面,加起來是差不多四百頁的文字!阿赤從來沒有想過小藍會寫下那麼多的中文字,正如他不曾想像過她和綠凝由重聚那刻開始,便一直在為他安排著那個可一竟然可再的第二次機會。
天色已晚,這一整天由中午驚醒過來後,阿赤沒有吃過一餐。飢腸轆轆的卻渾然不覺。
信,看過了。
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這些年來的心情,他大概也終於明白了。
離清晨時份還有數小時,清晨過後大概得多待一兩小時才是適合搖電話給小藍的時候吧。
看過那些信之前,他只不過想親耳確認小藍的安全而已!
然後,此刻他為自己的意願稍作修改。
他只是想親眼看見完好無缺的小藍而已!
那一夜,阿赤沒有睡。
大概是有生以來,阿赤第一次百分之一百確定自己的心意,乾脆地下了一個決定。
他在網上訂購了翌日最早航班的飛機票,要盡快走到小藍面前,親眼看見安然無恙的她。
他花掉半晚時間來收拾行裝。
翌日回公司交代過後,無論這樣急忙告假是否獲准,他也會離開公司直往機場出發。
然後,他會乘坐班機,往小藍的家鄉去。
他沒有考慮這樣做是否有必要,已知道小藍安然無恙,其實不一定要那麼急切的趕去見她。然而,阿赤沒再考究自己的動機,完全任由他血液中的感性引領。
他只想看見小藍,愈快愈好!
『小藍小藍,我終於記得,當年分手我裝瀟灑的時候,妳忍不住打呵欠,眼水都流出來了。』
『小藍小藍,我終於想起來,妳是邊打呵欠邊哭吧,騙了我那些年,如何補償?』
『小藍小藍,我記起來了,當日把破爛的眼鏡給我拾回來的是一個短頭髮女孩,一點也不斯文,但笑容可愛極了。那個女孩是妳嗎?』
『妳知道嗎?原來開書店不困難,我那多事的同事家裡是做發行的,我們遲些兒一起去找他。』
『小藍小藍,原來到妳家鄉的機程,只比從公司坐巴士回家久一點而已。』
『妳知道嗎?我發現自己不再想守那尊重私隱的一套了。以後妳的事,我都想知道。』
『妳知道嗎?妳的坦白,我最受落了。』
『小藍小藍,告訴妳,重聚那天已想跟妳說:我愛妳!』
『阿赤是大笨蛋!我從來都知道了。』
『阿赤阿赤,阿赤阿赤!』
從公司出發,直至乘機抵達這個首次到來的城市,阿赤把心底最想跟小藍說的都一股腦兒透過訊息傳給她。他不知道小藍是否還在休養,搖過了電話又未能接通也不知道小藍會否收到這些信息,但他就是希望在再見她之前,先把那些話告訴她。
每想到一句話,便發送一個訊息。由離開公司,到如今身處異地,一直一直的輸入再發送。甚至,路途上,身處何地,又看見了甚麼,讓他想起有甚麼要跟小藍說的,他都拍下來,把相片連訊息一併發給小藍...
然後,他終於到達目的地。那是由小藍的媽媽告訴綠凝,再由綠凝轉告他的醫院地址。
『阿赤阿赤,你來了!』
阿赤下車,剛巧收到最新的一則訊息,同時也看見發這訊息的小藍。
吉普車自阿赤身後駛走,這種裝飾得色彩繽紛的車子是這城市其中一種熱門交通工具。但無論顏色有多麼的多姿多采,沿途風光多麼明媚,整段由機場到醫院這裡內的車程上,阿赤兩眼也只是在手機屏幕上打轉。
這陌生的城市,是小藍的家鄉,生活指數低,貧富極懸殊。市中心像一般的大都會,路旁卻可以看見像鄉村地區的小孩在嬉戲…
人們都說這國家的人都是性格熱情,不拘小節,而且能歌擅舞,其他的當地人阿赤當然不敢說,但只看小藍,還有對她個性的了解,阿赤卻不得不認同這觀點。現在,把這國家的觀點個人化,然後帶到他眼前的人,就在不遠處。
小藍大概剛起床,身上仍穿著供病者替換的雪白衣衫,或許手機才剛給重新開動便接收到阿赤一則又一則的短訊,所以她從病房走到醫院大門來了。
阿赤已能看見她安然無恙的漾起能把太陽也比下去的笑容。
他用跑的走到小藍面前,緊緊擁抱她,低喚:「小藍小藍…」
「阿赤來得很快呢。」小藍聲音依舊,但聽在阿赤耳裡卻恍如隔世。
「抱著妳了,可以這樣一直一直的抱下去嗎?」阿赤在他的女人耳畔輕柔聲說:「我不想放手,再不會放手。」
「阿赤變得很愈來愈主動呢。為甚麼?」小藍笑說:「不過,仍是那麼會哄人哦。」
「對呀!」阿赤說:「活了二十八年,最主動最任性是今次了。那當然是因為對象是妳呀!」
「原來阿赤說起甜言蜜語來,還真在行呢。」小藍吃吃的笑,一雙手把他的男人抱得更緊。
「那也是因為對象是妳。」阿赤認真地說:「而且我來遲了。」
之前沒有跟小藍一起來到她的家鄉,顧慮的是她的丈夫,同時不想小藍跟丈夫的關係沒有完全給劃清之前出現在她孩子的面前,不希望因為成年人的關係而對孩子有不良影響。
然後昨天收到小藍遇到交通意外的消息之後,又沒有在當時立即決定趕到這裡來,還有由於顧慮工作上的種種得先回公司交代一下…
雖然分別還不足二十四小時,然而,阿赤卻的確覺得自己來遲了。而且,不只是來晚了幾小時,是晚了足足十年!
「沒有,阿赤來得正好!」小藍笑盈盈的說:「那個人己醒來,還有他的女人在伴著他呢。一切也給解決掉,阿赤來得再合時沒有了。」
「妳的孩子……」阿赤欲言又止。
「他愛死你了!整天嚷著要見叔叔。我回來後就是一整晚跟他解釋,我的孩子很懂性呢。」
「他還差兩個月才五歲……」阿赤詫異。
「但他卻是世界上除了阿赤和媽媽之外,最疼小藍的人呢。」小藍理所當然的說。
「我很想快些見他。」阿赤完全安心了。
「阿赤阿赤。」小藍放開阿赤,在他唇上親了親,笑嘻嘻地說:「想要嗎?」
「呃…」小藍總叫阿赤吃一驚的說話又來了。
「你要不要?」小藍再問。
「這裡?雖然外型像渡假別墅,但卻是醫院來的。」阿赤左顧右盼的,像怕有別的人懂得廣東話,聽得明白他們的說話。
「我跟孩子也是在這裡出生的,在這裡最好了!」小藍若無其事的說:「你到底要不要?」
阿赤深深望進小藍兩眼內,看見那抹濃得化不開的甜蜜笑意,終於意會過來。
他重新把小藍拉進懷中,吻她的唇,吻她的眼,然後在她耳畔輕輕的,卻無比認真地說:「我要,要鄭絲藍做我龔赤誠的另一半,一生一世!」10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nYEoc9j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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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之間再戀上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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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密切期待下兩部小說連載10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guekeLqQH
《1314》10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4WJonttzT
(每星期三、六更新。不定期加更)10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zqi9mlJy3
《咫尺之間的牽掛》10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eWOTuSL7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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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ers上的川:魔音樂土(圍爐)| #咫尺之間再戀上你 10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PgfuTwhit
方格子裡的川:川說對話 ︳小說人對話小說人 ︳《咫尺之間再戀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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