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有人建了關住一億人的冷凍庫 - #36 Danger-游泳池

茉雪跟夏洛特交代了一下，說她會去游泳池那邊看看。

如果真的是裝潢工程，那就真是她多疑了。

尚未啟用的游泳池有密碼鎖關著，玻璃門後的是一片幽暗。還沒有注水的游泳池，像個無窮無盡的大黑洞，把零散的白光都吸在裡頭。

但正當她以為裡面沒人的時候，游泳池角落的更衣室竟然是亮著，像是萬寂街道上的一盞明燈，顫顫地明著，散發出一圈又一圈鵝黃色光影。

茉雪見狀，便打算按下大部分核心成員都知道的通行密碼——1011，進去看看。

據說這個號碼的電機房，正正就是冷凍庫的命脈所在，藏著控制著一億人生死的電源開關。

她按下密碼，「咔嚓」一聲電子鎖便毫無懸念地開了。她緩緩地推開那道玻璃門，便看見了一個人影從亮著的更衣室裡走出來。

那個人背著光，她沒能認清那個人的臉的輪廓，但總覺得這個人無比熟悉，是個在她腦裡會經常出現的人。

她想了想，還是未能得出一個答案來。

她打算上前一步，推開那如同迷霧般的黑暗，好讓她看看那個人是誰。

「小心。」那個人衝口一喊，茉雪就有了頭緒，對岸的人身分頓然明瞭。

她，竟然在這裡遇見了一個不應該在這裡出現的人。

林和晨。

一個肯定有怪的人。

她驀地心中一緊，便忘了腳邊是個乾枯的游泳池——像是無底的深淵。

她在往前一踏，便是黑洞。

「小心池邊！」他再喊了一聲，這才把有點失魂的茉雪拉回來。

他不敢猶豫，身子一閃便按下了在他身邊的電燈開關。整個游泳池區域瞬間亮了起來，黑暗一驅而散，只剩光明澄澈的鵝黃色光圈。

只見游泳池的純黑瓷磚，在燈光渲染下，又再次散發著如晚星的光芒。

茉雪仔細往下一看，才發現在她面前的，原來是個近五米深的跳水池。

就算開了燈，還是看不見底。

就像她腦子裡的一樣，是個深淵，是個黑洞。

五米，近三層樓高。

她大概是嫌她自己在末日前沒試過玩「笨豬跳」，想要來試試吧。這頭栽下去的，大概就完蛋了。

剛才從航拍機的魔爪中逃脫，這下她又差點當場死亡。到底是死神盯上了她，還是愛上了她？玩過山車也沒這麼刺激的。

不過，她是真的一時大意，鬼遮眼般才會沒看到腳下的深水池。

幸好在池邊二十釐米就停下了，撿回一條狗命。

自她進來冷凍庫基地之後就沒有一天不刺激的，感覺每分每刻每秒都在跟死神擦肩而過。

茉雪驚魂未定，用一把有點顫抖的聲音，訕笑著對對岸喊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現在不是應該帶著醫療小組在L區工作的嗎？怎麼......會在這裡？」

茉雪總覺得，此時在這裡遇到他，絕對不是正常的事情。

「我那邊沒事做，威廉叫我來幫忙看看。」林和晨凝視著對面的茉雪，順手就扯了一個謊。

但他看著像是凝固了的此刻：茉雪站在他的對岸。而他，就站在此端，四面不靠，看著她在遙遠的一方。

溯游從之，宛如水中央。

他們之間隔著一條深淵，便是那麼的遠。

「是嗎？」茉雪答道，內心卻懷疑著，他這個大忙人醫生，前幾天還接了泰瑞的爛攤子來做，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幫威廉呢，九成九是他背後的老闆又指示任務了。

「話說，你剛才就差點增加我的工作了......你看來是嫌我太閒？」話裡不難聽出有隱約的笑意。

「是呢......」茉雪也有點尷尬。

林和晨逐漸從另外一邊走過來，「對，我怕你掉下去，摔不死，還哭著讓我為你的額頭縫針，還有接回你的牙、鼻和手手腳腳。」

是喔，原來是怕自己的工作量增加才這麼好心想要救她。

「不過，五米深也應該很難勞煩你吧，掉下去應該就當場宣告死亡，斷氣了。」茉雪竟然把剛才的生死一線當作笑話。

「哪裡還需要你幫我接回呢？哈哈哈哈哈......」茉雪感受到一絲尷尬，後來的笑聲變成了毫無靈魂的乾笑。

「你是哪來的勇氣，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林和晨的聲音越來越近，轉眼間，他已在茉雪的面前。

鵝黃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還是那副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撲克臉。

不過，他好像是隱約有些怒意而來。

「你最近都經常跟死神擦身而過，我哪知道你掉下去會不會還剩半條人命要我救。」

「咦，你怎麼知道......」茉雪記得，她還沒有跟他說過今天早上的事情......

林和晨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你怎麼突然走進來呢？」

茉雪怔了怔，才答道，「有居民投訴說聽到些噪音，所以我來看看。」

「既然是威廉叫你來的話，那應該是在進行一些工程吧......那我回頭就跟他們說說。沒關係的......」茉雪雖然知道他在此處，他說的話大概也不可信，但還是選擇了顯示出表面相信的模樣。

她正打算推開玻璃門出去，手卻被林和晨狠狠地抓住。

「你......好像是不相信的樣子。」他的雙眸挑視著茉雪，此刻像極了一頭餓虎看著他的獵物，話裡還帶著些威脅的語氣。

他用力扼著茉雪纖白的手腕，在她的手腕添上了幾條豔紅的手指印子。

茉雪心裡大喊「痛」，卻始終沒有示弱地喊出來，只是用著如極地寒冰的冰冷眼神，刺刺地看著他。

她沒有後退，也沒有求饒。

此刻的她，不是在廚房門口跟他嬉嬉鬧鬧的幼稚模樣，也不是在他房間跟他吐露心事的身影。

而是沈穩得反常的茉雪。

這個瞬間，她再也沒有壓抑住自己的心海中的怒濤。

茉雪只冷冷地說：「我說我相信，你信不信任我是你的事！你覺得你這樣我就會相信了嗎？」

林和晨聽見之後，輕輕地鬆開了手。他明白，暴力，是不能使一個人相信謊言的。

他不小心，想錯了方向了。

茉雪心裡突然冒出一團燥熱，把她心裡僅餘的耐性都燒盡熄滅。她再也不想忍了，把心底埋藏已久怒火都使了出來。

「你自己是什麼，你自己最清楚。」茉雪此刻再沒有按捺得住。

「別總以為我會一直忍你......」一抹灼熱的豔紅，恍惚在茉雪的眼眸深處裡騰騰地燒著。

一時間，她便把心底裡真正的自己，顯露了出來。

林和晨再也沒有為難她，也不敢再說一句話。只是目送茉雪的身影離去，離他越來越遠。

就像是她永遠在他的對岸，他們兩個中間隔著一條跨不去的川流。

她，好像已經知道了。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往同一個方向努力啊......」林和晨惋惜地喃喃道。

就連偶然出現在游泳池，她也無法信任了。

那，早上的航拍機......恐怕也是瞞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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