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九十六話、報告

　　在伊丹的安排下，楊靖銨等人入住一棟近郊的雙層公寓，據說是革命組少數躲過查扣的資產。

　　雖然看得出很久沒使用，但公寓的環境經過打理，倉庫裡還存了些物資，就算足不出戶地生活一陣子也不成問題。

　　而且離他們船隻停靠的海岬很近。

　　暫時將跑動程式碼的浮空視窗擱置在一旁，楊靖銨坐在三樓房間的窗前向外眺望，只見月光灑在一望無際的太平洋海面，波光粼粼。

　　以前住在木屋的時候，他偶爾也會望著海發呆。

　　讓腦袋短暫放空片刻後，楊靖銨從椅子上起身，前去開啟方才被敲響的房門。

　　「晚飯煮好囉。」門後的是原允燭，一邊將煮飯圍裙脫下，一邊朝房間內投以好奇目光。「你在忙嗎？」

　　「嗯，駭進房子裡的攝影機竄改影音，還有驗證你的假說。」見他感興趣，楊靖銨領著人進房間，順便關上門。「你的心感和傳聲關了嗎？」

　　「關了喔。」原允燭一眼便發現放在桌上的手鐲，以及手鐲投映的浮空視窗。「『我的假說』是指什麼呀？」

　　「就是拼圖被用來強化密斯邊界的可能性。」

　　楊靖銨從桌底下拿起自己的背包，在友人的注視下拿出夾層暗袋裡的東西。

　　原允燭瞪大雙眼。「拼圖？」

　　三顆白色不規則方塊攤在充滿鐵鏽的盒子裡，若此時盜團闖進公寓，一定會直呼大豐收。

　　「別碰。」

　　直到楊靖銨警告響起，原允燭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朝著那些拼圖伸出手，只差毫釐就會碰到實物。

　　還記得一般人碰觸拼圖的可能後果，他不自覺倒退幾步，與危險物品保持距離。「你怎麼會有這麼多拼圖？不對，你在收集拼圖嗎？」

　　「沒有，只是誤打誤撞就變多了。」楊靖銨撿起自己在七區撿到的第一塊拼圖，學校被襲擊的景象仍如歷歷在目。「對了，你的假說是正確的。」

　　「欸？」話鋒轉得太急，原允燭愣了下。

　　「密斯的邊界和原家城堡那裡的網路系統一樣，基於拼圖程式碼編織而成，是一堵正常方式跨越不了的高牆。」楊靖銨放下手中的拼圖，將盒子蓋上收回背包。「但與原家那塊不一樣，這兒的拼圖有著極強的追蹤能力，就算有得是辦法駭出邊界，執法者也肯定會先找上門。」

　　對他們這種不想被發現身分的偷渡客而言，等同於被剝奪對外聯繫的手段。

　　──處境比他想像的更糟糕。

　　楊靖銨怎麼也料想不到，提醒他這一點的會是對電腦一竅不通、平常神經又比較大條的原允燭，難道是基因裡的原家血統覺醒了？懂得狡詐了？

　　「喂，我感覺你在想些很失禮的事情！」原允燭鼓起雙頰，氣噗噗地抗議。「你也還沒說為什麼知道拼圖藏在哪裡。」

　　楊靖銨選擇沉默。

　　雖然不清楚葉林當時從青色盜團出走的確切情況，但肯定不太和平，即便如此，他還是強行帶走了一塊拼圖──一塊被人重新上鎖過，有如潘朵拉盒子般的特殊拼圖。

　　作為主機的它沒有厲害功用，卻儲存著其他拼圖的所在座標。

　　從偵探那裡知曉它們的真正價值後，他便更加確信，知道這個情報的人越少越好。

　　除了瑞恩，楊靖銨還不打算與其他人分享這個情報。

　　可能是自己沉默的態度讓原允燭看出了什麼端倪，後者想了想，忽然改口：「今天，你為什麼要讓革命組提第二個選項？」

　　楊靖銨不以為然地聳了下肩。「我又不能阻止伊丹提意見。」

　　「你明明就知道革命組會選誰。」原允燭倚在窗邊，閉上那雙妖冶的酒紅眼睛，彷彿是無聲的嘆息。「伊丹他們和氣歸和氣，終究是經營已久、小有規模的組織，他們相信你的名聲，卻更信自己的處世之道。」

　　心感者究竟要把自己逼到何種地步才甘願？

　　楊靖銨的頭又開始痛起來，於是繼續沉默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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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清晨，伊丹叩響了公寓大門。

　　「我們決定去救首領。」櫻粉色青年道出花一個晚上得出的結果，一點也不出所料。

　　應門的楊靖銨點點頭。

　　「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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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楊靖銨與原允燭的失蹤已經過了快一個禮拜。

　　瑞恩抬手格擋原紛呈的拳頭，被震得倒退半步，卻也順勢扣住他的手臂，將人翻倒在地。

　　勝負已定。

　　「唉，我又輸了！」原紛呈以大字狀躺在地上，表情還有些不服氣。

　　瑞恩勾勾唇，伸手協助自家友人重新起身。「短短幾天練成這樣已經夠厲害了。」

　　之所以有如此閒情逸致在醫院天台打架，一方面是為了等失蹤者下落的搜查消息，另一方面是因為院方前天將她與曙光勘查A91的成果——幾瓶不明藥水及毒物資料庫分析完畢，從中找到了醫治星瀨的方法，忙得不可開交，還囑咐她們別離醫院太遠，以免有急缺的特殊材料需要蒐集。

於是眼下除了等待，基本無事可做。

而這段期間，原紛呈不知道是體悟到了什麼，忽然開始請教身旁的人戰鬥技巧，並像現在這般與自己對練。

　　得益於本來就不錯的運動神經，加上玥夜與曙光兩大高手的指點，練了幾天下來，竟然能和不開洞察的瑞恩打得有來有回。

　　……不，也可能是自己過度依賴異能了。

　　一場切磋結束後，瑞恩默默在心中反省著。「你為什麼突然想學戰鬥？」

　　「嗯？」正往嘴裡大量灌水的原紛呈放下水瓶。「學點防身術總是好事嘛，如果又有大事發生，我可不能拖你們後腿。」

　　瑞恩聞言，挑了下眉。

　　原紛呈並不知道最終處刑的事情，即使這幾天多的是告知的機會，她依然沒告訴對方。

　　也許是因為直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原紛呈不該如此深入這些事件，他與身為軍的自己，以及身不由己的楊靖銨不一樣，雖然流有原家血統，卻只是個偶爾兼任接應的普通學生。

　　她發現自己無法下定決心拖他下水。

　　但是原紛呈一直比自己預期得更加敏銳，可能再過不久就會來逼問自己。

　　與其等到那時候，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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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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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呼喚的兩人回頭，便見灰白髮女性也來到了醫院頂樓，朝他們走來。

　　「你的異能檢查報告出來了。」曙光開門見山地道出目的。

　　瑞恩下意識瞥了原紛呈一眼，後者微笑表示沒關係，她便與俠一同下樓，前往區立醫院附屬的異能力研究中心，又被稱為異研所。

　　從A91回來後，曙光又一次像自己提議異能檢查的事，甚至還請異研所的主任出面勸說，再三保證檢測的結果給當事人看完就會銷毀，絕對不會外洩。

　　鬼使神差下，瑞恩便答應了檢查。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微妙的消息，你要先聽哪個？」異研所主任見她們來了，便把準備已久的檔案打開，投影在桌面上。

　　「為什麼是微妙的消息？」瑞恩蹙起眉。

　　「先講好消息吧。」疑似懶得解釋的主任執起筆，指著某一張數值表。「您的輔異能『虛實』為七級強度，呈現常態異能型；同為七級的主異能是未被記錄的突變種，幸運的是，在使用上並不會對您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

　　雖然早就猜到了報告結果，瑞恩還是不自覺鬆了口氣。「那微妙的消息呢？」

　　主任與曙光忽然對視，似是對接下來的發言感到遲疑，僵持半晌後，竟是由後者來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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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體除了『洞察』與『虛實』，還存在著第三種異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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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恩愣住。「什麼？」

　　雖然她對異能學的學術涉略不深，卻知道一個人不可能有三種異能。

　　但她也很快地冷靜下來，重新在腦中過濾一遍聽到的內容，赫然發覺其中端倪：「異能反應……也就是說，不是我自己擁有的異能，而是類似『傷痕』刻印在楊靖銨和原紛呈身上。」

　　「接近。」曙光眨眨眼，意外她如此迅速地理解狀況。「第三種異能在你身上的呈現方式更接近於『寄生』，它持續在體內運作，代價是宿主部分的身體機能會受損。」

　　「可是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機能沒什麼問題……」就算虛實無法感知到持有者自身的異能反應，瑞恩也不認為自己有那麼遲鈍。

　　「並非沒問題。」曙光一秒否定了她的自信，斬釘截鐵地搖頭。「仔細想想你的體質。」

　　瑞恩又是一愣。

　　要說她的體質，果然就是精神系異能免疫了，然而根據自己的經驗，該中招的還是會中招，只是強度隨著次數逐漸減弱，直到再也感覺不到，屆時才能達成完全免疫的效果。

　　但與自己有相同血脈的虞嵐峯卻不同，從一開始就不會被任何精神系異能影響，更別說中招了。

　　因為沒碰過其他樣本，她以為這是正常的差異，以為單純是自己的基因沒有兄長好。

　　如果不是呢？

　　假設她的免疫體質一直在被某種存在干擾，導致發揮不全呢？

　　「看起來你已經想通了。」礙於有他人在場，曙光沒有講明，僅針對結果微微頷首。

　　「不，我還有一個問題。」瑞恩的視線在俠與主任之間徘徊，全然不掩飾自己的茫然。「異能的種類是什麼？你們還沒告訴我啊。」

　　沒想到，這股茫然亦在兩名異能學專家臉上浮現。

　　「對不起，因為異能反應很微弱，這裡的儀器沒辦法分辨出類別。」主任尷尬卻乾脆地道了歉。「也許可以找一個和你強度差不多的虛實？有時候異能者比機器管用不少。」

　　「……」

　　瑞恩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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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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