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版】魔型娜　緣物語 - 魍魎

「手機完全沒電了啊……」家威一邊狂按電源鍵，一邊皺眉低語。手機一點反應也沒有，像是徹底被抽乾了生命。他望著螢幕發黑的手機，忍不住懷疑——難不成魔神仔的戰鬥真的耗電到這種地步？是因為祂一直拿電流當攻擊方式嗎？

他望向床上靜靜躺著的紅色斗篷，心頭一陣異樣。與上次不同，魔神仔這回竟沒有立刻恢復形體。他試圖掀開紅布，卻只見那抹紅艷毫無動靜——就像一塊毫無靈性的布料，空空如也，彷彿祂真的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如果是這樣……倒也不是壞事。』心中暗忖，家威拿起充電線，稀鬆平常地往手機插入。

「呀啊啊啊────！」一道尖銳的慘叫劃破寧靜，魔神仔猛地從床上彈起，身形狼狽地摔落在地，紅布滑落在祂身後。祂驚慌失措地掃視四周，最後定睛在家威手中的手機上，那雙眼從錯愕驟變為惱怒與羞恥交織的複雜情緒，一把抓起斗篷緊緊裹住身體。

「你你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幹嘛啦！？」疑惑的同時，家威立刻聯想起前天插耳機孔時的事情，對現況有了九成的理解「手機不行不充電啊！」

魔神仔作勢衝過來搶手機，但半路上就摔倒在地，仔細一看發現祂還有一手一腳跟半個身體沒有恢復原狀，看來還得休養一陣子。

「妳看妳，如果我沒幫手機充電我看妳就要沒電消失了吧！」

家威伸手牽起魔神仔，小心地幫祂安置在床上，突然驚覺『啊，那我是不是不該幫祂充電？這樣就讓祂消失了多好，嘖嘖嘖，失策。』

「哼……下不為例。」祂輕聲嘟囔著，臉頰泛起紅暈——不知是羞澀還是虛弱所致。此刻的祂，竟意外地顯得有些可愛，還透著難得一見的柔弱氣息。

「但……還會有下次的。」

「蛤！？」

「沒辦法啊！手機總會沒電啊！尤其是妳又一直放電，把我手機當電擊棒了啊。」

「吼──可是這樣一直插著……還充著電……感覺……很奇怪……」祂微微扭動著身子，語氣嬌嗔，表情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嬌羞，竟讓氣氛有些曖昧了起來。

「要怪就怪我手機沒有無線充電吧。」

「啊，裝無線充電貼片不就得了嗎？」

「咦？住在山中的魔神仔對3C還算有了解？」

「你剛剛用看鄉巴佬的眼神看我了對吧？想死？」儘管還很虛弱，魔神仔還是努力的用一隻手捏出紅色的靈彈出來。

「哈……開玩笑的，可是，買那個要花我的錢耶。」

「我才不管，用那個就不用插充電線對吧？」

「不太對，充電貼片本身還是要插的，但……只要插一次就是了。」

「只、只要忍受一次的話……可以……我勉強可以接受！」祂聲音細若蚊鳴，語畢更緊緊拉著斗篷遮住身軀，那副扭捏模樣幾乎讓家威血脈賁張。

「一、一直插在裡面沒問題嗎？插進去就不會在拔出來囉，且充電時還是會有電流進去的喔！」

「沒、沒關係，比起被突入，一直插著還比較能適應。」感覺這話題愈說愈不歪耶。

「……」

「怎麼樣？」

「可是無線充電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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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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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威連忙舉起手護住頭部，咬牙緊閉雙眼等待那即將飛來的靈彈，憋氣了數秒後那又痛又麻的並未如期而至，戰戰兢兢地微微睜眼，只見魔神仔鑽進棉被之中，似乎在生悶氣。

氣氛變得尷尬。

出於莫名的愧疚感，家威唯唯諾諾地開口「那個……」

「幹嘛？」

「為什麼妳『降世』時會是……裸體啊？」

「男人似乎都在想這種話題呢。」

「我只是好奇啦！絕對沒有覺得妳裸體很工口什麼的！」

「……」

「欸……」

「是因為我是幼女體形嗎？」

「啊不，這個……不好說啊，那時很暗看不清楚。」家威感受到了陷阱，求生慾不斷的提醒他必須慎重回答。

「對不起吼！幼女體形的魔神仔無法勾起你的興致，不過既然你那麼好奇我為何是裸體，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魔神仔的聲音振振有詞，透過棉被穿透出來「因為這塊紅色斗篷才是我的本體。」

「痾……蛤？」

「我【降世】時是透過本體顯靈，此時斗篷就會消失，當然我就什麼都沒穿了，絕對不是因為我喜歡裸體。」

『但我看妳在公園赤裸著也沒有羞恥心的感覺啊。』這話家威硬生生憋進肚子裡「話說……」

「幹嘛？」

「妳這是打算在我床上睡覺嗎？」望著把棉被愈裹愈嚴實的魔神仔，家威發覺不對勁。

「我可是傷員，你忍心讓我跟昨天一樣睡在手機裡？」

說是這樣說，但誰知道手機裡好不好睡。

「……好吧，那我就睡地板了，晚安。」在眼神對抗下，家威選擇讓步，硬地板總比靈彈好。

「等等。」祂從棉被裡探出一張臉。

「嗯？」

「一起睡……不行嗎？」祂眼神閃爍著不明情緒，語氣低柔而帶點試探。

「咦！？」家威腦裡瞬間亂了套，幻想起各種本本的橋段，完全無法控制的畫面一直在腦中浮現「妳、妳、妳在說什麼啊！妳可是女孩子耶。」

理智上線！

「哼……」魔神仔挑眉一笑，那笑容裡藏著幾分狡黠與戲謔，令家威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你是這樣看我的啊？」

「才不是這樣！這是原則問題！」他雙手比了個大叉叉。

「難道你覺得我會對你怎麼樣嗎？」

「痾……不是。」

「那你覺得身為人類的你，有辦法對魔神仔怎麼樣嗎？」

「痾……應該沒辦法吧？」

雖說如此，身為主人的家威跟虛弱的地基主，真要動手的話說不定能成，但家威沒這個膽子。

「嗯！那你擔心什麼？」魔神仔打開棉被，邀請他進去。

「怎麼覺得妳不安好心……」看著祂維持著姿勢，怯生生地踏出了幾步試探，魔神仔並沒有其它動作，就只是微笑等待。

『有詐嗎？沒詐嗎？』家威在心中反覆自我問答，最終，他決定做出不後悔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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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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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威跳入被窩，背對著魔神仔，全身僵硬如雕像，心跳如雷鳴般轟響耳際，血液彷彿全湧上臉頰，身體也開始出現一種難以控制的異樣反應。棉被裡並沒有預期的溫暖，反而冰涼得像是空氣般的虛無，但那背後傳來的一絲存在感，卻明確得讓人無法忽視──柔軟的、細緻的，有著淡淡體香的氣息貼了上來，小小的床擠著兩個人，這樣的情境實在太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魔神仔拉起棉被，無聲地靠近，下一秒，祂那冰涼得近乎刺骨的手忽然鑽進家威的上衣，輕輕貼上他的胸膛。

「吚──好冷！」家威驚叫一聲，幾乎從床上彈起「妳、妳幹嘛啦！？」即便如此，他仍沒有推開對方，內心某個角落其實在期待著什麼，不願承認的悸動悄然萌芽。

「汲取你的靈力，這樣我恢復得比較快，你敢亂動我就電死你，懂？」祂語氣雖冷淡，卻帶著幾分倦意，像是貓咪找了個暖爐般安心「晚安。」

說著，祂悄悄將臉埋入家威後頸，深深吸了一口氣。

「天啊，你真的好香，我要忍耐不吃也是很辛苦的。」

『果然是不安好心啊……』想到這裡，家威想起了一個疑問「話說……」

「又怎麼了？」

「以後我還會被其他鬼怪攻擊嗎？」

「怎麼這樣問？」

「因為……妳和那個地基主，都說我的味道很好吃，想說我是不是很容易被鬼怪盯上。」

魔神仔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更貼近了他，鼻尖不自覺地蹭著他的肩膀。「是很好吃，很容易被盯上沒錯。」

祂小聲地吸了吸，動作輕得像貓在偷奶油。

「所以……我是那種擁有龐大靈力的主角體質？像那些漫畫主角一樣，體內潛藏著巨大的力量，只是還沒覺醒而已？」家威忍不住自我陶醉，腦中浮現各種金光閃閃的主角演出畫面。

「沒有。」魔神仔毫不留情地戳破泡泡「你想太多了。就只是味道特別好而已。」

「啥！？並不是吃了我之後靈力大增喔？」

「你就當自己是零嘴吧，好吃、香、但吃不飽──只是用來解嘴饞的小點心，別太自以為是了。」

「痾……好吧……」家威語氣一沉，失落之情溢於言表。若至少有點實際價值也罷，但被定義成【好吃卻沒用】，實在讓人難以釋懷「為什麼我會變這樣啊……」

「你問題真多耶。」祂嘆氣，語氣像在面對小孩。

「當然多啊！不管是誰遇到這些事，腦袋都會爆炸吧！」

「所以你突然怎樣？我聽不懂。」

「變成吸引鬼怪的體質啊，在那天之前我都沒遇過靈異事件耶。」

「誰知道，難道不是你太遲鈍嗎？」魔神仔說完便把他抱得更緊，像是要牢牢將這塊【零嘴】收進懷裡，還悄悄舔了他一口，動作悄無聲息。

家威嘴角微抽，無奈地轉頭瞥了一眼窗外夜色，最後默默關掉床頭燈，決定儘早入睡，不讓腦中繼續上演那些妄想本本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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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今晚絕對無法睡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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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晚，空氣彷彿也沉澱下來，今天是個無風的日子。窗外偶爾傳來麻雀振翅掠過的聲響，清晨的光線透過窗簾縫隙靜靜灑落在床鋪上，如一層柔軟的紗。魔神仔懶洋洋地伸展四肢，像一隻剛從深眠中醒來的貓。

在棉被裡蹭了蹭，又窩了一下，似乎還想賴個床。

「啊。」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坐起身。

摸了摸身邊的棉被，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躺在這裡。

「被丟下了……」語氣中透著些微惆悵。

看著自己的雙手、雙腳、身體，又確認了一下身體狀況，動作格外細緻謹慎。最後才小心地伸手往身下探去「嗯，已經拔掉了。」鬆了一口氣。

下床後一看時鐘，才驚覺已經是午後。廖家威早就出門上課去了，甚至可能都快放學了。

魔神仔瞬間臉色一變，原本慵懶的氣息全數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揮之不去的不安『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祂望向窗外，光線依舊柔和，但心裡卻像壓了一層濃霧。

魔神仔走到鏡子前，對著自己的倒影凝視良久——那張帶著稚氣的臉，看起來還是一副天真無害的模樣，但祂知道，那只是偽裝。

「欸欸……是新任的境主大人耶……」

「真的耶……最近祂跟男房主走得很近……」

「欸欸……可是可能又要換人了喔……」

「真的嗎？這屋子的境主替換率真高啊……」

屋內某處悄然傳來細微耳語，聲音像潮濕的氣息在牆角蜿蜒。這些本來魔神仔會視若無睹，但這次，內容卻讓祂心中一震。

身為這屋子的現任地基主，祂對這棟屋子的一切動靜瞭若指掌。

魔神仔緩緩走到牆邊，抬起手指輕點牆面。隨著指尖一點紅光閃現，祂猛地往後一扯！

「「呀啊！」」

兩隻如棒球般大小的魍魎被從牆中拖出來，跌跌撞撞地滾落在地板上。

「境、境主大人！」

「請、請問境主大人有什麼事嗎！？」

這兩隻小東西跪得僵硬，神情驚恐，顯然知道剛才的話已經被聽得一清二楚。

魔神仔半倚在椅背上，眼神泛著懶洋洋的光，似乎是很享受被尊崇的感覺「你們剛剛聊什麼？我很感興趣。」

「境主大人，我們絕對沒有說您跟男房主有什麼不純的關係……」其中一隻魍魎語氣顫抖，還不敢抬頭。

「誰跟你說這個了，想裝傻嗎？」指尖一團靈彈正慢慢凝聚。

「啊啊啊啊！是、是……小的該死。」

「境主是說……那個……更換境主的事吧……」

「對，快點把詳情說一說吧！那是什麼意思？」魔神仔不想再拐彎抹角，語氣已透露出不耐煩，靈彈在空中跳動着一絲焦躁的靈氣。

「是、是這樣的，今天早上男房主出門前……他、他……」

「到底要不要說？」靈彈亮度倍增。

「男房主他這樣問了他阿嬤『阿嬤，我今天會去廟裡一趟，有要幫忙問什麼嗎？』。」同時，說著還模仿起家威語氣，顯得滑稽卻又不敢怠慢。

「！」魔神仔瞬間臉色一變，心底湧上一股不安——難道家威是打算趁自己熟睡時，偷偷去請神問卜，把自己給驅逐？甚至消滅掉？所以今天才沒有把祂叫醒？

魔神仔感到非常的不安，想馬上傳送到手機裡，但為此打電話給家威好像太小題大作了。

「嗯──好，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去忙吧。」

「謝謝境主大人。」

「可是我們不知道要忙甚麼。」

「快滾！」靈彈落在魍魎面前，僅差幾根手指的距離。

「啊啊，是！」兩隻魍魎蹦蹦跳跳的逃離現場，消失在屋內的角落。

「這可不行啊……」祂一邊在房內踱步，一邊咬著指節，滿腦子亂成一團『一定是因為嫌我太耗電了……還想要他花錢買無線充電……將來還會取他性命。』

想得越多越焦躁，連最壞的情況都浮上心頭——請道士來收妖驅邪，把自己從這屋子趕出去。

「難道……我真的已經沒用了嗎？」

祂坐在床邊，一瞬間竟有些垂頭喪氣，靈氣在指尖微微顫抖，竟有些無法集中。

祂怕了——怕再次被遺棄，怕自己的存在就像一段被刪去的咒語，沒有人會想起，也沒有人會留戀。

「不、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被拋下，我還可以做點什麼……」祂咬著牙，低聲呢喃「就算是卑微的乞求，也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

再次從床邊起身，雙手撐在桌緣思考著。

「也許……我可以說服他把我留下來？」魔神仔眼中閃過一絲光。

或許可以向家威提議，自己當他終身的護衛，確保他不被其他妖魔侵害。

『啊……不行，這種事其實請道士給他個強力的封印跟護符就行了吧？』想到這裡，魔神仔的心更沉了『根本不需要我……我只是因契約才被留下來而已……』

愈想愈覺得自己沒有存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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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

魔神仔站在房間中央，眼神堅定了起來，像是終於下了某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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