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四十五、《就算在遙遠的未來》失蹤(5)

「水蒸氣會附在物件上，是因為遇冷，才會凝固成水。」黃遙正在思考。

腦洞不停打開。

「只要阻隔了溫度傳遞，鏡片就不會有霧了？」她問。

「你知道嗎？物理的研究，有兩條路可以走。」黃遙忽然說。

眼鏡在桌上。

「哪兩條路？」我叼起麵，分批吸入。

「一條是直接賺錢的，就如防霧氣的鏡片、跣走水珠的雨傘之類。只要研究和製作出來，就可以賣錢了。」她說。

「一種是要投資很多億，花很多年才有成果的研究。例如太空探索。」她說。

「但是一旦成功，就會影響人類的生活。」她說，「說不定未來有一天，移民到火星也不是夢。」

「你要去嗎？火星。」我問，喝一口湯。

「應該不可能吧。」她說，笑了一下，「真有火星登陸計劃，也應該是太空人先去。」

「輪到一般人去的時候，我不是老了，就是死了。」她說。

「那就去太空總署幫個忙，減少他們十年研究時間啊。」我說，「把它變成有生之年，做到的事。」

「這麼說，我要先去美國讀個大學才行。」她說。

「我該找找資料嗎？」她若無其事地說，想找手機。

由於麵已經快吃完了，沒有那麼多蒸氣，她便再次戴上亮銀色的眼鏡。

此時，劉文青才想起要打電話回家，說不回來吃晚飯。

同桌的孫叔叔也漸漸酒醒。

廖愛河倒水給我們，再幫忙收碗。

黃遙趕著把麵吃完，把碗給她，忘了要找資料的事。

「叔叔，你醒了嗎？」黃遙問。

「嗯，清醒多了。」孫叔叔說。

「好吃嗎？我煮的麵。」她主動問。

「好吃。」他說，面露愧疚，「就像我太太煮的一樣。」

「我猜你太太，一定還想給你機會。」她說。

「為什麼？你……怎知道？」他抬起頭。

接著，黃遙就去把剛才用來製作湯底的「湯粉包裝盒」拿出來。

「這是證據。」她提交出來，放在桌面。

我們馬上去看。

一盒48包湯粉，盒內還有超過一半。

在使用說明的部分，除了本身寫的每包適用於600ml水，還貼著手寫的說明。

我們都看出來，是他太太的字，寫在小紙條上。

教他具體的做法，告訴他一包粉可以配兩個麵底。

這是他最喜歡的清湯味道。

「我是按照她教的方法來調的。」黃遙說。

「她故意寫下來，應該是想你自己煮吧。」黃遙說，「畢竟都準備了那麼多麵給你。」

「她應該不想你吃那麼多外賣。」她再說。

「這不是我最喜歡的味道，我喜歡吃濃味的。」孫叔叔說，「是她要我習慣清淡一點。」

「麵，的確是她買的。」他承認。

「那你習慣了嗎？」我插口問，「清淡的味道。」

他前思後想，點了一下頭。

「早習慣了。」他說。

「那就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你已經看到了紙條，說已經煮過了。」劉文青說，「叫她快點回來啊。」

「對啊，再說想念她親手煮的味道，說自己煮不出一樣的。」吳延弟提出。

孫叔叔沒有反應。

久久才說——

「謝謝你為我找到這個提示。」他對黃遙說，「也謝謝你們的意見。」

「我會考慮打給她。」他說，補充說，「在我親自煮過之後。」

「明天我煮完，再打給她吧。」他說。

「要好好談談，不准吵架。」廖愛河叮囑。

「我會注意的。」孫叔叔說，「在我們有決定之前，孫冒仁就拜託你照顧了。」

然後他給了她五百元，讓我們乘的士回去。多出來的，就當作是今天幫忙的報酬，還有照顧孫冒仁的費用。

臨離開前，我們問他會不會裝修？還是會選擇把實情告訴孫冒仁。

他說，自己會油漆，可能會把牆壁翻新一下。

再換新的沙發和電視機。

他是有這個打算，才告訴廖愛河家人會裝修的。

至於實情，視乎結果再說吧。

「如果真的要分開，是暪不了的。」他說。

然後他說要洗碗，就把我們請走了。

離開之後，劉文青對這事特別上心。

「我爸為了跟年輕十歲的女生在一起，不惜拋棄了我和我媽。」劉文青說。

「他能夠跟年輕九歲的女人成家立室，卻不懂得珍惜。」他說。

「相處有時候，是雙方的……」黃遙本想開解。

「如果他們真的離婚了，孫冒仁只能跟其中一個生活的話，就會變成單親家庭。」他說，「從小朋友的角度，一定不希望這事發生。」

「但從大人的角度，跟相處不來的人，因為子女而勉強在一起數十年，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吳延弟說。

最後，還是交給當事人來決定。

有些事，有些感覺，有些改變，有些決定，是很微妙的。

可能在某個當下，他突然下決心改變。

又可能最後想清楚，勉強沒有幸福。

這些都不是旁人能干涉的。

的士把我們一個一個送到住處。

握錢的廖愛河，交代要先把我們送回去。

我是第二個下車的，第一個是劉文青。

我下車時，本想再問黃遙的腿有沒有痛，但還是打消了念頭，關上了的士車門。

回到家裡，我已經累得像乾屍，靈魂快要飄走。

梳洗刷牙後，關燈再伏在床上的時候，我抱著枕頭瞄一眼手機。

周樂樺還是偶爾會上線，不知道她在跟誰聊天，不知道她的報告怎麼了。

突然，手機冒出黃遙的群組訊息，說她平安到家了。

接著廖愛河也發來同樣的訊息，順便表達今天的謝意，說不會忘記三個男生去救她們。

「別客氣。」我手指按按按，發出。

他們好像還有幾句要聊，而我已張不開眼睛，手就鬆開了。

一分鐘後，手機螢幕變黑，房間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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