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七十四話（下）、真相的缺口

　　──碰！

　　聽見身後某處傳來的倏然巨響，令埋首文件掃描作業的曙光停下動作。「瑞恩？」

　　沒有回應。

　　曙光的腦中瞬間閃過數種糟糕情況，果斷放下手裡工作，衝向聲音來源。

　　幸虧自己的臨時搭檔沒跑到什麼難以找尋的位置，她很快便找到倒在地上的大學生，但也僅此而已，預想裡的守衛或巡邏機器均沒有出現。

　　「瑞恩，妳不舒服嗎？」注意到青年的身體似乎在顫抖，曙光走了過去，卻在蹲下前瞄到那本攤開在架上的冊子──及一張眼熟莫名的人像照。

　　不知何故，自己在多數時候都無法在腦中模擬出這張臉的樣貌，但那是僅限於「當事人」沒有在場的情況下。

　　比照身旁的瑞恩，曙光總算能認出相片裡的人物是誰，眼底滑過一抹詫異，又反射性看了眼旁邊的註解。「這……怎麼可能……？」

　　「……」

　　制止俠繼續發散思維的是一句蚊蚋般細弱的碎念。

　　曙光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意識到是誰在說話，連忙蹲下身，傾聽瑞恩要表達的內容。

　　「……人……」

　　其實就是一句短短的話，青年卻好似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從牙縫中擠出那麼一丁點聲音。

　　「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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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周遭便陷入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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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弱的破風聲響起，又被倏然舉起的刀鞘截下。

　　「什麼人？」曙光低聲開口，同時進一步加深格檔的力道──真是多虧了瑞恩提醒，否則她可無法保證在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完美應對。

　　根據接住攻擊的手感，被刀鞘擋下的物體肯定是銳器，卻奇異地感覺不到殺氣或敵意，對方沒有下一步動作也應證了這一點。

　　黑暗中的突襲者輕笑一聲，施予鞘上的力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親切的問候：「好久不見，雼姊！」

　　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這種稱呼，讓曙光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什麼？」

　　「是我，是我啦。」人聲回應得好似詐騙電話。

　　基於謹慎，曙光仔細在腦海裡過濾了一遍記憶，尋找是否有吻合特徵的舊識，而結論是不看長相認不出來。

　　但在她準備驅動雷電充當照明時，燈亮了。

　　……嚴格來說不是燈亮，而是有一束光自腳邊亮起。

　　光源持有者雖然還是縮著身，顫抖的左手卻倔強地撐在地面，令鐲子發出的手電筒光束準確照在突襲者臉上，後者反射性摀起雙眼。

　　空檔短暫，但已足夠讓曙光抽刀架在敵人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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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對方放下遮臉的雙手，她才看清楚來者的真面目。

　　那是一名比自己還年輕、或許和瑞恩差不多歲數的青年，有著一頭血紅長髮與冰藍色眼睛，但更引人注意的是那毫無血色的皮膚。

　　撇開過於搶眼的膚色，青年的臉倒是頗為面熟，也因此加深了曙光的疑惑。「你是……針？」

　　在俠的記憶裡，名為「針」的少年在A74覆滅前是所有孩子中第三年長的，比自己小了兩歲半左右。

　　與實質是孩子王的桑塞特相比，她和這名後輩的交流偏淺，大約就是針曾宣稱他倆名字來自同本字典，頗有緣分，所以改稱呼她為「姊」。

　　除此之外的交情就沒有了。

　　但曙光認為自己絕對沒有會錯青年的意。雖然他的聲音與臉蛋都較自己印象裡的成熟不少，五官特徵卻沒什麼變化。

　　確認人選後，問題接踵而來──為什麼針還活著？

　　「真是懷念，好久沒聽到有人叫喚這個名字了。」青年的回應不僅打斷曙光的思緒，也肯定了她的假設。手裡的小劍轉了半圈，順勢藏回白色的衣袍中。「原諒小弟有個不情之請，請問雼姊可以先把武器放下嗎？」

　　「你為什麼還活著？」曙光瞇起眼，沒有絲毫鬆手的念頭。「桑塞特分明把所有人都殺了，你怎麼活下來的？」

　　「雼姊當時沒有清點完死者就離開了吧？」針有些懼怕地盯著脖子上那把刀，卻還是反問道。「雖然正面對決桑塞特一點勝算也沒有，但論躲藏，我的異能還是有兩把刷子呀。」

　　「我記得你的異能是──」

　　「在黑暗或陰影中活動時，存在感削弱、身體機能大幅強化，反之，只要被強光照射，反應速度就會急遽降低的……叫做『影魅』的異能。」一針見血的插嘴突兀地介入對話，同時手電筒的光束晃了晃，暗示對峙的兩人低頭。「如果真的有溝通的誠意，你最好把燈打開。」

　　曙光的視線下移，正好與瑞恩炯亮的灰瞳對上。

　　「還有妳的刀子也拿開。」身體似乎已經恢復的瑞恩又縮了下身子，曙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刀鋒幾乎快碰到友人的頭頂，連忙收刀。

　　針對此滿意地笑了笑。

　　「準備好後就來會客室吧，就在隔壁而已。」他談了下指，偌大的資料室重獲光明。「也別想沿著原路出去，那裡已經封死了。」

　　語畢，青年轉身走出狹窄的書架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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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好嗎？」曙光伸手，將瑞恩從地上拉起。「剛才怎麼了？」

　　「不知道。」瑞恩搖搖頭，暈感依舊沒有消退。

　　她以前遇過幾次暈眩的情形，但嚴重到連四肢都不聽掌控卻是頭一次，幸好恢復得及時。「對了，有一本書……」

　　「這個嗎？」曙光拿起架上攤著的重犯名冊。

　　瑞恩接過冊子，迅速翻過有自己的那一頁，一方面防止身體又出現莫名其妙的狀況，一方面是有股不太妙的預感，急需求證。

　　「為什麼你會在名單上？」在她翻頁的期間，曙光好奇地開口。

　　「不知道。」瑞恩低垂著頭，讓鬢髮掩飾自己的表情。「我以為世界上已經沒有我以前的照片了。」

　　她很早就察覺，不止認識的人們會遺忘自己的臉，任何有可能記錄自己長相的事物也通通消失了。不管之前存在電腦還是紙本，隨著故鄉被火山灰覆滅，埋沒在灰下的照片全都成了空。

　　但就連網路上的備份都找不到，簡直像是……被刻意刪除了一般？

　　因為對隱藏身分有利，瑞恩從前不曾去追究此一現象的成因，沒想到竟會在一個完全沒猜到的地方得到線索。

　　「我的意思是，你也是實驗所出身的？」曙光倚著身後的書架，凝視著她的動作。

　　瑞恩沉默了半晌。「……不知道。」

　　「不知道？」

　　「在記得的範圍裡，我確定自己與實驗所沒有任何關聯。」瑞恩低喃著，又輕輕地翻過一頁。「但我有半年左右的記憶缺漏，如果是在那之間發生了什麼……」

　　話音戛然而止。

　　政府軍的手指停在了名冊的第十二頁，便再也不動。

　　曙光狐疑地湊上前，看見那頁登錄的重犯是名戴著頭巾的年輕女子，職位是A65的研究人員，因為協助實驗品叛逃而遭通緝。

　　一串手寫文字在罪名下方備註：已處決。

　　「日美？」縱使只能算是一面之緣，曙光仍一下便認得了頭巾女子，正好是不久前才與瑞恩提過的人物。「瑞恩，她就是日美！」

　　「果然是這樣嗎。」瑞恩閉了閉眼，複雜的情感卻怎麼也無法藏住。

　　這本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重犯名冊昭示著自己苦苦追尋卻無果的答案，或許對上個尋求它的人而言也是如此，讓偶然變得像是必然般奇特。

　　「但是曙光，日美不是這個人的本名。」

　　記憶仍是空白一片，而真相只缺臨門一腳。

　　「她的名字是……南茜．希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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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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