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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那天失控後，倪詠晨一直表現得相當克制，不敢有半點踰矩，生怕只要稍微僭越界線，內心那頭具毀滅傾向的野獸又會自深淵爬出來支配他。
到底是受不住喪妹之痛的打擊而崩潰，還是早已突破臨界點分裂出另一人格？那頭野獸已被文巧巧徹底淨化？抑或正潛伏於心底暗角伺機出動？內心本來就潛藏著如斯黑暗的一面？還是文巧巧的出現成為了催化劑？那頭野獸屬於倪詠晨的未知領域，在牠撲出之前，他甚至不知道牠的存在。
太多的未知，太多的不確定。
倪詠晨沒信心手上那條理智的韁繩能百分百成功勒住那頭猛獸。
可是他更加無法拒絕文巧巧。假如受到心儀對象如此誘人的邀請也不作出回應，那對方的立場也未免太難堪了。
雙唇抽離後，倪詠晨低首以額頭抵住文巧巧前額，「不要考驗我。面對你，我的自制能力十分有限。」
好勝的文巧巧聽罷卻有一絲竊喜。那是否意味著她對他而言有一種獨特的、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自制力低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文巧巧故意刁難他，「那個初吻你要如何還我？」
倪詠晨言若有憾地搖頭，「很可惜我無法以初吻歸還，那只好用最後一吻作為補償。」
「你要如何證明那是最後一吻？」文巧巧不服反詰，正中倪詠晨下懷。
「很簡單。」倪詠晨嘴角含笑，彷彿胸有成竹，「只要從現在開始都只吻你一個就行了。」
文巧巧噘噘嘴，「啐！那豈非便宜了你？」
「那你有甚麼更好的提議？」倪詠晨挑了挑眼眉，恰似在向她發挑戰書。
文巧巧靈澈的眼眸在附近溜了一圈，指向前方一個攤檔，「送我一條手繩這事就當扯平，不再和你計較。」
倪詠晨打量文巧巧所指的那些手繩。她的思路總是那般跳脫，叫人摸不清猜不透。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戴飾物。」
的確，文巧巧從不佩戴飾物，甚至連耳孔也沒釘過，站在同齡女生之間反顯得與別不同。可那單純因為至今為止，她還未遇上那個值得她思念的人，一個令她願意為他戴上飾物的人。
「是不喜歡，但忽然想要，不行嗎？」文巧巧給他挑釁的一瞥。
初次送禮竟然是一條隨手購自市集攤販的手繩，未免失禮。文巧巧在他心裏的分量遠不止一條水晶手繩。
「你要是喜歡手鏈，我跟你去挑一條正式一點的？」倪詠晨提議。
「正式的約會、正式的手鏈，為甚麼你就那麼喜歡『正式』？」文巧巧沒好氣，「隨緣隨心不好嗎？」
倪詠晨投降，「好好好，只要你喜歡就好。」
「我又不見得會因為收到的是鑽石鏈而更加珍惜，重點該是誰送吧？」文巧巧咕噥：「只要是你送的就好。」
倪詠晨鼻頭一酸，眼角竟不知恁地濕潤起來。
她只想要他送她的證據，一個初吻的證據，是水晶抑或鑽石她根本毫不在意。文巧巧就是那樣單純坦率的存在。她對他的在乎，無須任何動機，不附帶任何條件。
這一刻，倪詠晨好想緊緊擁抱她，卻又不敢造次，害怕自己無法抑止地想要更多，更多。
文巧巧見他沒反應，逕自走到攤檔前彎腰細細打量那形形色色的水晶串珠手繩。
「冰種摩根石近期大熱，粉色少女夢幻之餘又不失淡雅，任何場合衣著皆配搭得宜。」作文青打扮的女攤販推介：「這款 2mm 的串珠小巧可愛，最受女生歡迎。」
文巧巧甚少留意飾物，一時間眼花繚亂拿不定主意。
沒想到竟是倪詠晨先開口：「可以按自己喜歡的顏色排列訂製嗎？」
「當然可以。」女攤販遞上紙筆，「把你喜歡的排序寫下來便可以了。」
倪詠晨轉向文巧巧，「選三隻你喜歡的顏色吧。」
「為甚麼是三色？」文巧巧看不穿倪詠晨葫蘆裏賣的是甚麼藥。
倪詠晨故作神秘，「完成了不就知道。」
「那……」文巧巧嘟嘴細想，「冰藍、粉紅和白色吧。」
倪詠晨隨即在紙上寫上排序：
冰藍 = B；粉紅 = P；白 = W
B、B、P、B、W、B、B、W、B、P、B、W、B、B、B、W、P（迷你銀珠）P、B、P、W、B、B、W、B、B、B、W、B、B、B（迷你銀珠）B、P、P、P、P、W、B、P、P、P、P、W、B、P、P、P、P、W、B、P、P、P、P
文巧巧瞄瞄那個排序，完全沒有平衡可言。可是說沒規律嗎？卻又亂中有序，尤其最後那組「B、P、P、P、P、W」重複了好幾遍，可是當中有甚麼含意？
半晌，她終於會意過來。
假如將「B」換成「短」、「P」換成「長」、「W」則是「空白間距」，而迷你銀珠則是字與字之間的區間，那麼倪詠晨所寫的排序就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若翻譯成摩斯密碼，也就是「first kiss 1111」 ── 「初吻、11月11日」的意思。
作者的話：
一直苦惱要為這個故事安排一個怎樣的 MacGuffin（具象徵性的主題物件），既然是科幻愛情故事，文巧巧與倪詠晨的信物必然是與科技相關？最後能夠構思出完全切合巧巧個性的主題物件，全賴她不按理出牌的舉動😆
創作花絮：https://www.penana.com/article/5748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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