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後嗣 - 上中下篇 - 中篇‧玄安宮主　捌伍

頷首，陸肖頤有些神經質的扯了扯自己的裙擺。看陶思安讓診症室的門大開著，步向登記處停留不久，便下了樓。

跟起碼擁有這片面知識及經驗的人在共同的空間內待得久了，她的思緒終於肯稍稍的安定。

嘗試乖乖等候的陸肖頤，花了十幾分鐘瀏覽電話。直到指尖有些冷了，她放棄閱讀學界電子雜誌的最新論文，不得已要把左右手壓在大腿下取暖。

閒著的腦袋於是指示眼睛周圍遊走。盯著正前面的那幾盆茁壯濃綠小樹不久，陸肖頤將目光放到更後方滿是書本的亞克力櫃上。

輕輕耷拉腦門，陸肖頤發現了那之內帶著一個濕度計。大概因為除了些簇新亮麗的近代精裝印刷書脊，更存放著不少自己工作經常接觸的、被膠套包裹的古冊類別。

遇著所熱忱的片面，難免會興致勃勃。但陸肖頤沒把曾惹著陶思安的兩次拋諸腦後，在仍有求於人的情勢下尚未忘形的不問自取去，衹保守地伸長頸子觀察。可惜，一些更老的線縫書連揭示資訊的脊位亦缺乏，最終令她沒趣的棄權。

靠攏椅背，抽出回暖的雙手，現在卻換成腳漸漸的麻痺。提早入夜的冬季持續將氣溫降低，加上香港的濕寒特性，陸肖頤不禁想起了倫敦那些討厭的毛毛雨冷天。後悔穿了剛及膝長度裙子的她靜坐多八分鐘後已耐不住，決定得站起來走幾步。

「是香港大學啊。」

先被門邊壁上的數張證書吸引注意，遂湊近閱讀，喃喃自語。順著右方望去，陸肖頤開始打量診症室的另一端，那散發美妙典雅氣息的油亮雙座長椅醒目得很，毋庸細察，略懂一二的陸肖頤已知那屬昂貴的存在。

在這仍保留住昔唐樓特徵如吊扇、波浪條紋窗花及白綠色相隔地磚的空間中，古董傢俱甚是匹配，彷彿帶人返回舊時的香港。唯前面依牆而置，棱角分明的黑漆金屬質檔案櫃，給環境排擠得格格不入就是。

「陸小姐？」

聞聲返頭，目睹門邊多了一個身影。

那張青澀純真的臉她認得是在登記處的員工，陸肖頤未來得及答話，她就進室，於辦公桌放下了一個冒煙的紅土色杯子，「陶醫師叫我倒給你的。」

「謝謝。」

留意到她已換掉制服，明顯是準備下班了。眱著那杯深色的熱騰騰，陸肖頤憶起她曾給自己解釋收費，這才知覺仍沒付款，「對了、診金，我現在給你？」

「呀，不用不用！陶醫師吩咐過，不需要啊。」連忙擺擺手拒絕，這女孩一邊倒退出外廳，眼睛卻依依不捨地鎖在陸肖頤身上，「那、拜拜，我下班啦。拜拜，糖仔！」

被那令氣溫都彷彿要跟隨著暖和的青春活潑感染，她在其消失大門前不住回以揮手。

要不是女孩向圓桌告別了，陸肖頤都根本沒發現，外廳坐著個胖嘟嘟小男孩。他那被臉頰肉擠細的眼睛，在抬首一看她之後，旁若無人地專注看書，紋風不動。

心裏暗暗慶幸他屬乖巧類型的陸肖頤，伸長手去拿著杯子，脫下口罩嗅嗅普洱茶的礦物香氣。正奇怪他們怎麼安然把小孩子獨留的她，很快便聽見交談聲接近。

識相地馬上回椅子去假裝自己從未離座的她，目睹大門迎來的倆其一正是陶思安。高䠷的率先把拿著的文件放在登記處，再與隨行那具瘦弱印象的女人坐至桌邊。

由於陶思安等背向著己方，陸肖頤遂得到了大剌剌的探頭好奇的機會。可惜她們交談的聲音太小，完全不夠辨別內容。

隨時間流逝，她那茶杯終於見底了，這會兒聽不清楚的她乾脆把興趣投放在辦公桌面被一片玻璃保護的某些舊照上。

不論是四角泛黃的黑白，抑或是退淡的彩色上，歲月痕跡統統顯明。收錄的場景人物，多半都有三位輪廓相似的男士出現。當陸肖頤從某張之中看到全白的唐裝衫褲，她瞇眼望向被陶思安掛在辦公椅背的那件。

不意外地，她找著了這主診更年少時的模樣。

電子數字標示日期於整整十五個寒暑前，及肩長髮的她，在一張多人的全家福之中，展現跟印象截然不同的愜意及真摰的稚嫩笑容。

拿著杯子的白晢手掌搓了搓，若有所思的陸肖頤不禁返頭瞧青藍背影的後腦勺，再細查一遍那照片上也許衹有十歲的孩子。煞是覺得那張臉明明五官不壞，但老是頂著長輩說教的嚴正表情，實在是太彆扭了。

研究著那些相片的人物，不知不覺間就迎來七時。窗外傳出拉鐵閘的聲音須臾，陸肖頤聽見外廳誰倏的驚嘆，對話緊接清晰起來。

「糖仔，都說不要抓啦！」

「甘姐，按好他，我拿急救箱。」

杏眸骨碌碌的跟隨那青藍色制服身影，快步從登記處帶回了白的手提箱至桌邊，兩人遂一起湊近料理男孩的什麼，忙碌了整整五分鐘。

一直到女人牽著孩子準備離開為其穿上外套前，她才從其淡藍上衣肘部的暗色污跡，大概推斷得了剛剛的騷動。

跟盯著自己的男孩四目相投一陣子。陸肖頤在兩人亦離去後，方拿著杯步出診症室。

「這要往哪清洗？」

「給我就好。」

「哦。」

除了刻板的表情，那冷淡的態度也令人十分自討沒趣。

一路跟陶思安穿過兩條街，走著十幾分鐘間，竟然都可以閉著嘴零溝通的進行。抵達那燈火依然通明老觀音廟，對方一內進使直接往左邊的小門鑽失去縱影，被拋下的陸肖頤衹好在原地攤了攤手，呆立的等候到她終於和拿著飯盒的廟祝出來。

「陸小姐，不好意思，剛在吃飯。先上香吧，我剩幾口而已。」

「不急…」

待到被安排像上次來這裏時地坐在壇前，陸肖頤抬眸於熟稔得似平輩的倆間徘徊，邊聽著他們開始就自己的情況交換資訊。

「…哪種降頭？」

「不知道。這就要來看。」

「但你用問的不馬上知道了嗎？」

「我不是用問的。直接感應而已。」

「問不到呀？」

「嗯。加上能影響神志，不是普通的降頭。」

「如何影響？」

「大概是聯想特定事件的時候，會像上次一樣，被褫奪控制權。」

「哦……很纖細呢。你不是早已覺得，那不像單純外靈嗎？降頭的東西都五花八門呀，這靠譜了……」

「但魂不附體這點，是先抑或後？」

「那得來看看降頭的性質囉。」

兩人轉向忙著觀察的陸肖頤，雙份的注目禮令杏眸有點尷尬的眨了眨。須臾，陶思安領頭發問：

「正如我當天提及的。你有沒有開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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