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十話、來自八區的邀約

　　她站在墓前，把手上的花束放下。「大災難結束後，已經過了五年，青色盜團的躁動讓治安又有了新問題。」

　　瑞恩面對著石碑，低頭喃喃著。「關於妳被殺的真相，明明都還沒有查清楚，新的謎題又出現......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弄清所有事情？」

　　石碑沉默的覷著綁了低馬尾的灰髮大學生，彷彿在嘲笑她一直以來的緩慢進度。

　　「為什麼我中冬風與奪魂都不會死？為什麼我會經歷一遍令言述崩潰的那段記憶？」像是問給自己聽的一般，瑞恩抬起手，手中拿著那條平時一直綁著的淺綠色頭巾。「為什麼......妳會在那裡？南茜？」

　　無聲嘆了口氣，瑞恩重新把頭巾綁回頭上，並轉過身。「你們怎麼跑來了？」

　　「先問問為什麼你來拜我表姊時不揪我一起來吧。」原紛呈揮揮手，似乎懶得解釋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印象中日本的掃墓也不是這個時段舉行，找你做什麼。」白了他一眼後，瑞恩轉向原紛呈帶來的另一個人。「然後，怎麼你也來了？」

　　「好奇。」楊靖銨一本正經的吐出兩個字。

　　「他想問問關於你救命恩人的事嘛，我就直接帶他來這裡逮人了。」上一刻還懶得講理由的原紛呈笑笑的講出前因後果。

　　「你要問什麼？」瑞恩挑挑眉。

　　「關於妳救命恩人的事。」楊靖銨環起手，露出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妳說過到處都是軍的眼線，但是簡單說一下應該也不會觸犯到什麼。」

　　「而且在墓園裡監視也比較少啊，你可以隨便講。」原紛呈彎起細長的眼眸，讓人聯想到一條奸詐的蛇。

　　但都被這位損友糾纏那麼多年了，她能確定原紛呈雖然城府深，卻不會做出真正出賣自己的行為。

　　不管當初是為什麼找上自己，現在的他就真的只是，一個朋友而已。

　　「大災難的時候，我在某個地方傷重昏迷，是她救了我。」瑞恩低頭看著墓碑，思索著如何描述那些既零碎又有些模糊的記憶。「她叫做南茜．希達斯。」

　　「這就是妳成為瑞恩．希達斯的原因？」見對方點點頭，楊靖銨知道自己思考方向是正確的。「然後她被殺死了？」

　　原紛呈訝異的睜大眼。「你好敏銳喔。」

　　「沒錯，她被殺了，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被殺。」瑞恩的眼中滑過一絲懊惱。「應該說，她是為了保護我而死的。」

　　楊靖銨皺起眉，想到了在六區的經過。「難道是因為......」

　　「再說下去就危險了呢，小楊。」原紛呈適時的提醒道。

　　「接下來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瑞恩抬起頭，直視著原紛呈。「你也不要亂說話。」

　　淺金髮青年對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楊靖銨雖然還有很多想問的，但是也看得出來他們不太想在這裡透露更多。

　　墓園的事就這麼告一段落了。

　　那之後，楊靖銨去找原紛呈追問，得知原來南茜是原紛呈的表姊，很久沒連絡了，大災難後想要去敘舊，卻發現表姊已經過世。

　　他在表姊的舊居發現不認識的面孔居住在那裡，又發現那個人和自己同一所高中，於是就試著去接近他了。

　　在搭上瑞恩很久後，原紛呈才坦承自己是想明白表姊的死因而纏上他，然而瑞恩本人似乎也不太曉得南茜究竟為什麼而死，一直在調查著。

　　聞此言，原紛呈立刻告訴瑞恩，自己會在她有困難時給予協助。

　　於是就這麼，過了好幾年。

　　在經過這些討論後，楊靖銨覺得自己對這個人有點改觀。

　　雖然事情似乎沒這麼單純，但他確實是有情有義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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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後又過了一個月。

　　坐在涼亭裡，她一邊翻著關於新世代化學的書本，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附近店家賣的甜咖哩。

　　卸下軍的制服與槍械，自己不過是一名普通閒閒沒事做的研究生，頂多就是那頭醒目的天藍色長髮與紅紫異色瞳會讓人多看兩眼。

　　還沒將這頁既艱澀又冗長的文字閱畢，腳步聲便引起她的注意。

　　「妳找我做什麼，星瀨？」

　　她抬起頭，不意外的看見綁著頭巾的灰髮青年，手上還拿著一盒色鉛筆，大概在下課後就趕過來了。

　　「上面發下了新的任務，我來問你要不要去。」將多買的午餐遞給青年，星瀨水綾指指對面的空位。「坐吧。」

　　「什麼任務？」瑞恩打開便當蓋子，發現是很中式的雞腿飯。

　　「青色盜團的七區分團長，你知道是誰吧。」星瀨問道。

　　「葉西妮亞．莫西魯斯，代號玫瑰紅，能力是『冰火』。」在軍用資料庫裡看過不少次資料，因此瑞恩回答得相當流暢。

　　「近一個月她在第八區被目擊到數次，也與當地的軍起了不少衝突，因此八區那邊希望七區派人過去支援。」星瀨用湯匙撈起飯與醬汁。話語沒有停下。「我是調查組的，可以帶一個人一起去。」

　　「然後妳想找我？」見對方點點頭，瑞恩皺起眉。「不要，我期末作業會交不出來。」

　　「然而我向美術學院的教授詢問了一下，他們表示你早在四月時就把期末作業完成上繳了。」星瀨愉快的戳破學弟的謊言。「為什麼會有人學期中就把學期末的東西完成啊？」

　　「反正平常沒事也是畫畫，不如先把雜事完成。」瑞恩掰開免洗竹筷，將礙事的雞腿推到飯盒的角落。「這個意思是躲不掉妳的號召了，那至少給我個理由。為什麼是我？」

　　「『虛實』是很好用的異能，用來找目標特別容易。」望著眼前青年露出嫌麻煩的表情，星瀨覺得有點好笑。「而且只有你看過八區分團長『釉綠』長什麼樣。」

　　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有沒有別的理由能駁倒上司，瑞恩可悲的發現沒有。「什麼時候出發？」

　　「三天後。」星瀨按了按自己的手錶，浮空的屏幕順勢彈出。「我現在將機票傳給你。」

　　「......妳應該不只這件事。」聽到了手鐲傳來了接收到訊息的嗶嗶聲，瑞恩抬起頭，直視著星瀨的異色眼。「不然不會特別約我出來。」

　　「現在不正要講了嗎。」星瀨勾起唇。「你為什麼會進來政府軍呢？」

　　「賺錢。」瑞恩幾乎是秒回。

　　「你很窮？」這下子換星瀨挑挑眉。「『希達斯』很窮？」

　　「我本來不姓希達斯，浪費他們家族資源在我身上感覺不是很妥當。」她已經算是在南茜家白吃白喝了，再花她的遺產好像也不太對。「後來軍特別來招募我時，順勢就點頭答應。」

　　大災難後，政府透過各種管道邀請了具有特殊才能的人成為軍，在給予薪水的同時，也允許他們同時兼顧課業或職業，這並不少見，瑞恩知道星瀨也是靠著類似的方法進來的。

　　「然而你在找些什麼。」星瀨示意著瑞恩打開她剛才收到的訊息，那是一些條列式的資料。「剛進來的時候進入資料庫的次數比別人多了好幾倍，現在進去的次數也很頻繁，總不能說是把軍方資料庫當圖書館吧？」

　　看著那個令她百口莫辯的證據，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翻出來的，瑞恩選擇沉默。

　　「你在找關於什麼的真相？」支著下頷，星瀨注意到對方連夾菜的動作都停下，知道自己質問的方向對了。

　　「關於一個曾在大災難救助過我的人，她的死因。」不想透露太多別的事，瑞恩斟酌著自己的用詞。「畢竟警察的報告資料在政府軍成立後連同制度一起被整合進去，所以一開始是抱持著嘗試的態度去查找......」

　　「然後你找到了。」聽她支支吾吾的、甚至有點小心，星瀨幫她把話接下去。「但是去那麼多次，應該也是因為找不到關鍵的原因。」

　　「沒錯。」瑞恩肯定了她的推測。

　　到這裡，星瀨也差不多把她想知道的事情都釐清了，正想告訴對方可以離開，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你覺得大災難與那人的死有關聯嗎？」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懷疑，瑞恩愣了愣，反射性的開口：「妳也覺得大災難是人為的？」

　　「是啊......等等。」回答了青年的問題後，星瀨才慢半拍的發現不對勁。「你為甚麼這樣覺得？」

　　「那天妳也在六區盜團的總部，根據言述的位置追蹤過去的。」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也不怎麼想圓回來的瑞恩乾脆直接攤牌。「為了救同學，我也在，所以我知道。不過我們剛好沒遇到。」

　　星瀨出現的事情是她之後才從言述和玥夜那邊得知的。

　　「是這樣啊。」星瀨勾起唇。「那......」

　　「再繼續說下去可能會有危險。」打斷她的話，瑞恩站起身。「總之我們不是敵人，就這樣。」

＊

　　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裡，一名褐髮青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眼前是播放著影片的浮空螢幕。

　　「各位觀眾早安，這裡是heart.com！最近的新聞有聽說嗎？人類終於從月球的一小步進化成宇宙的一大步了！裝載新科技的太空船在正式啟航的第一個禮拜便抵達了被稱為『桑恩』的行星，這顆星球不僅所在的星系與太陽系類似，連自然環境都跟地球差不多，是開發一下就可以搬過去移居的地方呢！不過因為目前地球的勞力吃緊，聯合政府認為......」

　　「這不是那個音樂實況主嗎？」

　　拔掉耳機，楊靖銨冷冷的看著原紛呈自來熟的在他對面的空位坐下。「你也知道她？」

　　「廢話，她的歌超好聽的，還都是自編自唱，跟鬼一樣。而且就算不靠歌，那顏值也能迷死一堆人，所以一出來就爆紅。」原紛呈端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不過不是我的菜就是了。你又為什麼會看她的實況？」

　　「剛剛突然看到的，覺得有點懷念。」單手托著臉頰，難得心情愉快的楊靖銨相當乾脆的回答。「heart.com，本名葉佳恬。」

　　「......你認識的？」原紛呈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的意思。

　　「國中時，她是六班的大姊頭，我因為某些事跟她槓上，不過很快就解開誤會，因此交情還算不錯。」回憶起當年組樂團的種種，楊靖銨不自覺露出淺淺的笑意。「看起來在八區混的很好。」

　　「哇，你該不會暗戀她吧！」這表情可不太常見，覺得很新鮮的原紛呈揶揄道，接著不意外地收到鄙夷的眼光。

　　「葉佳恬某方面來說是跟我很像的人。」懶得回應對面的那隻蛇開玩笑的話語，楊靖銨重新把耳機戴上。「因為......嗯？」

　　「怎麼了？」原紛呈注意到影片閃了幾下，甚至連一些亂碼都跑出來了。

　　「這是......」皺著眉戴起智慧型眼鏡，楊靖銨將鏡片對準亂碼的部分，很快的解析出在屏幕上亂跑的符號是什麼東西。「ㄣ依ㄈㄈ凹ㄍㄉ我、ㄊㄊㄊ......」

　　「啥？」雖然楊靖銨已經另外拉出一個版面去排順亂碼，但原紛呈一點也看不懂，只大約分辨得出一些漢字。

　　「這只是把英文用新注音輸入法打出來而已。」楊靖銨拉出浮空鍵盤，快速的打出一串字母，並按下Enter。「後半段注音符號是網址。」

　　「是喔。」已經開始跟不上華文解碼的原紛呈只能看戲。

　　楊靖銨看著網址所引到的頁面上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要求輸入密碼的方框，正準備把前半注音解出來的puzzle@ji3輸進去時，突然發現密碼提示是24個字，於是想了一下後把puzzle@heart.comfortable填進去。

　　「為甚麼是heart.comfortable？」原紛呈打岔問道。

　　「@後面是『我』，但如果依照『我』去拼音，字數不會符合，所以試著用她的藝名。」按下確認鍵，楊靖銨淡淡的解釋。「但是com對應的應該是comfortable，也就是『恬』。」

　　「你其實是文科生吧。」原紛呈還不知道解碼需要語文能力。

　　「只是之前常常會用到，所以熟練罷了......」

　　「你說了什麼？」原紛呈沒聽清楚他剛剛那句。

　　「沒事。」

　　頁面出現了變化，在一片空白中逐漸浮現出了球型的輪廓，以及一些中文字......

　　『拼圖，在我這裡。』

　　「......」楊靖銨沉默了。

　　「她寫了什麼？」原紛呈開始覺得不懂中文很吃虧。

　　「你知道什麼是『拼圖』嗎？」沒先幫他翻譯，楊靖銨反問著。

　　「盜團在找的那個？瑞恩跟我說過。」

　　「嗯，總之，葉佳恬說拼圖在她那邊。」楊靖銨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沒事找事做。「那就必須去拿。」

　　「何必呢？」原紛呈失笑道。

　　「不，就是總覺得必須去拿......」

　　楊靖銨也不太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的，但就是有要去「回收」的念頭。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幾乎是想都沒想，原紛呈脫口而出。

　　「......啊？」

　　楊靖銨覺得今天受到的錯愕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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