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二章──千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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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挑戰對段真來說沒有太大困難，甚至能讓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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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筆鋒於紙上又過數丈，鐵筆所需的靈氣又提昇一截。段真也開始更加小心地控制著靈氣的輸出──他只感自己成為了鐵筆與天地之間的橋樑，天地靈氣不斷透過自己，灌注於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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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根筆如黑洞般，對靈氣索取無度，縱然注入海量般的靈氣，其筆身也沒有任何散架的跡象，真不愧為曾經榜上有名的仙寶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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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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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總是平緩穩定的鐵筆，終於生出幾分顫抖，如跑累了的馬，四肢放軟。而段真的額角也是開始流下汗水，不復先前那般沉靜。到這時，他終於感受到了壓力。他感受著如洪水傾瀉進體內的天地靈氣，又需要於瞬間保持平靜穩定的幅度，透過神識灌注於鐵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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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覺，就如提著巨斧，卻要像繡花針般穿針入線的刺繡，怎麼都透著一股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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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出他意料之外，白紙共三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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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約十丈，大概便代表著一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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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現在已經過了十五丈有餘，只需要再過五丈左右，便能突破象徵金丹的領域，就如在千尋鐵索橋走到問天峰。按照他的推算，若是能夠到那個程度，怎麼都能夠在石碑榜上有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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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差少許，尚差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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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的目光死死地瞪著白紙與鐵筆，筆身像風燭殘年的老人，提著拐杖向前緩慢而艱辛地前進。那道在紙上的墨痕，亦不復先前的筆直，而是略顯歪斜，看上去怪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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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兩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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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鐵筆於白紙上已走過約十九丈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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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如度日如年，內心卻破口大罵，怎麼都過現在還沒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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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際，他心神一個不穩，靈氣便就此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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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苦往前的鐵筆，像是走到人生盡頭的老伯般，一頭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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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段真慘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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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鐵筆才剛倒下、與段真神識之間的連繫亦隨之斷開，鐵筆便重新飛了起來，如閃電般，在段真眼前留下一抹殘影，剎那之間已是重新插回起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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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怔地看著紙上的墨痕，內心暗罵自己過於大意，意志不堅。但他亦深知，那已經到了自己的極限。哪怕他沒有分心大意，頂多也只能再進寸餘罷了。他搖了搖頭，轉身走出小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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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段真走出落墨小齋，他在白紙上留下的那條白痕，也在漸漸的消散著，最後回復起初般光潔如新。一切，都彷彿如幻覺般，又跟段真初進小齋時的佈局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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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段真走出落墨小齋，太陽正準備落山，滿天暮色，令他也不由得看得怔然，駐步觀賞片刻。很快，他便挪開目光，走去齋前的那座石碑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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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下而上的望過去，找了許久，終於望到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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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也是長舒一口氣，總算放下心頭大石。不論千尋鐵索橋的成績如何，在落墨小齋能夠有此成績，應已足夠。他從腰間香囊摸出一根小劍藤放進嘴巴裡咬著，哼著難聽的山歌，以九天符意騰身入空，朝著陋室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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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那座石碑背著夕陽，巍峨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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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密密麻麻的文字之中，在那象徵金丹境界的排名裡，其冰冷而酷寒的三字姓名，被「段真」二字壓於下方。就如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將無盡寒意壓於山下，任九幽再寒，山峰仍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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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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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日落西山，黑暗漸漸籠罩這座被稱之為「墨」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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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身影自天空落下，聯袂而至。他們均在築基境界，落地至今仍嘖嘖稱奇。畢竟千尋鐵索橋上，駱師兄的地位已有多年未被撼動。現在忽然被打下來，而那個人更是傳說中齋主新收回來的關門弟子，自然是驚動了齋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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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負責維護齋中禁地的弟子，也能夠透過處理這種齋中事務，來賺取墨寶。作為一個名門大派，恆常事務可是繁瑣至極。而眼下二人，明顯是冒著風險，偷偷離開自己負責的地方，到千尋鐵索橋看熱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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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位比較年輕的弟子笑著道：「我說，那位段師叔會否明天就跑到落墨小齋來，把這邊的紀錄都破了？」另一道較年長的則嗤笑起來：「落墨小齋金丹榜首的是誰？是那位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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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弟子不服氣：「雪女天又如何？我們齋裡的駱師兄的紀錄不也被段師叔打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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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師兄又怎麼能跟那位姑娘比？」年長的弟子聽著，先是四周看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道：「我可是曾聽聞，駱師兄與那位姑娘鬥法兩次，無一勝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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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弟子聞言，這才啞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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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知道那位姑娘有多厲害了吧？如果說，我們就連金丹也不知道能不能結成──她便是注定成為通神，有望大乘的絕頂修行天才。若是那位甚麼段師叔能夠把趙姑娘在落墨小齋的紀錄都破了，我告訴你──」說著，那位年長的弟子還滿臉得意洋洋地拿著自己的筆揮舞著：「我連筆都給你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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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落墨小齋，看著四周無礙，心裡既舒一口氣，又覺理所當然。因為千尋鐵索橋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哪裡有弟子會有心機特地前來挑戰落墨小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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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黑了。把東西都收一收，整理一下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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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年輕弟子明顯不是第一次來到落墨小齋處理事務，便象徵性的仔細去查看石碑。一旦石碑的排名有所更迭，他們都要馬上通知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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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弟子忽然尖聲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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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怎麼了。」年長的弟子有點不滿地看著他，覺得這小子今天總是一驚一乍的，哪裡有齋中弟子的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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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湊過去時，便看到年輕弟子如見鬼般、手指顫抖著，指著石碑某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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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年長弟子先是一怔，然後臉龐神色急劇變化，嘴巴漸漸張開，就連鵝卵石都能夠塞得進去。而他手中本來提著的筆，就這樣掉在地上。當他目光挪向跌在地上、沾染塵土的筆之後，神色更加變得難看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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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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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的，又是無數道紙鶴飛入空中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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