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一身墨衣,立於房屋磚瓦,遙看遠處天邊一塊夜色,藏著繁花盛開下的奼紫嫣紅。
洛明從屋下仰望那形單影隻,胸脯向下一沉,收回視線,步入墨鄴閣。一會,又走出,手肘多了一件玄青,袖口和尾襬繡著成串幽蘭花式樣的外袍。他躍上屋頂,為姜皎披上,道:「君上,夜裡涼。」
一張淡然面孔,配著一雙清冷眼眸,仍舊不敵心底某處空洞,把心之所向從這兒悄悄流淌。
「看那兒。」姜皎輕抬起下顎,往洛陽方位指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洛明順看過去,不自覺豎起寒毛。他小心斷然問道:「紅蓮業火?可是帝女回來了?」
姜皎嘴角撐出一道弧形,似是苦笑:「此火不燒上三日,是不會停的。」又道:「讓滄海過來罷。」
「是。」洛明應道。
隨後,洛明便身邊多一名身穿藏青衣袍,眉清目秀的小伙。小伙低首,道:「滄海參見……魔…」後方咳嗽聲傳來,他忙改道:「君上。」
姜皎微笑,問道:「自你和桑田於香山那會兒回來,便一直未召見你們,可介意?」
「當然不介意!」滄海急忙搖頭:「就怕君上不肯再見我和桑田!」
「是麼?」姜皎揚眉,笑問道:「怎麼說?」
滄海面有異色,開口支吾,倒也是把話帶全。兩人表面受命捉拿桃妖,可實際上卻是要利用其找到洛明,把洛明帶回蜮國。至於用意,滄海說不清一二,不願道出背後主使。
姜皎靜靜聽著,早了然於心,表明道:「那位可有帶話?」
滄海兩眼豎直:「君上早知曉?」驚訝的語氣,又是慶幸。姜皎身為主子,總能掌握大局,只是………。
「我還在時,那位早有動作,怎會不知?」姜皎一句話,正中下懷。
「是我們愧對君上的信任,沒能守住.....」滄海升起慚愧,一旁姜皎抬手,示意不必再說。
「我喚你來,是有事要交代。」姜皎望回迥異暗紅的天際,問道:「可知那是什麼?」
同一片天,滄海瞇起雙眼,彷彿要望穿般。仔細琢磨片刻,瞳孔突然一震,似有避之唯恐不及之感,訝然:「紅蓮業火!是帝女!」
眾生罪業,化作火蓮,焚淨萬惡,形神俱滅。一旦觸及六界,不敵者,將永世灰飛煙滅,殘餘不留。
此浩大神力,滄海想不出除了帝女媱姬,還有誰能做到?
但見姜皎無話,滄海又想是自己誤會。畢竟帝女消失上千年,八九不離十,已歸混沌。便問道:「或是哪路神明發怒,降禍了?」
「此若說是紅蓮業火,並不成氣候。要說非也,那紫棠詭瓣竟是如出一轍。」姜皎道。他的阿紫,也就是現今的重歡,當年莫不是因繼承帝女之力,應劫而墜入凡塵?
「我需要你至神界取甘露,把其壓下。」姜皎接續道:「血灼新主誕生,業火相生相隨,傷亡在所難免,只切記不可再擴張殃及。」
滄海頷首,才明白是血灼認主導致。此劍由帝女所創,本為斬殺魔妖兩界而生,威力巨大。他不禁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強者,竟能和帝女並駕齊驅?
爾後似是想起些事,再問道:「可是君上,自古神降禍人界皆為因果報應,我們若強行介入,怕是要……」
「無礙。你只管按照意思,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姜皎回道。
滄海自知再多擔憂,也無力改變姜皎身為魔君,道出舉足輕重的承諾。最後,他應承道:「是。」便起身趕往。
滄海前腳才離,庭院中那些花草及樹木開始莫名晃動窸窣,隱約表達不安。
姜皎靜如雄山,眼眸朝下俯瞰,微微擰起眉:「要躲到何時?」
「還不出來!」洛明火眼金睛,往一株紫藤木丟出團火,火碰到枝葉,立刻熱辣的燒起,而紫藤木也就地長腳跳至姜皎面前,驚慌失措道:「君上饒命!別燒我!別燒我!」
掉落的星火,差點纏上高貴墨袍。姜皎低首,往後退步,便回頭瞪去那吊兒啷噹的縱火犯,道:「洛明。」
見狀,洛明趕緊把火收回,呵呵笑般討好,清著喉嚨,對著化成人形的紫藤木擺出威嚴之姿道:「桑田,為何躲躲藏藏?」
「我......」桑田身穿棕綠深衣,灰頭土臉,欲言又止。
洛明不改其爆裂性子,直接懟道:「你什麼你,跟個娘兒們似的,快說!」
「跟去罷。」姜皎輕拍衣擺,溫道:「你生性穩重,旁邊看著也妥。」
一股酸澀湧上心頭,桑田眼眶濕潤,雙手交叉於胸,道:「遵命!」
他們的處境,姜皎是知曉的。沒過問那位的事,也是不想讓他們難做。他從不探究那位並非選擇漠視,也沒有懷疑他們是否還如當年那般會臨陣脫逃。他和以前一樣,用淡然的語氣,去交付所有的信任。
姜皎目送桑田離開後,洛明便於身後開口道:「話說到底是哪路神仙,竟發這麼大的脾氣?」
姜皎跳回地面,往墨鄴閣去道:「你跟去便知。」
洛明兩眼發光,跳至姜皎右側,喜道:「我真能去?」他的確想一睹對方是何方神聖。
誰知姜皎那副笑裡藏刀的面孔,若有似無地回道:「你去試試。」接著便悠哉步進墨鄴閣,抬手,兩扇門自動一關,留下洛明在外頭喝著西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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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洛陽不遠處,隔著兩座山的七殺寨陷入一片火海。絡腮鬍的男人帶著尚命硬的弟兄們逃出寨外後,躲進半山腰附近的林子,眼睜睜地看著七殺寨將淪為廢墟,並議論紛紛……
「這火太詭異了,居然是紫紅色!」
「是阿,我從未看過火長得像蓮的!那娘子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之前聽內人帶著小女去鎮上找說書先生,故事講到甚麼魔神現世,滿佈紅火株蓮,本以為是亂瞎扯,現在想想還真是阿!」
「那說書人的話也能信?你這腦袋是被嚇矇不成?」
「你若不信,那倒是說說看怎麼就和說書的一樣了?天底下還能有這麼巧的事兒?」
「哎呀你們別吵了!這火估計不久也往這兒燒了,逃難要緊罷!」
「沒錯!這裡鐵定不安全,一會兒肯定要燒到這兒了!」
「太可怕了,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不行,我們得再跑遠點!」
「說得沒錯!」一人提出建議,眾夥便不顧一切,一窩蜂往山下奔去。
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絡腮鬍男人看在眼裡突然覺得可笑:「哈哈哈老子真養了一群沒用的東西!」和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他,為了報仇雪恨,數十年來他一路奔走,到處集結一樣恨魔族入骨之人,創立七殺寨,只為終有一日能剿滅魔族餘孽。可現如今,付出畢生心血和努力於一夕之前蕩然無存,他不甘心,說甚麼也要拿下那把斬魔劍!
像是人踩到石子摩擦的聲音,絡腮鬍男人迅速把手中的嶄天鉞往左後方草叢揮去,當場傳出馬慘烈的嘶鳴聲。男人蹙眉,草叢後面便緩緩走出一名女子,全身顫抖道:「別...殺我...」
絡腮鬍男人瞇起眼睛,爾後恍然道:「哈!原來是女娃的跟班阿,上天待我還是不薄!」他步步緊逼程青:「妳最好乖一點,別亂動。」約耳後一寸,點起對方的昏睡穴,將人扛在肩上,大言不慚:「老子就看是她重要,還是血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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