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二十五話、「洞察」

　　瑞恩蹲下身，險險閃過朝瞄準自己頭部的子彈。

　　雖然是做過軌跡變化的特殊槍枝，但剛剛那一下已經暴露了狙擊手的位置，她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對方的死角，舉起裝著催眠彈的手槍。

　　突然失去目標的盜四處張望，但下一刻就中彈暈倒。

　　但還不能掉以輕心。異能全開的瑞恩聽見一絲不對勁的聲響，色澤比平常還灰的雙眸滑向後方廊道，下一秒連發的子彈朝自己襲來，瑞恩再度繞到柱子後，但很快便發現這些攻擊還會自動追蹤自己，只好在樓柱間穿梭，最後甩開了攻擊。

　　此時距離第二位狙擊手的位置已經有點距離，瑞恩破爛的槍法無法在這邊直接反擊。

　　對於槍法無法跟星瀨一樣準確，她很想嘆一口氣，但擔心自己位置暴露，最終還是保持沉默。

　　從附近的樓梯悄悄地來到了廢棄大樓五樓的陽台，還未走進去就聽見裡頭滿滿的說話聲，以及金屬武器的摩擦聲，似乎是在等她一進去後就群起圍毆。

　　不太想正面槓一群盜，瑞恩環視四周，看到一處或許可以藉此攀到大樓後方的落腳點，但還來不及確認安全性，就聽見碰一聲響起，鐵捲門倏地關上，封死回到四樓的退路。

　　什麼東西被拔起，小小的物體打破玻璃落入她所在的陽台，瑞恩定睛一看，不免愣住。

　　──這幫人竟然扔手榴彈！還是最近走私盛行的那種！

　　由於這種新型武器在啟動後一碰就炸，瑞恩沒得選擇，抓住突起的鋼筋翻到旁邊的窗台，卻在重新抓穩準備繼續往下一個平台跳時，腳滑了一下，整個人直接開始下墜。

　　那瞬間她彷彿看到了走馬燈。

　　「大概……就是這樣。」

　　「那你死了嗎？」

　　頭磕在桌上瑞恩完全沒有餘力吐槽淺金髮友人故意裝傻的台詞。

　　「還沒過七天就回來，應該是活著。」楊靖銨在露出看白癡眼神的同時，夾起一口正統台式滷肉飯。「所以，怎麼沒掉下來？」

　　瑞恩沒抬起頭的回答。「看到旁邊的水管，抓住之後晃下去，勉強安全落地。」

　　星瀨離開七區後不久，瑞恩也被調離了原單位，據說是因為長官看中她在原家的表現，換到一個很常負責攻堅的隊伍，雖不是打仗的軍種，但也是數一數二嗆的單位。雖然假變多了、平日也不需要巡邏，但像是這次一人討伐當地惡棍據點等等，盡是一些很亂來的任務。

　　長官還嫌她格鬥術、槍法等戰鬥技巧很爛，這幾個禮拜一天到晚抽她去特訓，真的快要累死，幸好學校在不久前放假了。

　　「所以盜團窟還在那裡嗎？」見軍人的頭好不容易抬了起來，楊靖銨又問道。

　　「沒，今天花了一整天把他們全抓了。」瑞恩的陳述間接說明了為何她連晚餐都疲憊到沒什麼精神吃。

　　「那就好啦。」吞下嘴中的那口飯，原紛呈愉快地總結。「瑞恩沒死、任務完成，一切都很好。」

　　「好個頭，根本是拿肝在換命的惡性循環。」瑞恩白了他一眼，終於端起眼前的碗開始扒飯。「話說這滷肉飯也還原了，感覺很像基隆廟口那家，就是份量偏小。」

　　「基隆廟口那家是啥？不過這家店的店長似乎就是台灣人。」關於這家台式餐館，楊靖銨也是在網路上看到的，剛開張就備受七區台人的關注。

　　「嗯，我現在很後悔以前沒去過台灣呢。」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的原紛呈嚼著美食，融不進話題。「不知道你們的家鄉長什麼樣？」

　　「被火山灰埋沒了，結案。」楊靖銨選擇直接打破他的幻想。

　　「小楊實在是太無情了！」

　　原紛呈半抱怨半開玩笑地說著，卻捕捉到褐髮青年瞬間的震顫。「咦？對不起。」

　　「不是，你幹嘛道歉？」楊靖銨疑惑地斜了他一眼，像是沒注意到自己的那一下停頓，自然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眨了眨金色的豎瞳，原紛呈勾起唇。「沒什麼。」

　　沒參與對話的瑞恩看著楊靖銨的神情，懷疑對方只是故作鎮定。

　　回想起約上個月前在購物中心發生的殺人事件，當時楊靖銨走離案發現場的時候，她其實偷偷地跟在後面。

　　廁所的隔音處理雖然做得很好，但還擋不住自己開異能後的聽力。

　　放過犯人這件事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人死了是地震造成的，但沒想到又冒出一個從密斯自治區偷渡出來的，還是個少年。

　　整段對話都被她聽完了，不論是分數、條件還是奇怪的稱號都令人納悶，更別提之前原梧崎對楊靖銨的顧慮，這些都令瑞恩覺得最一開始碰上褐髮青年時，其嘴裡說的來歷基本上造假居多。

　　雖然之前星瀨建議自己有問題可以直接問，但她總有種預感，自己如果問了，對方就會離她而去。這完全只是沒來由地感覺，但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情況，那自己丟失的記憶可能就再也沒機會找回來了。

　　「……欸對了。」

　　原紛呈的聲音成功讓瑞恩回過神。

　　「早上的時候韓委員透過曙光聯絡我，說他這兩天才知道星瀨調到三區，覺得不太對勁，就用人脈去查了一下。」握有曙光聯絡ID的接應據實轉述從高官那邊得來的消息。「結果出來後會交給曙光，等後天工作結束後她將親自過來說明，問我們要約在哪裡。」

　　「把訊息遞給我不是快多了嗎？」楊靖銨是指把資料放在只有交易兩方才知道的網路角落這種手段，在暗網是很常見且迅速的手法，也不容易被他人注意。

　　「喔，關於這點我也有問委員，然後他這麼回我……」一想到委員頂著張嚴肅臉說了那些話，原紛呈就止不住笑容。「『曙光她雖然很厲害，但平常一直重複著打人、殺人這麼沉重的過程，沒什麼休閒娛樂，希望我們藉此帶著她四處逛逛。』」

　　瑞恩現在開始懷疑韓閔金上次在點心屋出沒的原因也是因為曙光了。

　　兩天後的週末早晨，當瑞恩走出家門時，差點撞到高挑的棕髮女子。

　　雖然沒撞上去，但她還是倒退了兩步，確保自己頭不用抬太高。「我們不是約下午嗎？」

　　來者──外型還是「莉茲諾姆」的曙光眨了眨眼。「委員那邊的任務提前結束了。」

　　「……」

　　也不好讓人站在自家門口當門神，本來要外出寫生的瑞恩在傳通知給兩名友人後，讓曙光進入自己的住所。

　　八區的俠進屋子後沒過多久，便起身四處亂逛，瑞恩觀察了她一陣子，發現對方是在檢查屋中是否藏有針孔攝影機、竊聽器之類的東西。

　　「這是我家，很安全的。」瑞恩早在覺醒異能那時就將這裡檢查過一遍了，不久前楊靖銨也曾經用機器掃毒過一次，該拆的早就拆掉了。

　　「樓梯到門口的路線有點被擋到。」從二樓走下來的曙光指著擺在樓梯旁的櫃子，裡面全是電玩主機與卡帶。「這樣危急時刻會減緩脫逃速度。」

　　「我覺得我開異能之後跑得夠快了。」瑞恩的主異能除了讓聽覺、視覺更強外，還有強化反應速度，將這個特點轉換在普通動作上的結果，就是讓腳速也變很快，甚至也有很多人因此以為她是速度型的異能。

　　「正因為跑得快，跌倒時會更嚴重，所以必須確保路線。」

　　曙光說完後便繼續檢查房子，不時拋來建議，而且都很有道哩，令瑞恩無法反駁的同時，也令她感到疑惑。「妳還負責這種工作嗎？」

　　「嗯。因為以前有學過，負責起來還算順手。」摸著牆壁，曙光頭也不回地回應。

　　雖說和這名俠也不算多熟，但瑞恩還是有種感慨，那就是曙光比大眾想像中的更有能力。除了自身戰力值以及對防護措施的研究，年輕女子似乎對異能相關的知識也有一定的認識，像是精神系免疫體質之類的……

　　……究竟是在哪裡才會看到那些特殊體質的樣本？

　　沒注意到她的沉思，半蹲在地上的曙光摳著牆面，發覺不對勁。「這裡的壁紙……？」

　　「那是重新貼的。之前同學來這裡趕作業時飲料濺在上面，擦不掉，又剛好有現成的，就新貼上去了。」瑞恩也走了過去，本來覺得曙光只是想問新壁紙的問題，但這麼一接近才發現新壁紙裂開了。「嗯？底下的顏色好像不太對。」

　　雙方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揭開了新壁紙，露出底下的舊牆面，被飲料濺到的地方呈現淺淡褐色的髒污，但是其中又有著與發霉不同的深色斑點，是在貼壁紙前沒出現過的。

　　那瞬間瑞恩的腦袋閃過了很多種可能，但很快便因另一人的話打住。

　　「也許是暗號。有打火機或火柴嗎？」本來似乎想用異能電牆壁的曙光搖了搖頭，改向人借道具。

　　「我可能要找一下。」雖然家裡應該有備著，但瑞恩平常幾乎完全用不到打火機，所以有點忘了是把東西放到哪裡去。

　　但她還來不及找，門鈴便響了。

　　打開門，來者果不其然是楊靖銨與原紛呈。

　　「路上遇到的。」在瑞恩發問前，楊靖銨便搶先回答了她的疑惑。「曙光呢？」

　　瑞恩讓他們進到屋內，並比向八區俠的位置。「你們有沒有打火機？」

　　「沒有。」原紛呈聳聳肩。「小楊有嗎？」

　　不用他追問，楊靖銨已經自動自發地翻起了背包，最後還真拿出了一支打火機。「誰要用？」

　　「我。」曙光朝他伸出手，接過工具，稍微研究一下要怎麼用後，便舉火對準有異狀的壁紙。

　　瑞恩注意到這種打火機好像不是常見的設計，跟平常的尺寸相比也小了一些，但更令她訝異的不是這個，而是壁紙被烤黑後浮現的字跡。

　　「英文？」曙光挑挑眉，撫著文字讀了起來。「『我說過這個地方很容易把液體打翻吧』……什麼意思？」

　　「我同學的確在這邊打翻過飲料。」瑞恩轉身，從廚房的位置一路掃視回有字的牆上，當時的擺飾和現在相比沒多大的變化。「這麼說來，南茜似乎講過類似的話？好像是『這裡很容易把水打翻，之後要注意』……」

　　突然意識到是怎麼回事，瑞恩自己講完後，自己沉默了。

　　「難道這是南茜姊給你的留言？」原紛呈從曙光手中奪過打火機，把污漬範圍外的這面壁紙也烤過一遍，但最後只出現了這麼一段話──

　　不要為我的死愧疚。你的生命是你值得的，即使你已不記得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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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五年前，第七區（原日本的某處）

　　面前的這個留著棕褐中長髮的年輕女子叫做南茜．希達斯，日美混血。

　　雖然對這個人的記憶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但她卻清楚地明白一件事。

　　這個人救了自己。

　　甚至不需要解釋，即使她根本不記得事發經過，卻能堅定的指認這名叫做南茜的女子一定在某個危急時刻救了自己，還帶著失去意識的自己回家。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前幾天醒來的時候就問過了這個問題，那時南茜只是打開手機螢幕，在長長的罹難者名單中指出了「虞嵐析」三個字，並用簡單的英文問那是不是她的名字。

　　是的。

　　她就是虞嵐析。

　　透過無遠弗屆的網路，虞嵐析很快地搞清楚了所有的狀況，大意是所有的災難都結束了。

　　但不知怎地，她認識的很多親戚、朋友，包括她「自己」都成了在大災難中過世與失蹤的人們。

　　她向南茜借了手機，盡可能地在腦海中翻找那些早就因為科技方便而退化的記憶，輸入一串又一串的電話號碼。

　　空號。

　　無人接聽。

　　他人的道歉。

　　打不通。

　　就連社群帳號也因為大災難的緣故通通故障不能再使用。

　　放下手機的時候，眼淚不自覺地自雙眼溢出、滴落，就算不斷的用手抹去，還是無法停止，淚痕就這樣滑稽的弄花了臉龐。

　　大災難結束了。

　　她認識的人又去了哪裡？

　　打擊實在過大，虞嵐析消沉了大概有整整一個晚上，她就是靜靜地流著淚，直到哭累了睡著為止。

　　隔天，她用不太流暢的英文向南茜詢問了該如何取回自己的身分。女子只是淡淡地說，不可能。

　　「如果還想要活下去，就捨棄妳的名字。」

　　為什麼？

　　南茜什麼都不解釋，只說有自己有更好的方式可以處理她的身分問題，只是需要花點時間準備。這部分也許還有說明得更詳細些，但因為虞嵐析的英文實在很差勁，聽不太明白。

　　關於自己的記憶問題，南茜似乎也不知道為什麼，更不清楚她到底遺失了多少東西。

　　與南茜同住的幾個禮拜，除了用破爛的英文與其對談外，虞嵐析也一點一滴在學著所謂的「通用語」。

　　約是半年前，由於地殼變動的關係，第十區──原來的非洲中南部挖出了古代太空船，世界開始劇變，從古代太空船上發現的古代語言，也是其一。

　　這個語言異常好學，學者說它既像世界上的任何一種語言，又不屬於任何一種語言，就連白癡都能在短時間內學好。因此統一的世界政府決定立其為世界通用語，大力推廣並設立相關教學系統。考慮到目前全球化的趨勢，或許再過幾個月，這樣的語言就會成為主流吧。

　　南茜的通用語說得很流暢，她似乎還會很多種語言，但剛好不包括中文。在她的指導下，虞嵐析用連自己都詫異的速度學習著通用語，並連帶知道了更多關於自己救命恩人的事情。

　　南茜是一名在政府機構上班的公務員，但工作因為大災難的關係停擺，目前是無薪假模式。幸好有錢的商人父母在大災難中過世後留下了一大筆遺產，還在郊區留下了別墅……說是郊區，據說也已經被政府看上，未來會在附近建立新學校。

　　儘管兩人在朝夕相處間變得更加親近，但南茜還是不解釋為什麼要虞嵐析捨棄自己的名字，亦不讓她獨自出門，只說了會有危險，時候到了就會說明原因。

　　雖然什麼也問不到，但目前可以依靠的也只剩下這個女子了，加上她確實對自己照顧有加，是個溫柔的好人，所以虞嵐析選擇按捺住所有的疑惑，就這樣跟著南茜繼續過生活。

　　她不認為自己會永遠待在這裡，但南茜卻熱衷於告訴她關於這屋子的種種細節以及注意事項，甚至用人脈幫忙申請到了附近的高中。

　　在那時就該應該注意到異狀才對。

　　這樣的日子持續著，直到某天，南茜拿出了一條藍色的頭巾，要她綁上。

　　將自己的近灰色的黑長髮束成馬尾後，虞嵐析在女子的協助下綁好了頭巾，並看著鏡中的自己，只見本來就偏中性的面孔因為打扮而添了那麼一分英氣。

　　「嗯，這樣就沒問題了吧。」南茜笑了，但卻滲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抱歉了，以我的特殊管道，好像只能弄到男性的身分證，所以要把妳變得更像男生一點。」

　　「特殊管道？」

　　「嗯，我父親的家族有些特殊，有點像洗白過的黑道嗎……？以前的人脈和地下管道都還留著，我能幫妳辦假身分也是這樣的原因。」南茜盯著鏡中的「青年」，支起下頷。「妳不可能想變性吧？男性性徵靠母親留下的貨品應該可以想辦法蒙混過去。聲音還可以更低沉嗎？」

　　「這樣？」虞嵐析按著喉嚨發聲，嗓音中與生俱來的沙啞感又更重了。

　　對此，南茜顯然不太滿意。「太刻意，感覺像喉嚨壞掉的聲音。」

　　她表示自己會聯絡母親認識的變聲器產品商人，如果能模擬喉結的外貌就更好了。

　　之後南茜又替她打點了很多女扮男裝需要的配備，並嚴正叮囑她以後不要去希達斯家族不認識的醫療院所，真實身分會暴露。

　　「妳都沒有任何疑問嗎？」

　　在準備去政府單位換身分證的那天早上，南茜終於忍不住問道。

　　「妳知道的比我多，我不敢輕易地發話。」虞嵐析回答，這幾個禮拜鍛鍊下來，雖然基本上是單字硬湊、無視正確文法的中式英文，但溝通總算沒有太多障礙。「我知道的情報太少，不足夠分析。」

　　「妳呀，雖然洞察的能力跟異能一樣見鬼的強，但有時候還是必須要先提出假設，才能以此前進，進而找出真相。」

　　南茜說著便從位子上起身，注視著像是少年的少女綁起頭巾，勾起唇。「那條頭巾是國中時父母送的，我戴過很長的一段時間，現在送妳了。要好好珍惜。」

　　然後他們就出門了。

　　雖然接下來要做的事擺明著是違法的行為，但一路上什麼也沒發生，就這麼順利地辦完了假身分，而虞嵐析這個名字終於不再代表自己。

　　現在的她……他，叫做「瑞恩．希達斯」，名義上是南茜的弟弟。

　　瑞恩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南茜之所以這麼關照自己，是因為把自己當作新的家人看待。

　　「瑞恩，妳願意繼續住在我這裡嗎？」

　　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南茜提出了邀約，而她也在同時點了點頭。

　　「真的有瑞恩這個人嗎？以前。」在兩人時常經過的那條小徑，瑞恩好奇地提問。

　　「當然沒有。」聽到這個問題，南茜大笑。「這只是希達斯家眾多的假戶口中，我可以控制的一個。」

　　「改變身分竟然這麼容易？」

　　「呵呵，這世上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呢，去體驗、去感受，然後……」

　　南茜停下腳步，轉過身，正對著自己收留的少女說起了中文，雖然生澀、也許是在與她相遇後才開始學的，卻勾起了瑞恩的情緒。

　　她們都失去了家人，卻在此時此刻擁有了新的家人。

　　瑞恩覺得自己已經再也不會哭泣了，因為她不是一個人。

　　南茜漾起輕鬆的笑顏，在短暫的停頓後，又一次地開口──

　　「在這個新時代，你可以是『瑞恩』，而我也可以是『虞嵐析』。」

　　下一秒，似乎什麼東西在她腳後閃爍了一下。

　　「小心！」南茜驚呼，將瑞恩往旁邊推開，自己則因此向前傾。

　　也因此，一道突如其來的光束從頭至腳地貫穿了南茜的全身。

　　不久前還有說有笑的年輕女子，在這一剎那化為了一坨一坨的肉泥。

　　她的髮、她的皮膚、她的骨頭……在光束經過後開始融解，像是被分解一般，如瀑布般潑濺散化。

　　被推倒在地的瑞恩完全來不及反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瞪大雙眼，將一切殘酷無理、如慢動作般的現實深深地刻進腦中。

　　腥紅色的黏稠液體濺紅了她的髮與頭巾，又滴落在她的臉上，最後在白色的襯衫上印下了一片又一片的紅花瓣。

　　瑞恩不太確定自己是怎麼報警的，也許是震驚到極致的結果，導致她表現出將近無情的冷靜。

　　但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麼回事的。

　　她只是愣住了。因為這般過於荒謬的命運，所以狠狠地怔住了。

　　「為什麼……」

　　連趕來的軍方向自己問話也無法正常回答，她的思考能力被面前的景象完全摧毀，空白一片的腦袋只剩下無意識地吐出的那三個字，不斷來回震盪著她的精神。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瑞恩突然意識到震盪著自己的不是原於自身的情緒，而是從外界輸入的，還是從擁有異能力的政府軍身上。

　　她也接著意識到，剛才看到的那些如慢動作般的畫面是怎麼回事。

　　這是她的異能力。

　　『妳呀，雖然洞察的能力跟異能一樣見鬼的強，但有時候還是必須要先提出假設，才能以此前進，進而找出真相。』

　　異能的名字是「虛實」，以及──

　　那之後翻閱了無數的研究文獻，但從沒找過符合特徵的類似敘述，恐怕是在人類不斷繁衍的過程中，誕生的新異能。

　　──「洞察」。

　　就這麼決定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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