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二十二話、政府官員

　　瑞恩回到樓上的時候，楊靖銨正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飲料。

　　「喔，瑞恩回來囉！」酒保的嗓門非常大。「大哥找你做什麼？竟然會單獨找你，好神奇喔！是秘密交易嗎？還是你之前有拜託他什麼事？」

　　「沒什麼。」瑞恩搖搖頭，回到吧檯邊的位子上，小口喝起了調酒。「只是問一點異能傷害有關的事。」

　　「異能……」聽到某個詞，楊靖銨抬起頭，望著還沒坐下的原允燭。「說起來，允燭你的異能是不是特別強？」

　　「是偽七級的亞型異能嗎？能靠間接碰觸傳聲之類的……正常的七級可做不到這些，而且你現在整個力量波動感覺都在飄。」瑞恩則說出自己的觀察。

　　距離高科技的古代已經過了非常久遠的時間，所以偶爾會出現沒被記載的異能，但亞型又有點不一樣，雖然是同一種異能波型，卻能延伸出不同的能力，通常比本來的力量還強。

　　「嗯？亞型？算是吧，我也沒給專業儀器檢查過。」原允燭豪邁地往桌緣一坐，笑道。「原來的異能強度我是控制不來的，所以很努力的把它壓弱了。結果最弱最弱也還有七級！幸好我已經會關閉了，不然絕對會被腦中的噪音打回廢人狀態的。」

　　「什麼意思？一般來說能這樣壓嗎？」原紛呈不太懂其中的原理，只好請教瑞恩。

　　「如果是恆被動型異能的話，極其偶爾的可以。」

　　沒想到是曙光來回答。

　　「恆被動？」

　　「如果不主動關閉的話，異能會持續發動，稱為恆被動。屬於異能與心理狀態互相影響的、很麻煩的特性，尤其是很強力的異能，常因此伴隨著巨大的副作用。」曙光想了想，舉了個例子。「如七級以上『冬風』通常就是這種。但瑞恩提到的亞型也會出現恆被動，總體來說其實沒有一定的規律。」

　　「那你恆被動的異能是哪一個？傳聲？心感？」有了初步的理解後，原紛呈回頭對自己的表哥發問。

　　「心感喔。」原允燭大方的承認。「傳聲可能也有受到影響吧，但不會突然失控。」

　　「心感的失控是什麼狀況？」瑞恩能明白冬風失控的意思，但心感又不是攻擊型的異能。

　　「會有很多很多的心聲一起灌進腦袋裡，讓我當機。」

　　楊靖銨頓時聯想到原允燭讓一名盜團成員當機的事蹟。

　　曙光聽著，放下高腳杯，蹙起眉。「心感者只能聽見附近的人的心聲，一般來說，不太會承受不住。你的心感最大範圍是到哪裡？」

　　「我只有開著標記的能力，不用力聽心聲是無法聽到十公尺外的。」原允燭先是說了個前提，接著雲淡風輕的說出了令在場的人十足驚嚇的話。「在這個情況下，平常努力一下，最大範圍是一整個八區喔。」

　　沉默。

　　「一整個……八區啊……」

　　楊靖銨雖然早有預感，還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你提到平常，難道還有不平常的時候？」

　　「失控的時候吧。」瑞恩現在差不多搞懂了，為什麼擁有恐怖力量的酒保會如此避用自身的異能。

　　「比八區還大？」原紛呈還沒完全回神，對他來說這種破格的異能實在太難以理解了。

　　「嗯，比八區還大。」原允燭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妖冶的酒紅雙眼內卻滑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

　　「最一開始，我聽見的是全世界的心聲。」

　　惡夢中的斷崖彷彿還在眼前晃動，但他很快的就知道是錯覺。

　　在驚醒瞬間回流的記憶是三個禮拜前還在八區時的對話，最後一句話恰恰好與夢裡的聲音重疊。

　　大口大口喘著的粗氣終止於一聲嘆息，楊靖銨看了眼掛在宿舍牆上的時鐘，上頭顯示凌晨兩點。

　　「唉……」

　　他揉揉眼睛，躺回床上，試圖找回原先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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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楊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好啊？」

　　在上通識課上到快恍神的時候，瑞恩聽到坐在身旁的友人小聲呢喃著。「你也這麼覺得？」

　　「上一堂課我看到他在補眠。」原紛呈托著腮，讓自己不至於直接趴下去睡著。「雖然有的課是真的很無聊喔？但我記得小楊是不怎麼會把時間拿來睡覺的類型。」

　　比起兩人想睡就睡，楊靖銨比較喜歡在無趣的時候做一點與課堂無關的事，例如看一些能助他理解新世代的研究資料，畢竟聰明歸聰明，他與密斯外面的世界還是脫節了好一段時間。

　　由於文科與理科的差異性，瑞恩與楊靖銨重疊的課程不多，倒是原紛呈抱持著好奇心態跨領域選了一些理組內容。

　　但即使如此，他們也還算蠻常碰面的，畢竟是朋友，而且因為她至今仍無法想起自己過去與他的交情，總想透過多次交集喚醒一點記憶。

　　所以瑞恩能注意到楊靖銨的異常。

　　從八區回來後，楊靖銨刻意與她和原紛呈保持著一段距離，並不是說會拒絕一起吃午餐之類的邀請，而是在交談間帶著某種謹慎，那並不是因為對他們有什麼不滿，而是類似於自我防衛的機制。

　　要不是覺得這種狀況有點莫名眼熟，她可能連察覺都無法察覺。

　　瑞恩將自己的觀察通通說出口後，原紛呈更加茫然了。「該不該直接問他啊？」

　　沒先立刻給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瑞恩轉著手中的筆，輕聲反問：「如果你被這樣問的話，會高興嗎？」

　　「不會。」原紛呈誠實的承認，大概是因為她是他的好友。「可能會覺得這個人是來打探我的。」

　　「我想也是。」瑞恩自己也是這樣的性格，不喜歡別人深入自己的內心太多，但她一度只讓這種感受停留在想法中，直到南茜在自己的面前慘死。「等他自己好起來吧。」

　　即使自認交情不錯，但她其實有時會搞太不懂楊靖銨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疑惑自己到底有沒有真正了解他。也許是因為曾經遺失過兩人相處過的第一段往事，比起跟原紛呈交朋友的當時，她對楊靖銨更帶了點好奇的心態，導致她無法不去在意那名青年的過去，雖然還是盡量不去過問。

　　「那這樣好了！帶他去吃好吃的東西，看他心情會不會比較好。」原紛呈無聲的拍了一下手，提出建議。「而且小楊的衣服不是都穿同一套嗎？正好帶他去逛街。」

　　「他會想逛嗎？」瑞恩總覺得以楊靖銨的個性，可能會窩在宿舍或咖啡廳裡一整個下午都不出來。

　　「可以啦，最近靠近區政府的百貨公司有甜食吃到飽的活動，我靠關係應該可以拿到免費入場卷。」原紛呈連要怎麼誘拐有人出門的方式都想好了，只差付諸行動。

　　「……你加油。」瑞恩只能這麼回應了。

　　就在此時，她的智慧型手鐲亮了一下，顯示有新通知。

　　挑了個身旁人無法看清的角度，她打開手鐲偷看訊息，眼中滑過一抹訝異。

　　下了課，她告訴原紛呈訊息的內容，兩人一同抵達學校邊角的涼亭。

　　涼亭內已經坐了一個人。

　　見到來者不只瑞恩，傳訊人──星瀨皺起眉。「我不是只叫你來嗎？」

　　「要講他不能聽的內容？」瑞恩斜了來湊熱鬧的傢伙一眼，反問道。

　　「政府軍秘辛，他能聽？」星瀨還是同樣質疑的表情。

　　「我走！我走好嗎！」

　　不受待見的原紛呈立刻轉身要走人，卻聽到身後一陣輕笑。

　　「開玩笑的，你們都坐吧。」臉上帶著微笑的星瀨抬起手，比比她對面的長椅。「沒有秘辛，只有調度命令。」

　　「調度？」瑞恩順從上司的意思，在空位坐下。「妳要調到哪？」

　　現在政府軍裡很少無異能者了，她知道星瀨當時是靠著發明使異能暫時無效的子彈而被邀請加入軍的行列，當然前提是她高中參加社團練出的優異槍法也備受肯定，否則應該是變成一名政府管理的研究者，而不是軍人。

　　這樣定位的人要調單位……

　　「我要到實驗所工作，職位是研究者兼警衛。」星瀨沒有賣關子，清楚明白的說了，包括自己的憂慮。「查不太到資料，而且命令發下來的時間太快了，百分之一千有問題。」

　　「實驗所是和六區盜團創始人相關的……？」瑞恩在聽到關鍵詞的同時愣了一下，但很快抓回思緒。「不能拒絕嗎？」

　　「不能。」星瀨的回答不出所料。

　　「我可以用原家那邊問看看。不過要查資料的話，讓小楊幫忙是不是比較好呢？」原紛呈表示自己以接應的立場可以找到更多檯面下的線索，但也認為自己沒有那麼萬能。「拜託他駭進三區系統之類的？」

　　「如果是以前倒還好，最近的三區……就算對他而言也十分困難。」星瀨自然有考慮過這個方案，但也有不採用的理由。「你們可能沒注意到，最近的三區因為鬥爭太頻繁，連網路也充滿會循線追尋、讓主機直接報廢的系統病毒，一不小心就會出事，要是被抓到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我和瑞恩都還是軍人。」

　　相比之下，七區真是和平。

　　「唉！到底該怎麼辦呢！」星瀨煩惱的往椅背一靠，美麗的瓜子臉上寫滿煩悶，看得出來心情十分不美麗。「離開七區前要幹什麼啊……大吃特吃不知道行不行……」

　　聽見這個願望，瑞恩與原紛呈對看一眼，最後異口同聲的開口。

　　「那妳想去甜點吃到飽嗎？」

　　於是他們的甜點逛街團從三人變成四人了。

　　楊靖銨雖然對百貨公司沒什麼興趣，但一聽到有免費吃到飽，二話不說便跟了過來。

　　說起來，瑞恩好像也沒看過楊靖銨在打工，不知道生活費是哪來的，接檯面下的駭客委託嗎？還是密斯政府有給補助？

　　「瑞恩。」

　　她回過神，只見原紛呈笑笑地將四張票券遞給她。「入場券。」

　　「全給我幹什麼？」

　　「你包包比較大嘛。」

　　瑞恩白了他一眼，但還是把背包拉到身前打開，妥善將那些券收好。

　　再抬頭時，原紛呈和楊靖銨已經消失再茫茫人海中，在場只剩下她的直屬上司。

　　「他們呢？」在這種吵死人的地方，瑞恩不是很想開自己的異能，只好開口發問。

　　「原說那邊有好看的服裝店，拉著楊走了。」星瀨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回答道。「不過我想這只是藉口吧。你打量得太露骨了，對你朋友有什麼不滿嗎？」

　　「我？沒有。」瑞恩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沒被提醒都不曉得自己的表情有那麼明顯。「只是有些事情想知道，但不知道該不該問。」

　　「那就問吧。」星瀨輕吐了一口氣，視線一向某個群眾聚集處。「那種人至今都還沒被注意到的原因，除了政府無能以外本身警覺性也要很高，但他卻很信任你。」

　　「是嗎？」瑞恩花了半秒思考有沒有這回事。「可能因為他是我以前的摯友。」

　　「嗯？沒聽你提過呢。」

　　「大災難以前的。但是……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星瀨挑挑眉，雖然聽說過學弟有記憶缺失的問題，但沒想到遇到一個實證。「到現在還沒有任何頭緒？」

　　「是的。」瑞恩抬起頭，看著透明天花板，萬里無雲的藍天映射在玻璃上，閃爍著她的雙眼。

　　不曉得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

　　「希望有一天能想起來吧……」

　　「即使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

　　見淺金髮青年在聽完短短一段他人國中往事而陷入震驚中，楊靖銨只是淡淡的總結。「記不得了，那就當一個新朋友，再認識就好了。」

　　他以前真的很孤僻。

　　雖然有幾個勉強算熟的同學，但卻沒有人想要與他有更進一步的交流，他不以為意，久而久之便以為自己喜歡一個人了。

　　那時候他給自己訂定的人生目標是安靜──安安靜靜地活下去，不去接觸他人，也不去打擾他人，上了國中後由於換了一個新環境，就更是如此的想了。

　　但是到了大概國一下學期，他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朋友，也就是現在的瑞恩。

　　真的是不知不覺，他以為自己對於她的印象僅止於接任了班長一職，但那傢伙卻在不知何時已經自顧自地闖入了他的世界，且不肯離去。

　　但楊靖銨漸漸的意識到不是這樣。

　　班長只是用著同一種距離，平等的對每一個人伸出了手，有些人會認為她太遙遠而離去，有些人──例如他自己──覺得相處舒適便伸手回握。

　　「她客觀且理智，就像不曾傾斜的天秤，憑著大量觀察獲得的資訊去秤量一件事，不妄下定論。願意跟隨她的人很多，但她一次也沒有主動站出來，她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楊靖銨刻意繞開了虞嵐析這個名字，使他在講述這段過往時比想像中的冷靜許多。「她從頭到尾，都只是為了遵循自身的原則。」

　　「感覺跟現在的瑞恩有點差別呢。」原紛呈覺得楊靖銨口中的那人和他熟識的那人性格好像有些差異。「從我認識他開始，瑞恩就一直在做推理和猜測，他感覺比較想要尋找一個解答，不是說他不嚴謹，但離天秤還有點遠。」

　　「人是很容易改變的。」楊靖銨搖晃著剛剛買來的珍珠奶茶，低聲回道。「要是瑞恩還記得什麼的話，可能會立刻質問我發生了什麼事……不，現在也是差不多吧。瑞恩一直在思考我的事，就如同我在懷疑瑞恩就是班長的時候，雖然想克制著己不想那些，但在回過神時已經伸出手，試著抓住不曉得存在與否的希望。」

　　聽完這些，原紛呈突然沉默了，手抵著下頷半晌，才開口：「就算你說瑞恩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但你果然還是很想念她吧？」

　　原家接應明顯不是在指目前與他們一起活動的灰髮「青年」，而是僅存於過去時光中的那名少女。

　　楊靖銨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是啊……」

　　他不自覺地微瞇起眼，望向遠方，輕聲吐出的話語有如歎息。

　　原來的兩名摯友，一個失憶、一個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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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那些的，只剩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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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近四點，這個時段點心屋裡塞滿了人，不過靠著原紛呈走後門的技術，瑞恩等人直接被服務生帶進一個包廂。

　　楊靖銨看起來不太在意被她盯過頭，還是同一號表情，倒是原紛呈的眼神有意無意地透露著複雜情緒。

　　為什麼？

　　在楊靖銨出現之前，她其實不太會去思考自己失去多少記憶，雖然幾年前偶然碰過國中同學，並得知自己過去有兩位摯友，但也就那樣了。

　　看著架上一整排五顏六色的布丁、奶酪與果凍，瑞恩在原味與巧克力口味的布丁間陷入了選擇困難，最後決定兩個都拿。

　　正當她要回包廂時，路徑剛好被一名中年男子與一名年輕女子卡住，後者很快便注意到她的存在，訝異地眨了眨眼。

　　瑞恩覺得自己應該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妳……」

　　女子朝她搖了搖頭，倒是女子旁邊的中年男子回過頭。「怎麼了，莉茲？」

　　男子的打扮明顯是想隱藏自己的面貌，鴨舌帽、口罩與墨鏡緊密的遮擋住他的那張臉，但瑞恩根據女子的身分還是能猜到男子是誰。

　　但還來不及開口，星瀨的聲音便在她身後傳出：「呦，這不是韓──」

　　「噓！」

　　男子低聲制止對方繼續說下去。「這裡人太多了，星瀨小姐。」

　　「兩位認識？」守在一旁的女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耐不住疑惑開口。

　　「金主爸爸。」星瀨指指男子。

　　「……？」

　　瑞恩先回到包廂吃她的布丁，不久後，星瀨帶著一大盤餐點和一男一女也回來這裡，楊靖銨和原紛呈則是又過了一陣子才先後進門。

　　「人齊了，鎖門吧。」星瀨看了眼楊靖銨，捲髮青年滿臉莫名其妙，但在看見外來者後便了然的按按手鐲，駭進店家後台控制電子鎖與監視系統。

　　「現在可以說話了。」天才駭客宣布完，搶先提出自己的問題。「曙光怎麼在這裡？」

　　抓到關鍵字，星瀨驚訝的挑眉，這才知道跟隨委員的女子是她認識的俠。「曙光……妳是曙光？怎麼跟著韓委員？」

　　「工作。」

　　女子──套著一層假身分的曙光瞥了眼中年男子，後者則脫掉了身上的喬裝，露出那張不年輕卻刻著堅毅神色的帥臉。

　　「韓閔金，七區政府政治委員。」最近謠言滿天飛的政治高官簡單的自我介紹。

　　瑞恩之前沒怎麼注意過他的講話，這麼一聽口音，加上名字，應該是韓國出身的。「星瀨，妳什麼時候認識這種高官的？」

　　「前一兩年吧。韓委員贊助我，讓我有錢能繼續從事異能相關的研究。」星瀨也不保留，乾脆的回答。

　　「委員您嗎？真的假的？」

　　原紛呈好奇的從美食中抬頭，換來的卻是一陣沉默。

　　包括瑞恩在場的所有人很快便反應過來韓委員不回答的原因是什麼，理由她再熟悉不過了──到處都有軍的眼線。

　　他們平常之所以能口無遮攔的討論事情，主要是因為知道楊靖銨的神通廣大，他們非常信任天才駭客的技術能攔截所有監視，但韓閔金不同，他不可能相信一個陌生人。

　　換言之，平常這名高官到底是被盯得多緊，才得小心翼翼的考慮說出口的每一句話？

　　在一方不願意開口的狀況下，談話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局，但曙光的發言卻打破僵局，她伸出手，一一向男人介紹在場的人：「星瀨您認得。這位是我之前提到過的楊靖銨，那兩位也與我合作過的，口風都緊。」

　　韓閔金本來警戒的神色頓時鬆懈了幾分，看來曙光的話對他而言較具可信度。他接著轉向位子正對面的灰髮青年。「你看起來挺眼熟的，叫什麼名字？」

　　「我？」突然被點到的瑞恩微蹙起眉，但還是回答了。「瑞恩．希達斯。我和星瀨一樣是特殊政府軍。」

　　「7791號誤殺案相關者？請別誤會，我與此事沒有關聯，只是在商量政策時看過相關資料。」發覺對方突然緊繃起來，韓閔金連忙澄清。「若沒記錯，死者南茜．希達斯是你的……」

　　「以法律上來說是姊姊。」即使一瞬間透露自身的遲疑，但瑞恩的口氣仍盡可能如常。「你說的政策是什麼？」

　　「關於公共領域定點鎖定掃蕩系統，也就是第一版『清潔工』。我曾提議將其盡可能拆除，但效果有限。」確認了她的身分後，韓閔金的解釋也不再保留空間。「雖然靠近私領域的部分已經盡可能拆除，現在機場、墓園等公共地仍有許多清潔工藏在暗處。但是現今社會中即使犯罪者大量出沒也鮮少動用此類系統，這讓南茜案等誤殺案變得格外詭異。也就是說──」

　　「軍的眼線到處都是……的意思。」

　　瑞恩重重的嘆了口氣。

　　關於南茜的死，她參閱了無數檔案，猜測早已在腦中成形，卻不知真偽。如今遇到的政府官員也有相同看法，讓她獨自摸索的疲憊減緩了些，卻同時感到更深沉的無力感。「如果我有更高的地位，是不是就能看到更多資料了？」

　　「特殊政府軍已經是很不錯的職業了。不論是誰，我都不希望他們淌入政治這渾水。」韓閔金搖搖頭，或許是鼓勵、或許是警告的說道。「只要不願同流合汙，就會有成千上萬的攻擊朝你襲來，每一分每一秒的言行舉止都遭到監控，所有人都想要拉你下水。這就是現在政府的環境。」

　　「你不也是同流合汙的一員？」楊靖銨瞥了曙光兩眼，冰冷的口吻彷彿能沁入骨隨。「聘請通緝犯當保鑣還有偽造身分證等等，你明知這是違法行為。制法的人卻明目張膽的犯法，不論理由為何，在你付諸行動的時候，就已跟您那些偉大的同事們沒有兩樣，不是嗎？」

　　他並不是在責備公家機關踩在灰色邊界上的行為，而是根據已知事實，說出相對應的嘲諷，目的顯然只是想要讓委員難堪。

　　「是的，所以我還活著。」意外的，韓閔金沒有反駁，只是無奈的回應。「不知道這麼說你能不能接受，但不惜犯法也必須重振政府的力量，這是我的覺悟。身為特殊政府軍的星瀨小姐和瑞恩先生應該明白吧？」

　　特殊政府軍，也就是透過特別管道被邀請進入的軍人，通常是具有特別的才能，例如辨別異能位置與種類、例如暫時消除異能的子彈，他們的職位嚴格來說與正規軍不同，就像是協助者一般，通常有副業或者學籍。

　　第七區的特殊政府軍數量是其他區的快兩倍，原因是什麼，經韓委員這麼一提點，瑞恩突然明白了。「您一直在吸收散落在民間的『俠』？」

　　比起八區或六區，這裡的俠的確不算多，大多也不怎麼出名。

　　韓閔金點了點頭。「我們身處明面，但卻仰賴灰色地帶的協助，由於軍方科技落後，至今仍有很大一部份的武力必須透過接應建設起來，甚至得從盜團等黑色勢力買進。但商人的眼裡終究只有利益，何時會被背叛？比起去思考這個，不如在明面上累積實力，那麼為正義而不惜成為通緝犯的俠們便是我們拉攏的對象，如此而已。」

　　「『莉茲諾姆．康卡洛恩』，只要假扮成這個身分，就是正規特殊政府軍。」曙光突然出聲，加強雇主的可信度。

　　接著換星瀨舉起手。「提問，您資助我的原因，也是因為想培養正方技術力？我一直以為您在唬爛。」

　　「是的，即使妳認為我在唬爛。」

　　經過這一輪的對談，瑞恩大概摸清楚了這位政府高官的個性，嚴肅、認真，對未來抱有理想，並付諸行動，也難怪曙光對他評價很高了。

　　不過……

　　「委員，你為什麼這個時間會來吃甜點吃到飽啊？」

　　沒想到心有靈犀一點通，瑞恩還來不及開口，原紛呈就搶先發言了。

　　「……來放風的。」

　　「欸？」

　　「等等還有會議，所以我出來放風一下。」韓閔金小小聲地說道。

　　「……」

　　在場所有人無不沉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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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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