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爵醫師．Médecins de Peste - 第 29 章：巴倫

「哥哥，羅密歐中槍了，出現胸腔內出血。」艾力一邊說，一邊對昏迷在地上的羅密歐進行急救。艾力一邊檢查傷勢，一邊徒手用力按壓羅密歐的傷口。只見無論如何按壓，血流都沒有減慢，子彈顯然傷到了大血管。

這時，遠處傳來僱傭兵的腳步聲，戴上防毒面罩的敵人手持兵械，開始搜索他們。

「在這裡急救的話太危險了，這裡敵人隨時都可能出現，我們得趕快離開。」艾肯在洞口偵察到敵人的位置後，隨即回頭對艾力說。

「但不及時止血的話，他會死的。」艾力焦慮地說。

艾肯同意艾力的說法，開始冷靜地為羅密歐檢查傷口，然後對艾力說：「子彈穿透了身體，沒有遺留在體內。第一傷口（A-wound）在前胸，第八至第九肋骨骨折，很可能是移位性骨折（Displaced fracture），第二傷口（B-wound）在背部，左邊肺葉受損，有塌陷的跡象，但右邊肺呼吸正常。」

醫學上，一般把槍傷傷口分為第一傷口和第二傷口。第一傷口是子彈進入時所造成的傷口，第二傷口則是子彈離開身體時所造成的傷口。第二傷口的出現意味着子彈並沒有留在身體，造成的出血量可能會因此而增加。

「我們要盡快輸血。」艾力說。

「在這裡輸血太危險了，只能止血……」艾肯用手觸摸羅密歐的頸動脈，十秒後說：「脈搏仍能維持，代表出血量不算多，看情況應該可以支撐二十分鐘。」

接着，艾力從艾肯隨身攜帶的箱子裡拿出紗布和一條三角巾，艾肯隨即用大量紗布塞進羅密歐的胸腔和背後的傷口，同時給羅密歐注射了五毫克的嗎啡（Morphine），並且用三角巾固定好肋骨斷裂的位置；三角巾同時可以施加外部壓力，幫助止血。

「快追！他們肯定走不遠。」

這時，艾肯聽到追兵的聲音，把對艾力說：「有追兵，不行了，我們要跑了。」

跟艾肯預計的一樣，他們沒有時間給羅密歐輸血。

「哥哥，哥哥！」危難當前，羅密歐的弟弟阿爾弗雷卻沒有丟下哥哥的意思。

「不用哭，你哥哥會沒事的。」艾力安慰阿爾弗雷多道，他很理解阿爾弗雷的心情。

「可是，哥哥出了很多血……」阿爾弗雷眼睛通紅地說。

「不怕，我們已經幫他止血了，現在必須送你哥哥去醫院治療。他會沒事的，你放心。」

阿爾弗雷聽着，揉了揉眼睛，天真地問：「真的嗎？」

「嗯，你要相信我們，我們是黑公爵醫師。來，我們走吧。」艾力說着，把阿爾弗雷抱起。

艾肯則單手把羅密歐背起來，他用肩膀頂着羅密歐胸前的傷口，防止他的傷口失血過多，同時他可以透過肩膀感受到傷口的濕度，從而感知羅密歐的出血量有沒有增加。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回莫科威吧。」艾肯說。

然後，格雷兄弟就跑上連接出口的懸崖壁梯，繼續朝制高點的方向前進。

「鈴鈴！鈴鈴！」房間內的電話突然想起。

「甚麼事？」一把冷酷的聲音說。

「是我。」

「怎麼樣？」

「我在錫安之城，看到巴倫正在跟黑公爵醫師全面開戰。」

冷漠的聲音停頓了一刻，接着說：「哼，那傢伙真是愚蠢至極，憑這麼一點實力，竟然敢跟大醫生公會作對。你不用管，沒有我們的支持，他們很快會被軍隊制伏的。無牙的獵犬，再兇也咬不死人，這個人不會有好下場。」

電話的另一端聽了後說：「我明白了。可是，歌麗德和翰修該怎麼辦？」

對方恍惚了一下，好像想起了甚麼，然後說：「把他們帶走，但不要把他們帶回來。」

「我知道該怎麼做。」

「還有，『那個東西』，快幫我找回來。」

「是，你放心。」說罷，對方就掛掉電話。

「阿力森醫生！」愛麗絲大喊。

「甚麼？」正在休息的阿力森醫生被一把焦急的聲音吵醒。

「阿力森醫生！」愛麗絲再喊，比剛剛更焦慮，語速更快。

「發生了甚麼事？」阿力森醫生說，慌忙地爬起來。

「軍人說有來歷不明的武裝分子向這裡逼近，要我們跟其他患者立刻撤離。」愛麗絲如實地說。

「你說甚麼？怎麼會？艾肯那邊有消息嗎？」

愛麗絲搖頭說：「暫時未有。」

「艾肯他們會不會出了甚麼事了？」阿力森醫生覺得情況不妙：「要不是艾肯他們被發現，巴倫他們不可能主動攻擊。」

「不會吧？」愛麗絲捂着嘴，難言的焦慮和不安像無數螞蟻啃嚙着心臟，一寸寸吞噬着心房。

「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被抱在懷裏的墨杰奧彷彿感覺到愛麗絲起伏不定的心跳，發出一陣低鳴的喉音。

愛麗絲的腦海裡浮現出格雷兄弟和安杜銳的臉，一股濃濃的不安霎時佔據了心扉。

「你們一定要平安啊！」愛麗絲心想。

忽然，一隻強壯的手臂拉了愛麗絲一下。

「現在不要想太多。」阿力森醫生的話把愛麗絲拉回現實。「對不起，是我說得不對。艾肯他們不會有事的，他們可跟我不一樣，他們是黑公爵醫師，是精英中的精英。」阿力森醫生為自己剛才衝口而出，令愛麗絲多添憂心而感到抱歉。

「嗯，對，他們不會有事的，我要相信他們的力量。」愛麗絲向着阿力森醫生道。

「這裡還有很多需要我們的患者，保護他們的安全也是我們醫護人員的職責，現在我們還是專注撤離，明白嗎？」

愛麗絲用力地點頭：「是！」

「把飛船高度下降三百米。」拿破崙號的船長克里爾少佐對駕駛員尤森道。

「是，下降三百米。」尤森聽令後說。

被敵人攻擊，缺少了一個引擎的拿破崙號，前端開始傾斜。

「下降角度三十，風力西南面四級，風阻系數 0.3。」

「好，繼續用二號引擎推進。掌航翼調整六十度，增加氣壓室輸出。」克里爾少佐說。

「知道。」尤森說，然後純熟地依着指示做。

幾乎同一時間，克里爾和其他船員感覺到駕駛艙內的氣壓稍微改變，因為急速下降的緣故，所有人都感覺到耳內壓的改變。

克里爾少佐閉上眼睛，用手指捏着鼻子，然後噴氣，進行反壓的動作。

閉上眼睛的瞬間，他想起了巴倫的笑容。

這位他曾經的戰友，兩人再一次在沙漠上相遇，卻成為了敵人。

克里爾少佐心裡知道這一戰意味着甚麼。

「對不起，巴倫。這場戰鬥，我不能輸。」克里爾少佐在心想，接着他轉身對通訊員說：「通知馬卡斯，等高度安全就可以行動。」

「是。」通訊員答道，透過無線電通訊器直接跟馬卡斯聯繫。

「好，我知道了。」馬卡斯回應說，他已經在滑翔翼發射裝置上準備就緒，可以隨時出動。

「砲手就位，瞄準地面攻擊。記着，要盡量避免擊中車隊的車輛，他們有人質，車上也有我們的同伴。」

「遵命。」砲手們各就各位，對無線電說。

「克里爾，我不會輸給你的。」另一邊的巴倫心想，他抬頭望着拿破崙號的高度慢慢下降，莫名興奮。

「哼，克里爾，你的弱點，我比誰都了解。」巴倫喃喃自語，隨着拿破崙號的移動路線，巴倫幾乎肯定克里爾已經想好了對策。

「我們需要攻擊嗎？」碧翠絲亢奮地問。

「不用。他們一定想好了對應。我們以不應應萬變。」巴倫說，縱然拿破崙號的高度越來越低，已經進入了火箭砲的射程範圍。

「還在等甚麼？我們為甚麼不主動攻擊？」碧翠絲有一點不耐煩地說。

「你不懂，他們本來已經逃離了射程範圍，也見識到火箭炮的威力，他們突然選擇下降高度一定是有甚麼原因，恐怕是想到了甚麼計謀。」巴倫異常冷靜地分析。

「不，可能是因為我把他們其中一面引擎打壞了，他們失去了推進力。」

「閉嘴！你一個女人懂甚麼？這艘飛船根本不需要引擎來飛行，只要他們的氣室沒有被破壞，飛船的飛行能力就不會減弱，所以他們下降高度一定是戰略。」

在旁邊偽裝成傭兵聽着的安杜銳嚇了一跳，心想：「他竟然如此了解我們的飛船，果然曾經是聖博德軍團的一員。」

然而，現在並不是讚美敵人的時候，安杜銳馬上就想到拿破崙號下降的目的。

「理由只有一個，」安杜銳想：「就是讓滑翔翼在安全的高度下滑行。換言之，在拿破崙號上的馬卡斯已經準備好前來支援了。」

毫無疑問，巴倫並不了解馬卡斯，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砰！」突然，拿破崙號的尾端噴出了一股白煙。

「那是甚麼？」巴倫瞇起眼睛道。

一團黑色的影子正好在雙月的正面，背着月面反射的光，令巴倫根本看不清是甚麼。

「是時候了。」安杜銳看準巴倫分心的時機，立刻伸直右手，瞄準巴倫的眼睛。

巴倫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張白銀色纖薄的撲克牌就從安杜銳的衣袖裡射出。

「卡咻！」撲克牌鋒利的邊角切入了巴倫左眼眼球的側面，令他左眼流血。

安杜銳見狀，立刻再補一刀：「卡咻！」

「呯！」可是，這回卻被巴倫用義肢擋開。

巴倫怒目凝視着安杜銳，表情就似一頭看見獵物的雄獅。

巴倫怒氣沖沖，想用義肢把安杜瑞一手抓起來，但被敏銳的安杜銳捷足先登，撲上了正在駕駛的米勒。

「喝！」安杜銳大喊一聲，手掌不知道從那裡變出一根銀棒。

負責駕駛的米勒沒有在意，也來不及避開。

安杜銳瞄準頭顱猛力一擊，吃了一記悶棍的米勒馬上昏倒。

米勒倒下後，四驅車的方向盤便立即失控，左搖右晃。巴倫和碧翠絲被猛烈搖擺的車子影響，無法站穩。

安杜銳趁機行事，用手扭動方向盤，讓車子更大幅度搖晃，如此一來，巴倫和碧翠絲就無法攻擊自己。

幾乎同一時間，在夜空中出現了巨大的黑影。

安杜銳看見它，立刻跳到車頭蓋前，背對車頭的同時，左手用伸縮的銀棒操控四驅車，另一隻右手伸出，向着被綁在車頭前小男孩射出撲克牌。

咔！

小男子身上的鐵鏈被撲克牌切斷。

「啊！救命啊！」鬆綁了的小男孩開始向下滑落，驚慌大喊。

此時，安杜銳伸出右手使勁地抓住小男孩。他用身體擋在男孩的胸前，把他抱起來，然後左手暗使一力，把方向盤往右拉偏後，跳出車外。

米勒和碧翠絲被轉彎的離心力拋出車外，倒臥在沙漠上，連碧翠絲手裡的火箭炮也被隱埋在黑暗的沙中。唯有巴倫利用義肢強勁的抓力，牢牢地纏着四驅車的支架，不動如山。

「啊！啊！救命啊！啊！」被安杜銳抱在懷裡的小男孩驚恐失措地呼叫。

殊不知，接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如魔術一樣奇幻。

安杜銳和孩子跳出車外的下一秒，他們倆竟然在空中飛了起來。

「甚麼？」小男孩難以置信，以為自己在做夢，他閉上眼睛，再用力睜開，發現自己仍是雙腳懸空才驚奇地把頭抬起。

只見安杜銳單手抓着一副黑色滑翔翼的支架在空中展翅高飛。

「Spectacle！」安杜銳用維納恆語說，意思是「奇妙」。

小男孩是第一次在天際飛行，他的心跳加快，腎上腺素急升，令他有點喘不過氣。

「好棒啊！」小男孩用顫抖的聲音道，安杜銳聽到小男孩的話非常高興。

「喂，你到底要玩到甚麼時候？」這時候，一把熟悉的聲音在更高處說。

安杜銳轉身往上一看，果然如他所料，馬卡斯戴着包滿黑色繃帶的鳥喙面具和黑公爵醫師的裝束，騎在滑翔翼上。

「嗯，謝謝你啦！」安杜銳感謝道，要不是馬卡斯的看準時機把他接上，他恐怕已經折斷了幾根骨頭。

「看來我們配合得相當不錯。」馬卡斯說，眼神露出一絲笑意。

「是的，簡直是完美搭檔。」安杜銳也笑了笑說。

沒想到，他們開心得太早。

「砰！砰！砰！」突然，後面傳來三下槍聲。

其中兩發子彈射穿了滑翔翼，強烈的風壓迅速把切口刮開，令滑翔翼的其中一邊開始失去平衡。

「啊！」另一顆子彈射中了安杜銳的右臂。肌肉在地心吸力的作用下拉扯撕裂。

「唔嗯……」安杜銳強忍着痛，仍然堅持着用力抓着滑翔翼，他知道如果在這個高度下放手，他和小男孩都會受到嚴重的創傷。

「可惡！」馬卡斯回頭一瞧，只見巴倫拿起了衝鋒槍對從遠方對他們掃射。

然而，由於風向的阻力和重量，他們無法迅速飛行逃離這裡。

「看樣子，沒有辦法。」馬卡斯問安杜銳：「我們硬着陸可以嗎？」

安杜銳露出痛苦的表情，勉強地回答：「嗯。」

馬卡斯知道時間無多，他迅速地貼近地面，逆風平穩地着陸。

當滑翔翼離地面不足兩米的高度時，安杜銳終於堅持不住，鬆開了手腕。

不過，這個高度着地在沙漠上並沒有甚麼問題。

安杜銳小心翼翼地把小男孩抱在懷裡，然後雙腳着地，再翻滾了幾下來緩和衝擊。

馬卡斯見他們安全着陸後，才鬆開滑翔翼降落到地面上。

就在這個時候，巴倫一個人駕着四驅車追趕上來。

「砰砰砰！砰砰砰！」巴倫閉起左眼，用衝鋒槍對準他們降落的位置掃射。

「切！這個混蛋！」馬卡斯說，他和安杜銳迅速趴下，同時馬卡斯投擲出多枚煙霧彈，頓時濃煙四起，完全阻擋了巴倫的視線。

安杜銳為了保護小男孩的安全，用盡全身包裹着孩子的身體，在懷裡隱約傳來小男孩的哭泣聲，他肯定被嚇壞了。

在黑暗的沙漠中，安杜銳只能夠藉月光檢查自己的傷勢，他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冰冷，傷口也許還在流血。

「切！」安杜銳立刻撕開自己的衣袖，用衣物包扎傷口。

「你沒事吧？」馬卡斯緊張地走過來問。

「沒有，只是皮外傷。」安杜銳說着，轉身望向小男孩說：「你有沒有受傷？」

小男孩搖搖頭，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受傷的安杜瑞；剛才如果不是安杜銳拚命地保護他，中槍的可能是他自己。

「很痛嗎？」小男孩眼泛淚光地問。

他的淚光一瞬間觸動了安杜銳，令他想起自己的妹妹：「柯德莉（Audrey）……」

「哥哥，很痛嗎？」小男孩再問。

「不，我沒事。」安杜銳說。

「可是，你流了很多血哦。」

「不用怕，我正在止血，過一會兒就好了。」安杜銳強裝泰然地說。

「砰咻！」就在這個時候，一枚子彈就突然從煙霧中射過來。

子彈在兩人中間擦過，差一點就打中了男孩的身體。

「混蛋！」安杜銳破口而出。

在平坦的沙漠上作戰對他們很不利，這裡除了沙丘，根本沒有其他東西掩護。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視線的阻隔並沒有令巴倫停止攻擊，反而令他變本加厲，瘋狂地向着煙霧不停掃射。

馬卡斯利用滑翔翼的支架做掩護，同時他拔出一把左輪手槍還擊。

「砰砰！」馬卡斯對煙霧的另一端開火，可是周圍煙霧瀰漫，根本看不到目標，他的手槍只有掩護的作用。

馬卡斯的還擊令巴倫稍微卻步，他對煙霧大聲說：「讓我猜猜，敏捷的身手，對人體結構了如指掌，以及懂得避開身體要害攻擊，安杜瑞，你一定是黑公爵！」

「甚麼？」安杜銳詫異，只是一瞬間的攻擊，巴倫就識破了自己的偽裝。

「還有，我太了解你們的作戰方式了。你們想利用煙霧來逃走，撤退到有障礙物的地方等候支援。我可不會讓你們得逞。」語畢，巴倫又用衝鋒槍對周圍掃射了一番。

「甚麼？可惡。」馬卡斯心裡掙扎了片刻。

正如巴倫所說，這本來是馬卡斯的想法，殊不知被對方輕易識破，如果繼續行動恐怕會有危險。

「你們可別小看我！我也曾經是聖博德軍團的一夥，我可是比你們想象中更了解你們。」巴倫說，掃射的聲音停止了一會。

「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是同伴，你為甚麼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呢？」馬卡斯說，試圖分散巴倫的注意力。

「你說甚麼？同伴？別開玩笑了！你們又甚麼時候把我當作同伴呢？」巴倫說着，回首望着黑夜中的拿破崙號，說：「正如那個人一樣，他也從來沒有把我當做同伴。」

「你錯了。」馬卡斯說。

「你說甚麼？」

「克里爾少佐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冷血，不關心自己的同伴。他告訴我，他心裡其實非常愧疚。」

「閉嘴！你騙我！」巴倫說着，對空氣開了幾槍。

「不是，是真的。他甚至還因為你的事而哭了。」馬卡斯一邊說，一邊想着對策。

「夠了！你不要再說。」巴倫氣憤地說：「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原諒他嗎？太天真了！」

「真的嗎？」馬卡斯又說：「你的內心真的那麼恨他嗎？你不相信他是真心後悔把你留在戰場上嗎？」

「可惡！不要再說了！」巴倫說，衝鋒槍的槍口卻莫名地往下垂了幾度，接着他又重新舉起槍說：「他現在才來後悔有甚麼用？他知道我這些年來是如何活下來的嗎？當年，我的右手被炸斷之後，被敵軍俘虜，手腳被綁在一起，敵軍把我們的衣服扒光，然後逼我們在五十多度的沙漠上爬行，直到死為止。沙漠上到處是毒蛇和蝎子，還有各種猛獸，跟我一起被克里爾少佐放棄的軍人一共有九人，不是被毒蛇咬死就是渴死。不到半天，沙漠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我連他們的屍首都看不見。當時，我的內心存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的兄弟克里爾會來救我。我一直堅信不移，因為我以為我們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搭檔，我才有了生存下來的希望。可是，結果，竟然沒有一人來救我。這，算是甚麼同伴？！你告訴我！他的後悔有甚麼意義！」

說罷，巴倫又對他們開槍。

「砰砰砰！砰砰砰！」

「糟糕了。」馬卡斯憑槍聲可以大約猜出巴倫的位置。

此時，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超過二十米。巴倫步步緊逼的同時，沙漠風大，煙霧已經消散得七七八八。

巴倫肯定也知道這一點，他就如一頭看上了獵物的雄獅，準備好隨時向他們撲上來，置他們於死地。

「的確，我們無法想象你所經歷過的痛苦，也沒有辦法去代替你受罪。可是，克里爾少佐之所以沒有去救你和其他人，並不是因為他不把你們當做同伴，而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你們還活着。他要是知道你們還活着，他一定會想辦法去拯救你們的。」

「哼！你被他騙了。克里爾這個傢伙，我最了解不過，他最喜歡為自己的錯誤找藉口，從我認識他以來，他就是這樣的人。那個傢伙，從頭到尾，都是個騙子！」巴倫大喊說。

「巴倫！」就在這個時候，克里爾少佐的聲音從高空傳來。

「克里爾？」巴倫仰頭一看，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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