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之夢 - （8）同為紛爭，結局卻是天與地的不同

　　我一回到隔壁的二年級教室，映入眼簾的就是學長姊們的交易現場。

　　慕慕學姊「碰」地一聲，幾乎是用摔的把東西放到霧學長的桌上。長髮遮掩著臉龐，讓我看不清此刻的神情，但是我仍舊還是能倚靠觀察動作來補足。

　　四周的人也悄悄往他們的方向投以好奇的視線，不過皆是小心翼翼，深怕讓明顯在氣頭上的慕慕學姊轉移目標。

　　我也不例外。

　　悄悄地移動腳步的門旁，確認好大半個身體都被遮擋的十分嚴密，只露出腦袋，我才敢繼續觀察。

　　「……喏，你的御飯糰加紅茶，四十五塊拿來。」

　　霧學長看了眼桌上的紅茶和御飯糰，緊接著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女上就不再移開。

　　「慕慕，妳的臉色好差，是剛剛出去曬太陽中暑了嗎？」

　　「……不干你的事，錢拿來。」

　　放下手機，梬叡學長這時還打趣的說：「慕慕，妳人這麼好呀，也幫我去買午餐吧？」

　　慕慕學姊狠狠掃了對方一眼，惡聲惡氣地回應：「你是沒手沒腳嗎？那我看你直接趴地上吃土比較快。」

　　「狠！好狠！」梬叡學長一臉遭到打擊，委屈地重新低頭打遊戲。但我覺得他是咎由自取，報應。

　　慕慕學姊的臉色的確很難看。她伸出手向霧學長討錢，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

　　「稍等一下……」見狀，霧學長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從零錢包裡掏出錢來，「來，給妳。辛苦了，謝謝。」

　　「哼！」

　　慕慕學姊向霧學長收了錢後就甩頭走回位置去坐，看也不看學長一眼。

　　從頭至尾，她的眼神都透著冷冽，我可以大膽的形容，毫無疑問地，那近乎是看人渣的眼神。

　　……都是梬叡學長故意說那種引人誤會的話造成的，害的我也被牽連其中，慕慕學姊現在一定很討厭我。

　　我悄悄地移動腳步，又走出了教室門口，往教室窗戶下的木製長椅走去，挑了一個可以從窗戶縫隙窺視的位置坐下，偷偷地觀察教室裡面的動靜。

　　怕是一個漏看，等會我又被梬叡學長陰了一把……

　　「唉……我什麼我要在這裡做這種事啊？」我又重重嘆了一口氣道：「簡直像個偷窺狂一樣。」

　　但是我還是不得不做這偷窺狂般的行為，真是有苦難言……

　　透過窗戶縫隙向內看去，自從慕慕學姊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後，霧學長放下了手機，似乎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攀談，又不敢動身過去，怕是被慕慕學姊不留情面地狠狠罵一頓。

　　的確，聽到她那不符合甜美外表的冷酷言語，我也不會願意在她心情明顯不佳的時候上前討罵。

　　估計我一上前可能會被往死裡嗆，於是此時毫無用處的我只能在教室外悄悄給霧學長支持。

　　「學長加油，讓慕慕學姊的心情好一點啊……」

　　終於，視線裡，霧學長挺拔的身子動了。

　　「那個，慕慕啊……」

　　回應他的，卻是慕慕學姊將耳機戴上的動作。完美的表達出拒絕打擾的意思。

　　少女撩起側髮撥至耳後，烏黑的髮絲襯著那隻撩撥的手的白皙如雪，顯露出來的右邊耳垂下的桃紅色水鑚耳環隨著光線的映照折射出漂亮的光彩。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一半的黑眸閃動著，她專注的神情散發出極致的吸引力。

　　幸好他們座位沒離我所在的位置太遠，不然我也沒辦法看的那麼細微……眼前如水流般順暢的動作、內斂的神情，實在是好漂亮。

　　我眨了眨眼，趕緊回神，「……我、我喜歡的性別是男性！」

　　像是跟我一樣看這一幕到愣神了，動作懸空，僵住許久才回神的霧學長頓了頓，只好又坐了回去，死心一般的重新舉起手機。

　　——不，他並沒有死心，還在用眼角偷偷瞄著學姊的方向呢，手機只不過是幌子。

　　我在心裡暗叫不好。

　　這樣下去我要何時才能進去教室裡？何況了，下午的活動裡，身為隨隊攝影的慕慕學姊勢必要一直跟隨著第五小隊拍攝的呀。

　　學長，拜託你爭氣點啊！

　　可是沒多久，他重新沉迷於遊戲的世界了，雙指快速敲擊，如同職業作家千錘百練而成的敲鍵盤之手速。

　　相隔兩排座位，戴上白色入耳式耳機的慕慕學姊居然同樣對著自己的手機快速敲擊，可是——這個速度，就如同光速一般！

　　我竟然只能看見四指的殘影在螢幕上頭快速閃動著……

　　「……」這兩個人，一定要玩個遊戲玩成這樣嗎？

　　低頭掏出手機查看一下時間，現在是十二點四十五分。

　　「距離下午的闖關活動開始的時間，還剩下十五分鐘。在外面曬太陽太久可是會曬黑的，我還是先進去吧。」

　　語畢，我忍不住暗暗看了慕慕學姊雪白的肌膚幾眼，滿面的羨慕。

　　趁兩人專注地玩、心無旁騖之際，我正好可以不用在意他們，正大光明的走進去，挑了原本吃便當時坐的位子坐。

　　充當桌子使用的置物櫃上，原本放在上面的欣語和流樂的便當盒已經不在了，當然了，她們兩人也沒有坐在置物櫃前的紅色塑膠椅上。

　　「......」我坐著，不發一語。

　　先前拉著慕慕學姊的學姊成功將她的視線從手機螢幕拉到自己身上，對方拔下耳機朝她展露甜美笑顏，兩人便開始聊了起來。

　　「妳剛剛在玩什麼遊戲呀？」

　　「《節奏音樂》呀，想要一起玩嗎？裡面收錄的音樂種類廣泛又好聽，我很推薦喔，要不要先用我的手機試玩看看～」

　　「不了，比起音樂遊戲，我還是喜歡吃雞遊戲。要不要來玩一場？」

　　「現在？我手機現在可沒網路耶，不能玩。所以我才只能玩不需要連網路的《節奏音樂》啊。」慕慕學姊很傷腦筋的樣子。

　她鄰座的學姊露出惋惜的表情，原本期待的肩膀垂了下來，「啊，對耶，我不小心忘記了。可是我如果借妳網路然後玩吃雞遊戲的話，我們倆的手機速度就會跑的很慢啊，沒辦法了，回家再一起玩吧。」

　　「慕——慕！」突然，學姊前面的位子有人坐了下來，卻是喚著慕慕學姊的名字。「我似乎聽見了有人在玩《節奏音樂》呢～」

　　那個人是霧學長。

　　霧學長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螢幕給她看，「我剛剛也在玩呢，好剛好哦！要不，一起比一場？」

　　「你明明知道會輸給本小姐，還有膽子提出挑戰啊。」慕慕學姊笑了，感覺她的心情已經好上許多，「可以啊，歌曲你挑，就來比誰比較高分吧。我要來虐爆你，讓你趴在地上哭著跟我道歉自己的自不量力！」

　　啊，原來她的火氣仍然很大呢。

　　兩人還真的就放著另一個學姊不管，直接開始挑了一首共同的歌曲與難度玩了起來，而不幸被冷落的學姊也不惱火，反而興致勃勃地探出半個身體，往鄰座的慕慕學姊那裡猛瞧，不時露出讚許的神情和給予支持與稱讚。

　　戰況激烈，兩個人的指尖就像是機器一般，規律地高速敲擊，但是慕慕學姊的纖指不曾停頓，就像是節奏點全刻劃在骨子裡，對於下一步毫無猶豫。

　　高下立判，慕慕學姊贏的眾人心服口服，那非人類的手速與動態視力實在是太誇張了。

　　這個我是真的學不起來啊……

　　「看吧，你輸了一萬分耶，呀哈哈哈哈，快點哭著跟我道歉吧！來跟本小姐求饒，痛哭流涕吧！」已經得意忘形到極點的慕慕學姊摘下耳機，抬高下巴，一副就是等著霧學長跪在她面前。

　　「太好了。」霧學長面帶微笑地說。

　　「蛤？」

　　「欸？」

　　「咦？」

　　不管是慕慕學姊還是我，甚至是那位在一旁觀戰的學姊皆是下意識驚呼，一臉錯愕的看著他，或許我們也同時在心裡想著，學長的血液裡是不是帶有一點嗜好被虐的因子？

　　但顯然不是。

　　霧學長半瞇起雙眸，視線溫柔。他的聲音平穩卻也透出一絲欣喜，「慕慕妳終於對我笑了，真的太好了。不生氣了吧？」

　　「白、白癡，你在那裡說什麼東西啊。」慕慕學姊的耳朵微微透紅，環著雙臂，一臉不屑的說：「何況我才沒、沒對你生氣呢！誰要對你發脾氣啊！笨蛋！」

　　......這不就鬧脾氣了嗎？

　　霧學長看著看著，突然笑出聲來，接著他乾脆不理會旁人眼光開始開懷大笑起來。

　　眾人又是一臉懵。

　　「白癡。」

　　雖然這麼評論他，但是慕慕學姊卻漾開一抹無奈的笑，然後像是被對方的笑聲感染般也「哈哈哈」地笑了出來。

　　頓時兩道聲音交錯，鋼琴與鈴鐺；低沉平穩與清脆高亢，相互揉合成悅耳之音。

　　我在滿室的笑聲之下，原本憂鬱的心靈彷彿被洗滌，不禁左右扭頭看了看兩旁空著的紅色塑膠椅，以前的回憶浮現於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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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妳還好嗎？」

　　一聲屬於少女嗓音的關心，使我原本在草叢裡摸索著的手停了下來，抬起頭望向來者。

　　那是一個綁著馬尾的少女，健康的蜂蜜色的臉蛋上有著立體的五官，她彎下腰撐著膝蓋看著我。陽光灑落，使她的背後就像是會發光似地，連帶地整個人都耀眼無比。

　　而那張面容，此時正對著我笑的燦爛如陽，忍不住讓人心生好感。

　　於是我便向她傾訴我當下的煩惱：「那個，我的鑰匙可能掉在這附近了。」

　　「沒問題！不要擔心，我也來幫忙找！」

　　聞言，我很高興地道謝：「謝謝妳。」

　　「不客氣啦，同班同學就是要互相幫助啊！有困難，來找本流樂就對啦！」

　　然後兩個人便一起蹲在草叢裡翻找著。在烈日毒辣的光線下，實在很難受，但是我因為心急如焚想要找回鑰匙硬是忍下去了，而我分心看向少女，她雖然額上已經透出一層薄汗，臉頰也被曬的紅撲撲的，但是側臉還是展露著認真，專注地找尋著我的東西。

　　我很感激，也對她心懷愧疚，委屈她要和我一起頂著烈日高溫，因此我更加努力的翻找著。

　　沒想到，找了一整個中午，卻是一無所獲。

　　不，也不應該說一無所獲，至少我與少女在這段期間相互交流，變得熟悉許多。

　　「不要傷心啦，月月，我放學再陪妳繼續找吧。」

　　「嗯，真的很謝謝妳，流樂。明天我請妳飲料吧。」

　　「好耶～那我放學勢必要找到鑰匙！為了飲料拼了啊啊啊！」

　　我們一起走回教室，卻有一道身影朝我們的方向迎面而來。

　　「這個，是妳的嗎？」

　　一個留著俏麗短髮的少女淡淡地靠在門框上，伸出的掌心裡，靜靜地躺了一串有著粉色小熊吊飾的鑰匙。

　　「哦哦！原來被欣語給找到啦！」

　　當下的我更正了原本所想。

　　看來，真的不能說是一無所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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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好不容易因為機緣走在一起的三人，我卻從中分離了，變成被排除的第三人，未來就只是個毫無關聯的同班同學。

　　我不想要這樣。

　　我抬眸，霧學長和慕慕學姊已經挨在一起，共同盯著那隻有著好看的漸層藍手機，兩個人一邊互相拌嘴，一邊伸出各自的手想要往螢幕前擠，臉上皆是笑的歡愉。形成一個外人進入不了的世界。

　　那我、欣語、流樂，難道就不能像他們倆一樣嗎？

　　我們和他們同樣碰上紛爭，結局卻是天與地的不同。

　　他退讓，她容忍，兩個人終究又走在了一起。

　　似乎天生就該待在對方身旁似的。4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R4Ftor5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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