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有人建了關住一億人的冷凍庫 - #19 Lull-茉雪的廚藝

出乎林和晨所料，茉雪切菜的技術尚算成熟。最起碼的，她沒有切到自己手指。

還有切出來的紅蘿蔔每片都算是均勻，太大的，她會再分成四塊，務求不會太突兀。

林和晨本來還以為她說自己不會下廚，大概可能連刀都不會拿，不過好像真的有點低估她了。

不過她自從開始切菜之後，好像就陷入了一陣沉思。眼神失去了神采，只是像個機器般切著菜。

「來了，汁已經調製好。鍋現在可以開始煮蔬菜跟雞肉了。」印度廚子拉起一大鍋調製好的白汁，裡面飄出陣陣濃郁的奶香，差不多完全蓋住了本來該有的淡淡牛油跟麵粉味。很明顯他照茉雪所言，毫不吝嗇地加了很多鮮奶。

驟看之下，那一鍋不算很充裕，但是應該可以勉強通關。

「那麼......第二道菜呢？食材快不夠了」印度廚子開始苦惱。

為了讓大家有不同選擇，還有可以避開自己敏感或者厭惡的食物，冷凍庫基地明文規定每一頓飯都必須提供起碼兩個選擇或以上，而且第二項選擇不能跟第一項選擇重複超過一半的食材。

也就是說，問題只解決了一小半。

同樣的策略，他們還要向第二道菜式出來，還要不能用相同材料，真是難翻天了。

「要不直接跟他們說，咱們來共度時艱......」印度廚子真的絞盡腦汁都想不到，可以一樣跟白汁雞皇飯令人很快吃膩的一道菜。

「不行！」林和晨沒有跟印度廚子說明食物庫突然少了庫存的原因，只是很委婉的說「出了一些意外」。但把這樣的事情直接告訴那四百多個人大眾，那就等於老教授什麼都沒做過了。

正當他們還在討論的時候，變得木訥寡言的茉雪繼續切著菜，假裝沒有聽見一般，存活在一個只有「喀擦喀擦」，刀跟菜摩擦的世界裡。

但想著想著，她驀地眼睛一亮，想到了對策。

不能大量製造第二道菜，那就把他們第二道菜的選擇變為無效。強迫他們在兩個失敗的菜餚當中，選擇一個相對失敗沒這麼嚴重的菜式——白汁雞肉飯。

他們故意把第一道菜搞砸，第二道菜更加要搞砸。

說出這個說法的時候，印度廚子的臉馬上就綠了。他們兩不顧忌煮菜方面的名聲，但他顧忌啊！他在世界末日之前，可曾經是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大廚。嫌棄薪水不夠高辭職之後，出來混的時候，經營的餐廳也拿下過米芝蓮二星獎。

要他煮出難吃的食物，對不起，「白汁雞皇飯」已經是他的極限。

「白汁雞皇飯」也不算真的難吃，只是特別容易膩而已，還在他的職業操守裡面，就當他剛進來冷凍庫基地睡不好，吃不好，水土不服失手唄！

但當印度廚子陷入職業操守跟現實的兩難的時候，林和晨說了幾句，「不是還有機器嗎......？他們還不知道機器壞了。什麼時候讓你背鍋了？」

要說無良，茉雪還沒有真正認識過冷凍庫的大部分人，不好下定論，但林和晨絕對在十強裡面絕對有個位置。

這責突然就卸到了威廉頭上，到時候說他程式弄錯了，煮出來的東西調味失衡，完全把自己的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茉雪拿起一顆中東人拿剩的檸檬，在手裡拋了拋，莞爾一笑，像是暮夜裡第一絲曙光。

「喜歡吃檸檬嗎？」她狂妄一笑。

「破壞料理，那可是我最喜歡的事啊！」

十顆檸檬。

茉雪打算加十顆。

印度廚子本來打算阻止茉雪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為，但被林和晨攔下了，說是危機面前，道德先放一邊。

檸檬加牛肉餅，多麼新奇的配搭。

茉雪大廚百分百保證沒人吃過。

剁好牛肉餅之後，茉雪想都沒有想便把肉餅下了油鍋。

貌似熟了之後，撈上來，她便馬上擠了十顆檸檬在肉餅上面，就連十尺之外都能嗅到那來自地獄的酸味。

茉雪出品，僅此一碟。

常言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茉雪深信這碟比白汁雞皇飯更難吃的東西，一定可以趕走不少人客。

「林和晨，我仁至義盡了，主意都幫你出了......我的債到底還完了沒！」茉雪捧著那碟檸檬牛肉餅，林和晨沒有捏著鼻子，避著酸味，而是欣然地雙手拿著那碟充滿了餿主意的菜餚。

「謝謝你。」林和晨很意外地說得十分簡約。「你債還完了。」

他看著茉雪，就像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多年前的自己，那個不知天高地厚，三分玩世不恭，七分機靈鬼的熊孩子。

好像他從來沒有長大，變了個模樣，活在自己身邊。

那是他心裏的一個窟窿。

最後，茉雪臨走前，丟下自己身上的圍裙和手套，「我回去吃泡麵。你......可以盡情把場子搞砸了！」

她的笑連著幾分玩意，像是荒煙野蔓，陰風森林裡的飛螢，照亮了整片夜空。

「你不吃自己煮的？」茉雪走到一半，林和晨大喊問道。

「鬼才吃呢！」茉雪哼著八十年代的小曲，得意地往走廊地盡頭走去。

像，真的像極了他。

他也是會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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