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逆仙錄》 - 第一八九章　周謙的暗行

在周謙的精神空間中，商天真殘餘下來的一縷神識，化為具體的形象。一名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年輕男子，一身世家子弟的華貴衣著，背負良弓，腰間配刀，似是一副隨行上山打獵的模樣。

衛國並沒有商姓的名門，可見商天真本來該是別國人士。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何種變故，讓他流落到了衛國，並立志成為暗行者。

商天真的神識形象雖是少年，神情卻是實際的年紀。其俊朗的面容上，透著一貫的冷漠和深不可測。

他負手而立，驚嘆著周謙神識空間中的種種玄妙。

「一個修煉者的神識空間，反映著他的一生修為和精神力量。看你的武境崖近乎一片空白，明顯是個踏入門檻不久的新手，可是神識空間竟然無窮無盡！這到底……是怎麼煉成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先天神賦」？」

穿著一襲青衫的周謙，一副書生模樣，顯現在商天真眼前。

「這算是在下從前世帶過來的積累吧。」周謙道。他也不曉得甚麼是「先天神賦」，但他的精神力是從出生前的地獄棋局裏磨煉而來，也頗合乎其字面的意思。

少年商天真面無表情地道：「你如今要反抗也已經太遲了。只要我心念一動，作出神識自爆，那不管你的精神力如何強大，也只有死路一條。而只要這一次任務失敗，衛國數十萬大軍，便幾乎肯定會面對覆滅的命運。」

周謙搖頭輕笑。

他對少年商天真抱拳一躬。

「商師兄的一番警戒和勸告，在下受教了。在下以後，定然會更加謹慎地守護自己的神識空間。」

「你不相信我要殺你？」少年商天真揚一揚眉。

「商師兄若要殺我，早在從剿賊戰之初，已有數之不盡的機會。既然商師兄連死也不懼，你甚至可以在沐將軍面前殺我，求個乾脆的同歸於盡，又何必把自己折騰到這個地步？」

「若我本來無心殺你，不過此時已成為了龐亮的傀儡，一言一行均是受人操控？」

「那你把我帶到這守城大陣的核心地帶，又是為了甚麼？」

「因為這個地方，跟外界完全隔絕，縱是把你生擒或是殺死，甚至祭煉成傀儡奴隸，都沒有人能夠阻止甚至知曉。」

周謙輕嘆了口氣。

「若然商師兄真的已經成為別人的傀儡，身心皆不由己的話，那在下……也並不是沒有自保的能力。」

說罷，在少年商天真身後的黃泉，突然翻起巨浪漩渦！

嘩啦！

一尾身長十丈，滿嘴尖牙的大肚巨魚，突然從河心高高躍起，瞧向商天真，作兇猛噬咬之狀！而在河岸邊，無數的鬼神兇獸嘴臉，巨臂利爪，均是暴露出了水面，對商天真張牙舞爪。

「要在神識境界中滅殺在下，似乎要比在外邊，要困難一些吧。」

少年商天真盯視著眾多黃泉中的眾多牛鬼蛇神，表情淡漠之中，帶著三分凝重。

周謙眉頭一揚。

黃泉中之眾多神鬼魔獸，慢慢沉回水中；洶湧的黃水，回歸本來暗流湧動的狀態……而水底下的一雙雙巨大的血色眼睛，依然在盯視著商天真的後背。

「不管如何，在下是真心誠意相信，商師兄是絕對不會背叛衛國的。」

「哼，可笑。」

少年商天真的表情，變得更冷漠了。

「吾已身死，塵世之爭，於我還有何意義？我已經不是今世的我，不管是衛國還是宋國，跟我都沒有絲毫的關係。我剩下這一縷神識，大概只維持得半個時辰左右，若說我還想要在這塵世做點甚麼，那也只會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任何其他的人。」

少年商天真帶著挑釁的目光，盯著周謙。

「周謙，你若是真心誠意相信我不會害你，那麼，把你的命借我半個時辰！嘿嘿嘿……不過就算你想要拒絕，也已經不可能了。」

少年商天真突然渾身爆發出強烈的光芒！

周謙聽罷，突感渾身一震！

「肉身被操縱了！」

不止是肉身控制權被褫奪，甚至連胸腹之間的神魔祭壇（進化至神魔煉體第三重後的神魔熔爐），也被控制了！

嗡……嗡……

周謙撤去了神魔煉體狀態，回復正常肉身模樣！

而因為周謙手中已沒有燃燒生魂之火，四周環境回復成一片完全的漆黑。

在寂靜的環境之中，周謙甚至聽到了自己急促厚重的心跳聲。

「竟然把照明撤去，根本是自尋死路！」突然一把熟悉的女聲傳出！

虞思！

周謙右側撲來一陣帶著幽香的勁風！一把閃著銀芒的刀身突然出現！周謙完全沒有作出反應的餘地！

嚓！

銀刀在周謙身上拖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鮮血迸流而下！

周謙的神魔祭壇稍有激活，把傷勢作了最低限度的治癒。然而，這並不是出於周謙的意志！

「若不是肉身正好及時閃開了半步，剛才那一刀，我該已被虞思攔腰斬殺！」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周謙完全看不到虞思的身影。而虞思的行動，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最細微的呼吸聲，也聽不出來！

又一陣帶幽香的勁風撲來，這一次是左後方！

嚓！

周謙的後大腿中了一刀，鮮血直流！幸而，他的肉身作出了巧妙的閃避，這才免去腿筋被斬斷的惡果。

周謙不由自主地取出石陌大刀。

這一把幾乎破碎得僅剩劍柄的殘兵，便是周謙唯一對抗虞思的武器了。再說，即使他有別的武器，也沒有選擇的自由！

「周謙，我說過，要好好回報你之前的一番羞辱！」

虞思冷冷道。

周謙感到左方一陣勁風撲面而來！控制著他肉身的商天真，提起石陌殘刀護著脖頸要害！

啪裂！

原來這是一記虛招！虞思的目標，依然是周謙缺了一臂的右邊身驅！

周謙感到右腰一陣劇痛！由於他沒有催動神魔煉體，本來只會造成輕微創傷的一招，打在正常狀態的肉身上，竟然造成骨裂！

接下來，銀光刀影又再閃動！

嚓！

周謙肩膊上一大塊皮肉遭割飛！

「為甚麼不變回巨人狀態啊？長多一些肌肉出來，好讓奴家逐塊逐塊割去……奴家要慢慢地把你身上的肉都割下來，讓你受盡痛苦和屈辱而死！」

在黑暗中的虞思，其戰鬥風格得到了完全的施展！十多個回合下來，她每出一刀，周謙身上就少了塊皮肉，而且完全沒有還擊的餘地！

「這地底洞窟，根本就是暗行者的天堂！洞窟中詭異而濃密的黑暗感，對暗行者來說是最好的掩護！奴家敢說，要是五氣朝元甚至半步武聖，落到這洞窟裏，奴家都有十足信心，可以將其殺死！更何況是像你這種粗枝大葉的新手！」

在此種不利的處境下，對周謙來說，虞思的危險程度，甚至超過了在古道死戰時狙擊他的王鐘！

因為周謙甚至沒有對虞思反擊的餘地！

雖然說周謙完全沒法自主挪動身軀，但其實虞思每次出手，商天真都會控制其肉身作出盡可能的閃躲或抵擋！要不是有商天真，而是周謙自主對敵的話，恐怕他現在的情況還要悽慘得多！

「總算習慣了這副肉身……」

商天真在周謙神識中傳音道。

此時，虞思手中的銀刀又再閃現！

而周謙總算是第一次「被挪動」雙腿！只見他踏著周謙本身學會的一門身法「魚龍步」，乾脆俐落的一個閃身，首次避開了虞思的攻擊！

「哦？有意思！」

虞思連續追擊，銀光連環閃動！

鏘！鏘！鏗！鏗！

周謙邊退邊擋，以手中的石陌殘刀連續擋住了虞思那巧妙至極的快刀！然後，他踏著身法急轉方向，放輕步伐，融入了黑暗中……

「哦？原來你也懂得潛行？難怪你竟敢撤下巨人形態，原來還藏有這一手……」

虞思沉下心神，仔細聆聽對方留下的線索。她耳朵稍稍一動，輕靈的嬌軀便朝向目標方向點躍而去！

鏗！鏘！鏘！嚓！

在不到一、兩個眨眼的時份，兩人已是交手了四、五招！虞思最終還是稍稍得手，又把周謙大腿上的皮肉，割飛了好一大片！

「真是充滿了破綻的潛行！竟然妄想跟奴家在黑暗中較量，你以為你是商天真麼？你若是選擇變回巨人狀態，亂打亂抓，倒還可以碰碰運氣，有那麼一絲取勝的機會！」

「暗行一道博大精深，每一名暗行者所擅長的都不一樣，有人擅於隱匿，有人擅於奪寶，而奴家……卻是最擅於黑暗中的互相刺殺！你選擇跟我比拼暗殺，無異是自尋死路！」

虞思不住以言語擾敵，在說話當中，殺招層出不窮，逼得周謙且戰且退，疲於奔命。

激鬥近五十回合，地上已濺下了不少周謙的鮮血。在這黑暗的洞窟中，已是瀰漫著濃濃的血腥氣味。反之，虞思卻是毫髮未傷。

然而，虞思的心情卻是漸漸凝重起來。

「這個人的潛行技術，正在漸漸進步。難不成他身懷暗行者的天賦，在實戰中正漸漸覺醒？」

正常來說，隨著受傷越來越重，周謙的腳步應該會漸漸緩慢下來，戰況應該會演變成一面倒的虐殺。可是，經過五十個回合之後，反而周謙的潛行漸漸變得巧妙，虞思非得傾盡修為，才能保持著對戰的優勢！

而且，到了後來，周謙偶爾還有空間施以反擊！雖然虞思都能夠輕易應付過去，可是心思細膩的她不由心想，她跟周謙的戰力差距，竟然在漸漸收窄著。

「不能再拖下去！這根本是在給他成長磨練的機會！」

虞思握緊手中的短刀，爆發出全部的修為！

「這一刀就要你命！」

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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