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掌仍握牢陶思安肩膀的卻陷入了執行任務的考量。
這被吩咐的處理讓她怎麼來設計都必須動員雙手。陸肖頤遂俐落的甩了甩流瀉胸前的秀髮，再直接讓人靠貼自己的身上，頭擱在肩膀。
除了因發熱而臉頰滾燙，陶思安貫徹印象的偏高舒適體溫卻一度缺席。她猜大概是衣服被掀起那麼久開始冷，加諸現在還要用涼水刷背，真的必需加快動作才行。
那塊似小手帕的綿巾陸肖頤勉強夠用單邊指掌握住，但就每回也不能捏得乾，衹僅僅維持不會馬上滴水。她的兩臂互相交替接力，以彷彿擁著對方的態勢勞碌著。時而必須放下綿巾調整坐姿，防止那仍未可支撐自己的人會隨她的動作移位滑落。
抹著抹著，傾聽盆子淅瀝作響的水聲，倏的想起上回她們這般接近時，正在發生的事情基本是呈角色顛倒的狀態。
她是受陶思安照顧的一方。
溫暖的一臂包裹自己的上背，彎腰湊近，用沾濕了的面紙輕抿嘴邊下巴的血絲。力度很柔和，然後，蹲在跟前，耐性地盡量替代處理衣服的腥穢。
還有……那句不像陶思安會說的話。
杏眸轉轉，她探頭為求觀察得更清楚，肉芽紋路當下竟能刷得非常乾淨，大概因為血沒再滲出來了。確認的靜止等待幾秒鐘，直到連微微閃爍的無色水份都開始蒸發時，陸肖頤馬上拿新的毛巾吸掉所有濕潤。
「陳師傅！血止住了！」
「喔、先穿好衣服，我進來！」
很想替陶思安扯掉那件重災的淡灰保暖衫，但她不肯定是否能獨自處理。畢竟昏迷的人肢體沉甸甸的，怕力度控制不宜大家蒙受傷害。所以，在陳大錦出現前，她衹拿了更多乾淨的毛巾隔住那最大片血垢的地方，再小心扶著懷中人的腦袋，準備放回床去。
「唉，等等。再扶一下。」
看他在其背憑空畫符了，才正式將身體安置返仰臥的姿勢。長輩簡單的表示，要做的已經完滿，當兒就靜候她自己的恢復。
「陸小姐，不知道你如何──我可餓死了。買吃的，你要不要？粥、炒麵那些，加個糖水？」
「嗯，你來發辦吧。我就不好內臟而已。」剛別首探了陶思安的額間，補充道，「她還挺熱的，這兒有冰袋之類嗎？」
「沒……等等順路去便利店買些冰。陸小姐，我外出會鎖門，畢竟晚了。」
「好。」
陳大錦這一趟去得頗為神速。
最多是十五分鐘，便帶同兩手滿滿的塑膠袋子回程。陸肖頤首先拿冰塊開封，以兩重濕毛巾包住幾顆放在陶思安的額間，確定人蓋好毯子才至那被推得貼著書架的桌前用膳。
「你應該沒吃飯就來了吧？」
「嗯？的確是。陳師傅你打電話時，晚宴還有三十分鐘才開始。」
「不好意思了。唉……我就衹想起了你。怪這衰女固執得要命，迫徒弟們回家了。」
「是徒弟們把陶思安送來的？」
「不錯呀！那時我在轟炸那衰女的電話──因為她的『燈』幾乎要熄掉，唔、總之，是個危險的徵兆。最後，接起來的是那男的徒弟，說『師父替人封完了身不停流鼻血』……──」
「所以，她真的做了、才搞成這副模樣的？」
「……『所以』，陸小姐，你一早知道她要替人封身嗎？」
低頭呷了兩口紙杯中的熱檸檬茶。在陳大錦的注目禮下，不急不徐的抿抿唇彩已掉光的嘴，才暗暗的嘆息：
「我十一點左右在現場。因為今天開始得待郵輪三、四天，便提前問過需不需要飲法水之類。陶思安叫我到廟檢查再算。」
「郵輪？」詫異的眨眨眼，陳大錦理所當然地將對方跟這兒格格不入的妝扮從頭打量一遍，「那、你剛剛在──」
「是兩位熱心的長輩，用私人游艇把我接回岸上的。幸好那時並未駛得很遠。」
拿起雞絲粥逕自享用，陸肖頤壓根不在乎的剖析。陳大錦這才認清了那通電話有多打擾，特地勞師動眾就為請來一位大材小用的「護士」。
不過。
「那麼麻煩，你為何不直接說『沒空』？」
進食的節奏慢得乾脆地停頓。陸肖頤反射性想回應「因為本來不欲參與那場合」，然而這陳述似乎對肯無條件送自己上岸的好女士們有所不公。杏眸思考性的遊走，她分神轉頭，望了望仍未醒過來的陶思安。
「她幫我不少，我應該的。」
「這衰女前後處理的事主不單止是你，但沒誰那樣想吧。」
「那就是他們不應該囉。」聳聳肩，她俏皮一彎唇線，「可是，陶思安的事主中，大概衹有我跟你也互相認識？這算緣份呢。」
不置是否的失笑，陳大錦才打算專注去填充胃袋，開始急急的將炒麵塞了滿口。兩人沉默不夠五分鐘，仍掖著悉數疑惑的陸肖頤，終究又忍不住解放另一個話匣子。
「陳師傅，你之前講陶思安身體的事，現在能談了嗎？」
「……還記住啊？」
「畢竟今天又聽她的家人提過。」若有所思的吃下一口粥，「加上，我不肯定自己有否誤解……她本身似乎也知情的，卻很不在意。」
「連你都有這種感覺嗎？完了，這衰女。」消滅掉整盒豉油皇炒麵的陳大錦拿面紙隨便的抹抹嘴巴，瞄了那他們話題中的主角一眼，搖搖頭，「不過，怎麼突然想了解，難道你們成為朋友了嗎？」
「這……有點尷尬。我不小心知道得太多陶思安的私事，這發展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況且她人不壞又幫助過我，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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