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後嗣 - 上中下篇 - 中篇‧玄安宮主　拾柒

腦門一片沸騰。

曾月華最終把屈抑了近廿年的往昔全數抖出。這部份的坦白包含著許多母親跟大舅鮮為人知的情愁，延至陶思安這一輩，更無力收拾。

白茶湯的視野範圍泛著些許銀恍恍的星火，大概是血液統統衝上了頭顱的原故，讓眼周的神經皆受牽連。她用拳抵住自己的額，呼吸劇烈也粗重。而那與知情僅相隔四分鐘的變化，如今巧合地增添了別的新鮮因素，在她身後越發擴充肆虐。

七嘴八舌的吵鬧於陶思安靜止背向的十數步外那位置行進著，被騷擾得頭痛異常的她，一度忘記這大舅究竟為了什麼於此時衝進大殿來。

……「陶懷承你這仆街有膽多說一遍？誰公佈私仇刻意不幫？我剛才就在告訴你妹的女兒、當年為了什麼要她在危險的年齡封身，你倒去解釋看看呀？」

「曾月華，你沒權搗和陶氏的家事！難道那時渺渺罵得不夠清楚嗎？」

「你敢提起啊，好，別怪我不留情面了──全世界誤會我跟陶渺渺因孩子貿然封身吵到絕交，非也、實屬那笨蛋除卻用推女兒入火坑的方式說服你有天份的後人不搶先繼承外，她連自己亦險些跳進去了！你這害人害物的冚家祥！」

「我從沒作聲求她做那些事！！」

「有你反覆無常的脾氣了需要『畫公仔畫出腸』嗎？！幸好我鬧到那地步她總算肯聽了，不然，現在換陶渺渺來恨死你！」

夠了。

才理解過的她可不希望在這麼短時間內，以另一方式再吸收多次。

「她不會恨我。」

不要說了。

誰都別再說了。

至少、毋須刻意講到那極端的地步──

「根據當年陶渺渺傾盡修為陽壽，仍得借助『三神合駕』解除降頭推算去，單純的繼承很有機會破不開封身。這樣一來，順位獲取力量後，你肯冒險救外甥女嗎？」

鴉雀無聲在那般激烈的爭執間詭異的蔓延。

這設問本豁免了答案。但在陶思安的確地收不回哪怕一個音節時，胸腔不爭氣的梗窒掉。為什麼呢、經驗了七年前祠堂的一役，她早該比任何人對這大舅絕緣才堪稱正常的。

「是男人的出聲呀？認都不敢嗎？！」……

返歸紅磡的家後，她才知覺自己用逃的離開了玄安宮那令人焦慮的不適。

洗完澡，白茶湯渙散地朝著播放新聞台的電視，內容一點沒進腦袋。大概凌晨三時，不支的她裹著棉被在沙發睡著直至九點半。

驚醒的瞬間她風風火火的準備出門。雖然不是慣例的問事日，應該沒外人到訪；可陶思安憶及了昨個兒沒露面的陸肖頤，根據口頭約定，今天內很大機會出現。

一路上駕駛她還在暗忖怎麼稀罕的遲到了連徒弟都沒找自己來。

殊不知車也未泊好，便目睹董美研及麥永言在玄安圍貼著大橘紅對聯的磚砌古舊城門邊，看似不知所措的等候著。

「你們站在這幹什麼？」

「更換玄安宮開放問事的告示。師父，回去吧。今天沒什麼特別的。」

「誰說的？」

「就、陶老太講的……！她讓我們跟你一起走！」

董美研還好，雖然第一句的搪塞跟他們的動向已成矛盾。無奈表現不理想的在後頭、本戇直得很的麥永言甫作聲了，要隱瞞的便破綻百出。分明臨在「此地無銀」狀態的當前，陶思安知道廟內發生著些起碼是這倆加上陶淨不想自己在場的事。回溯昨晚陶懷承跟曾月華吵的一場架，她抿緊嘴更執意前往。

玄安宮前跪著幾個陌生的醒目身影。

安寧的環境在陶思安靠近時，竟劇烈的變化──那些陌生人開始激動的朝她叩頭伏拜嚷嚷「求你幫幫我們」，簇擁成群的因著這而分散，陶思安才看見大舅是跪著的其中一員。

「為什麼你們沒有回去！」

「陶老太、師父──」

「姨婆，怎回事。」湊熱鬧的村人早已就位，陶思安再瞧瞧那些跪拜男人的面孔，發現他們並沒那麼陌生，「他們……是姨公那邊的──」

「思安，你聽姨婆說、現在走。這事不應該你管的。」

「我連『這事』是什麼也不知道，怎判斷？」

「所以姨婆給你決定了。你不用煩。」

「你的好意我心領。但記住，我廿四了，不會懵得像八歲當年無緣無故去接受封身，天真地深信不疑。」

「……思安，曾月華跟你說了什麼？」

「就正好是你們沒說的。」

越過陶淨，她的情緒已然升溫。攏緊眉頭，那雙白茶湯邊走邊瞪牢陶懷承，兩手交疊的居高臨下那跪地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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