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天師2 - S2.EP.19 片刻沉淪

黑柴藉著將快艇劈半之勢，躍回司命之門的船上。在使完剛才那一擊後，他和青青都已全身乏力，各自攤倒在甲板上，無法動彈。

但上方長老仍然胸有成竹，因為船上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從最初起，他的戰術就是要迫使荀非上船。只要他的腳尖踏上這船的任何一角，事先設置的千千結界就會將他重重圍住，即使他想掙扎，在這茫茫大海之上，亦無處可逃。

然而，這個看似萬全之策，卻算漏了一點。

只見開半的船身已漸漸沉沒，荀非卻仍留上面，似是要隨同快艇一同歸於大海。

「你呆在哪幹什麼？」上方長老著急地問。

荀非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一個期待重逢的神情。

上方長老這才察覺不妥，馬上向荀非拋出救生水泡，並半帶懇求地叫道：「快上來！」

荀非淡淡地望著水泡落水，然後搖了搖頭，再徐徐說道：「謝謝你，這十四年來的照顧。」

「你這傢伙怎麼膽敢就這樣去死！」上方長老一邊歇斯底里地呼喊，一邊攀上船欄，然後躍向荀非。

咚！

上方長老竟踏在半空，像有一塊懸空而掛的玻璃平台，擋在他與荀非之間。

是結界。

「小非兒！小非兒！小非兒！」上方長老又捶又抓，打破一層又一層結界，卻都無法拉近與荀非的距離，只讓自己雙手徒添血花。無力感隨之湧上，化為兩行老淚，縱橫而下。

聽到長老淒厲的哭喊聲，黑柴和青青都運出吃奶的力，同爬到船邊，卻也只能和長老一起，目送他們曾經的天師沉沒汪洋。

「那丫頭到底是什麼人，竟能讓天師沉淪至此……」青青語帶嫉妒地喃喃自語。

「那怎麼辦？沒有天師，我們一派的計劃豈不——」黑柴擔憂地說。

「還管什麼計劃，救人啊！」只有長老仍未放棄，卻又無能為力，只有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在夜空縈繞不散。

ㄨ

水裡。荀非一臉懷愐地沉溺。

水裡，是他和她永別之地，那浮沉不定的無力感，隨同悲傷的回憶一同襲來，卻又讓他無比安寧，彷彿這裡就是歸處。

「就這樣離去似乎也不錯。」荀非陶醉於海洋的懷抱，心思不禁鬆懈下來。

三魂一貓都從荀非懷裡湧了出來，肉緊地拉扯著他的衣領，想將他拖回水面，卻再怎麼用力，都拉不動半分，反倒被荀非輕輕一推，屣、褂和子晴都被推到遠方。

只有檮杌仍然拼命地抓住荀非的衣領，打死不離，然而亦僅能如此，牠想用眼神哀求，卻被醃得澀痛，無法張開，牠想用叫聲呼喚，又有海水灌入，無法發聲。

荀非溫柔地用雙手裹著幼貓，輕吻一口，然後順著海流輕輕一送，也將檮杌送到三魂所往之處。檮杌一邊遠離，一邊亂劃著雙爪，想哭，想喊，卻都無法如願。

終於，天地悠悠之間，只餘下荀非一人，下沉，不斷沉溺，向著那看似無窮無處的深淵……

……

怦怦、怦怦……

世界安靜得只餘下自己身體的聲音。

怦怦、怦怦……

然後，一道柔和的白光穿透了荀非的眼簾，他徐徐張眼，竟出然了一道木門。

2101的大門。

荀非提心吊膽地推開那扇熟悉的門，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臭荀非！你忘了和我的承諾了嗎？你怎敢跑來這裡！」她的聲線如泉，滲滿荀非的每一角落。

然後，她一把推向荀非，想將他推出門外，同時溫柔地痛罵道：「快走快走，小杌還在等著你呢！」

「我好想你。」荀非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柔聲地說：「不過這次是意外啦，我還不打算來陪你的。」

「真的？」

「真的，不過是水裡的感覺讓人有點沉淪而已。」

「笨蛋，不準再幹這麼危險的事了！」

然後，2101的大門徐徐關上。

ㄨ

不知過了多久，荀非才在沙灘上醒來，除了渾身濕透外，還感覺到胸膛上有股微妙的壓力。原來是檮杌，似乎是哭累睡著了，兩行淚痕仍然清晰可見。

荀非輕撫牠幼小的身軀，在濕漉漉的毛皮下，有股微微的溫暖，是和他剛才夢中所牽的那隻手一樣的溫暖。

「抱歉，讓你擔心了。」荀非捧著檮杌，運氣為其取暖。

「大哥，你為什麼要自殺啊？」在一旁的子晴終於忍不住問道。

「誰自殺了？」荀非笑道：「這不是成功逃脫了嗎？」

這才讓子晴和她身旁的屣、褂，還有剛醒卻還在裝睡的檮杌都釋懷了。然後，他們才對荀非的笑容感到詫異。

這的確是荀非的原意，他不想和上代天師反目，也不想現在就回司命之門，所以才想出這逃逸之策。

不過，對於幾乎要了他命的那片刻沉淪，荀非狡猾地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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