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計程車》 - Chap.32 - 讓我軟弱一分鐘

姚文信乘他們準備離開之時，偷偷在余文禮身旁低語：「我曾經答應芷瑤，誰若欺負她，我必定會替她出頭。」

「放心。」余文禮迎着姚文信的視線，「我會把她保護得好好的，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姚文信語帶雙關地回道：「那我就放心把她交給你了。」

「你們兩個在那兒喁喁細語甚麼？」芷瑤回過頭來。

「沒甚麼。」余文禮拉起她的手，「走吧。」

回程路上，芷瑤心情大好。

大概因為終於下了決定，不再晃擺於姚文信與余文禮之間，心頭重擔得以卸下的關係吧。雖然面對姚文信，芷瑤還是無法否定內心那絲悸動，卻已無須再為「該不該愛」而煩惱。

這一刻，她只要一心一意和余文禮談戀愛便足夠了。

放眼看去，燈光也彷彿在霧水之中渲開了一圈圈瑰麗的色彩，格外醉人。

是時候學會放下。她和姚文信之間，已經不可能再有些甚麼。

原以為掀開新一頁，她和姚文信的故事到這裏便要劃上句號，豈料當獵戶座出現在東方夜空之際，芷瑤卻接二連三抽到象徵噩耗的焦糖玉米味和代表後悔的胡椒博士 jelly bean！

明明已決定將她對姚文信的感覺封存為過去式，可是他的出現，再一次打亂芷瑤的心。

「瑤瑤？」手機傳來姚文信那渾沉的聲音。

芷瑤心頭一顫。

一直以來，只有姚文信會這樣喚她。可是不知恁地，每次聽見他喚她瑤瑤，都恍似勾起一絲沉睡的記憶，猶如向那明鏡般心湖投進一塊小石，泛起一圈又一圈漣漪。是誰？誰曾這樣呼喚過她？

「嗯，怎麼了？」

「可否借你十分鐘時間？」

到底是電話接收不良，抑或姚文信真的在哽咽？

芷瑤心底有種不安的預感，「怎麼了？發生甚麼事？」

姚文信重複：「可以借你十分鐘嗎？」

面對姚文信那種極力抑壓的呼救，芷瑤不禁倉皇起來，「多久也沒關係，你慢慢說。」

姚文信像是鬆了一口氣，「那，我在樓下等你。」

芷瑤愕然，「你人在樓下？」

「嗯，等你。」姚文信說罷即掛了線。

姚文信是個不輕易顯露內心恐懼的人，一定是發生了甚麼重大事情……可是姚伯伯出事了？

芷瑤匆匆披上外套出門。

推開宿舍大門，看到姚文信，芷瑤就更確定自己的忖測沒錯。姚文信看上去比兩人初次邂逅時還要累，雙目滿佈紅筋，一下巴的鬍鬚渣，那副三天三夜沒睡過的模樣，叫芷瑤看得心折。

芷瑤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以指尖在姚文信凹凸不平的鬚根之間探尋。

「發生甚麼事，告訴我好嘛？」

姚文信把臉埋在芷瑤掌心，「我爸……他昨夜突然中風了。」

芷瑤倒抽一口冷氣，「那他現在呢？」

「還在留院觀察……算是暫時穩定下來。」姚文信咬咬唇，「可是這樣一來，他本來的病情就會加劇惡化。」

「說出來吧。」

「嗄？」

「把你的恐懼統統說出來吧。」芷瑤抬頭鎖住姚文信的視線，「其實你不必每分每秒都這樣堅強。傷心難過的時候，軟弱一下也沒關係。」

姚文信一愣，然後終於放棄掩飾內心的不安，上前把頭靠在芷瑤肩上。

「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芷瑤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拉他的手，希望能藉此將勇氣傳給他。

印象中，姚文信那雙手最最溫暖，可是此刻的他掌心卻是冷冰冰的。

芷瑤這才明白他有多害怕。

即使外表掩飾得再完美，姚文信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會害怕，也會軟弱。那種打從心底發出來的寒意，誰也掩飾不來。

兩人牽着手緊緊依偎的這一幕，好巧不巧偏偏被前來找芷瑤看獵戶座的余文禮撞破。

余文禮在風中呆立了十分鐘。

漫長的十分鐘。

開始的時候，余文禮還希望是自己看錯了；然後，他希望是自己誤會了。

可是等了又等，兩人一直沒有分開的意思，就這樣緊緊依偎着。那種堅決，那種絕望，彷彿明天便是世界末日，因此兩人一刻都不能夠分開似的。

余文禮仰天長嘆，然後不發一言地轉身走開。

就在余文禮消失在轉角處前，那落魄的身影終於攝進芷瑤的眼簾。

芷瑤內心一沉。余文禮定是誤會了。

本欲追前去解釋，可是姚文信把她捉得那麼緊，像是遇溺的人終於抓到一線希望似的，教她如何能甩開他的手？

他需要她。

比誰都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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