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行 - 第一百四十章──小生

第一百四十章──小生

莫小生的名字，說起來很不起眼。就像喊著某個頑皮小孩般，令人生出一陣喜感。

但他的身形一點也不小。

他雄偉的身影，渾身肌肉像是緊緊地被黑色正裝包裹其中，彷彿一次爆發便會將所有衣裝震成碎布。他的膚色黝黑，像是受到陽光磨鍊而成的亮黑，哪怕入室的白光，也無法將他照白。

他站在張風身前就像一座大山，黑色的大山。

這樣的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誰又敢說他小？

只是莫小生沒有這個自覺，徑自開口：「這是精英學院首年，是有點不同的。」

「首年首位，有著很豐厚的待遇，自然惹來無數貪婪的目光。這一切，教授都預料到了。但他不打算有特別的作為。」

「所以，首年來自各市的代表，沒有限制任何身份。只要是擁有該市的身份脫穎而出，便可以成為精英學院首屆的學員。」

張風敏感地捕捉到了甚麼：「不限制身份？」

莫小生點了點頭，眼眸中微不可察的泛過一抹賞色：「是的。哪怕他是出身名門大家，又或者早已入讀四大學院。只要在二十歲以下，就可以就讀精英學院。」

張風有點驚訝：「但精英學院建立的原因，不就是要找出隱於禾草下的明珠、發掘未經雕琢的璞玉嗎？」

「是的，但正如我剛才說──這是首年。第二年開始，自然會限制所有參加的學生，不得擁有特殊背景。」

張風聞言沉默良久，這才緩緩開口：「這是要替我增加難度嗎？」

莫小生面色漠然：「若是連那些年輕天才都贏不過，哪有資格自稱為我的弟子？」

「這是教授的原話。」

張風也是有點無語。

為了替自己增加難度，竟然不限制身份。也就是說，自己要對付的，便是整個聯邦各大世家的天之驕子，又或者是早已就讀各大軍校多年、其知識根基深厚無比的出色學員較量。

這時，張風有點無奈地後悔著，自己挑的不是機士，而是機甲設計。雖然他師承江別樹，但終究只是單方面的接收著知識，哪怕是考卷上，都是江別樹出的題。

對於自己在機甲設計的深淺，他可是一概不知。

相比之下，機士技術方面，他終究是拿下這屆機甲對決的青年組冠軍，自信還是有的。

彷彿知道張風在想著甚麼，莫小生面色不變，冰冷如石：「想都別想。若你那時候參加考核時，挑的不是機甲設計。我將會直接把你的資格剔除掉──這也是教授的遺命。」

張風已是徹底無語。

那個老傢伙，就算是死了還那般妖孽，算無遺策啊。

看著張風，莫小生覺得，教授的眼光真的很好。如此年紀，卻是重情重義，偏偏卻又不亢不卑，有大將之風。想到這裡，他突然開口：「我也是個孤兒。」

張風聞言一怔，有點意外。

莫小生看著自己的皮鞋鞋尖，彷彿鞋面的花紋暗藏玄奧。單是他這雙鞋的價值，已不是以往的他能夠想像：「只是我沒有你那般好運，當孤兒到十九歲。你應該也是知道，孤兒是沒有選擇的權利。」

「那不是生活，而是生存。」

「為了生存，甚麼事都能幹。」

張風看著莫小生，感受著那稀薄的殺意。他能夠感受到──雖然已經很多年了，但莫小生以前一定殺過人，而且殺得不少。

「就在我因為一次殺人跑路到了曾江，遇上了回鄉的教授。是教授收留了我，讓我幹活。」

「教授曾給我改名作莫回，是想告誡我莫回到那茹毛飲血的殺戮生涯。那有點太文酸了。後來他給我改名為小生，這我很喜歡。我是小生。只會是教授身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生。」

莫小生抬起頭，與張風對視：「教授於我而言，形同父親。他對我的大恩大德，我還三生三世都還不完。所以教授的遺命，我會無條件的執行。哪怕我也認為你是個不錯的人──但若是你輸在這場戰爭上，基金會也不會落在你手中的。」

張風聞言沉默不語，只是目光再次看向窗外。那熱火朝天的工地，卻令他心頭多了一分沉重。

就在這時，莫小生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沙漏。黑沙落盡，這是十分鐘的過去。

他只容許，自己有十分鐘這樣跟張風閒聊的時間。

他是基金會的執行董事，公務繁重至極。基本上大小事務都需要他來定奪，而他也根本不放心讓其他人去處理。

「好了，你走吧。會有工作人員帶你去你的宿舍，當然，我知道有人已替你打點一切。學院的宿舍，住不住也可以。」

「別讓教授失望。」

莫小生重新坐在那張辦公桌上，準備揮筆疾書。

張風看著如此忙碌莫小生，突然想起：「你說過，江別樹留給我的三件遺物中，第三件是你？」

莫小生眼皮也不抬一下：「我是教授的秘書，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我幫教授處理。若你成為奪下首屆首位，我自然也會成為你的秘書。」

「所以前提是──你得有資格讓我成為你的秘書。」

秘書嗎？

張風有點哭笑不得，自己前世當了那麼久的秘書，現在竟然還輪到自己有秘書了。他沒有說些甚麼，轉身離開。直至關上門，莫小生都再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如此強的自制力，駭人聽聞。

……………

正如莫小生所言，門外早有工作人員等候。只是並非剛才帶張風上來的那位，而是年紀大一點，看上去也更沉穩。他明顯是得到了莫小生的交帶，對張風很恭敬，帶著他來到宿舍。

宿舍不算小，是個人單位，二百多平方呎，各種配套俱全。只是終究無法跟黎秋安排的雛菊小園相比。但張風本來對此便沒有太大的要求，便把宿舍當作一個後備居所，若將來有需要，便在學院休息。

至於學院其他的建築，現在都不予開放。張風沒有甚麼地方可參觀，而報到又完成了，那便乾脆離去。

他跟那位工作人員有禮貌的道別，那工作人員也是受寵若驚。雖然不知道張風是誰，但既獲得莫小生特別點名，定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而現在這樣的一個人卻在有禮道謝，自然令他感到吃驚，連忙還禮。

雙方互相鞠躬數次後，張風才朝著學院的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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