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漢宮中,夏洛特王后正帶著年長的女兒伊麗莎白公主與奧古斯塔公主做針線活,她聽見侍從稟報賀德勒斯勳爵來訪,拜訪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時,她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陛下,瑪麗公主殿下與阿蜜利亞公主殿下受到劍橋公爵殿下邀請,一同接待賀德勒斯勳爵。」女官抬頭看了一眼夏洛特王后,她沒有看見王后的表情,只有王后銀白的髮髻。她低下頭來再次恭敬地稟報著。
夏洛特王后終於抬起頭來,她慢條斯理地從身旁的小几拿起紅茶茶杯,啜飲了一口紅茶,「我看不出有何需要擔心。阿道夫斯素來寵愛他的姊妹,賀德勒斯勳爵也素來聰穎而進退得宜。她們對他的未婚妻此時必定深感好奇。」
「母親,那真的是位公主?」伊麗莎白公主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好奇地詢問。
「除了公主,我想不到有哪種女人能配戴十枚金色珍珠製做的耳環晉見陛下。哪個英國女人能拿出十枚金色珍珠?」夏洛特王后嗔怪地看向女兒,隨即示意女官退下。她戴著她的老花眼鏡,重新拿起她的針線活,「喔,對了,讓哈考特夫人來見我,我想和她說會話。」王后如此吩咐著。
「是,陛下。」女官連忙恭敬地應下。
在白金漢宮的另外一翼房間中,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幾乎無法保持臉上的笑容,險些把剛剛喝下去的徐朝名酒竹葉青噴在羅伯特臉上。「您說您的未婚妻今日在賀德勒斯公館召見了葡萄牙和瑞典大使?」好險他仍記得眼前的名酒正是由眼前的貴族羅伯特帶來的伴手禮。
瑪麗公主放下茶杯,剛剛她手上的紅寶石金戒指與她手中的茶杯刮擦出了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她看了眼身旁眼睛微張的阿蜜利亞公主,確認自己的妹妹與自己不分上下地吃驚。英國貴婦人們在舞會、宮廷遇到異國大使,與異國大使攀談,影響大使的決策,已經是貴婦人司空見慣的遊戲。然而召見外國大使?甚至不是拜訪外國大使,而是召見外國大使,這不是貴婦人的遊戲。這是王后,女大公、女王或女皇才會玩的遊戲。
瑪麗公主看了一眼哥哥阿道夫斯王子,又看了一眼賀德勒斯勳爵。賀德勒斯勳爵羅伯特臉上的表情誠懇而無辜,彷彿仍能在他俊美的臉上看見他慣常的、甜美的笑意。瑪麗公主決定先開口,她清了清喉嚨,「勳爵,在茶會知道這件事情,實話實說,我早上起床時可從未想到屬此事情,我想我今天一整天不會碰到比這更令我吃驚的事務了!您能否不要吊我們胃口,多跟我們分享一點細節?殿下她為什麼需要召見葡萄牙和瑞典大使?」
「跟葡萄牙的大使會面很單純。最虔誠的瑪麗亞女王陛下、若昂攝政王子殿下和葡萄牙政府已經正式承諾,會將葡萄牙於1808年在澳門獲得的收益中的百分之二十五,於十二月底前支付我的妻子。」羅伯特不慌不忙地開口,甚至游刃有餘地為劍橋公爵及自己各斟了一杯酒。「我的妻子只是提醒他們不要忘記這點,並且討論這筆款項如何支付。這是她的娘家後授予她與葡萄牙協商的權利。」
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已經初步審閱羅伯特提交至陛下政府外交部的報告。根據報告檔案標籤,(外交部顯然選擇優先處理有關羅伯特驚人的婚約),這份報告內容充分闡明了其中的運作邏輯。
徐朝皇帝陛下對於孫女的遠嫁深感不安,於是透過犧牲葡萄牙的利益來彌補孫女。葡萄牙長年以來一直支付徐朝租金,即使徐朝繼承了明朝,葡萄牙依然努力換取共同管轄澳門的權力營運在東亞的貿易。
如今徐朝皇帝將徐朝在澳門的權力授予給了她的孫女,徐朝在澳門的官員名義上向未來的賀德勒斯夫人效忠,實際上仍由徐朝朝廷派員管理(1)。葡萄牙支付租金的對象從徐朝帝國轉移到徐朝的特定皇族,未來的賀德勒斯夫人身上。
為什麼徐朝皇帝同意遠嫁孫女?因為徐朝皇位繼承人,即賀德勒斯夫人的父親,去世至今所衍生出的權力真空尚未妥善解決。葡萄牙在徐朝宮廷沒有影響力,於是被徐朝皇帝默認為可以隨意處置。事實的確如此。為什麼是遠嫁給賀德勒斯伯爵羅伯特-達西?阿道夫斯王子認定羅伯特在報告中包含自我吹噓,選擇性漠視。
瑪麗公主和阿蜜利亞公主雖然不如阿道夫斯王子熟稔外交事務,卻也在宮廷中的流言中聽過廷臣聲稱葡萄牙人將其稱呼為公主稅。
兩位公主面面相覷。她們知道自己在娘家並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葡萄牙......很單純。」劍橋公爵阿道夫斯聲線低沉,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目光專注。「那瑞典呢?」
羅伯特臉上的表情從誠懇而甜美的微笑轉為尷尬無辜,「殿下,我的妻子,徐朝的香山郡主奉徐朝皇帝陛下的命令,向瑞典轉達一份詔書,徐朝正式授意瑞典王國,就徐朝北方煙台港的獨家使用權進行談判。若瑞典談判成功,徐朝視情況協助斡旋瑞典王國與朝鮮王國的貿易進行談判。」
「為什麼是瑞典?」阿蜜莉亞公主震驚地放下酒杯,即使閉塞如她,也難掩疑惑震驚。她看向羅伯特。「為什麼不是你,賀德勒斯勳爵?為什麼不是瑞典?」
「殿下,這原因很複雜。」羅伯特依然不慌不忙。「因為他們都說英國不可信。」
瑪麗公主覺得自己的聲音蒼白無力,「他們是誰?」
「徐朝疑外派官員、宮廷中的傳教士、圍繞著徐朝皇族、權貴的商人,殿下,他們是圍繞著皇族與權貴的網,這張網中沒有英國的位置。(2)」羅伯特的聲音輕柔,他的上半身微微向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靠近,像是避免驚擾到什麼。「英國是與徐朝貿易總額最大的國家,理所當然,也是衝突摩擦最多的歐洲國家。」
英國王室成員調整了他們坐姿。
羅伯特啜飲了一大口酒杯裡的竹葉青,直到白皙的連頰微微泛紅,才緩緩開口:「我的妻子,香山郡主殿下,手中這道詔書是一道正式的秘密詔書,伴隨著對於瑞典的附加條件。若瑞典東印度公司在承運我妻子的嫁妝時,能盡忠職守,確保我妻子的嫁妝分毫不少地來到英國。這道詔書將會被正式地轉交給瑞典王國,授意瑞典啟動正式談判,因為瑞典已經證實了她的可靠和信譽。」
羅伯特的表情有些微妙的敬意,顯然也沒料到瑞典東印度公司真的一枚金幣都沒拿。「若瑞典東印度公司無法忍受誘惑,盜竊我妻子的嫁妝,那麼在我妻子的隨從請點財產時,這道詔書將會被她直接銷毀,除了徐朝內部宮廷檔案,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瑞典根本不曉得她錯過命運中的機會。」
羅伯特看著王室成員專注的表情,故意露出一個尷尬而無辜的表情。他極為擅長這招,讓貴婦們,尤其是年長的貴婦們,下意識地對他放鬆防備。「我知道。很多貴婦的娘家會防範自己的女婿,只是沒想到他們如此提防我。」
「英國有沒有可能參與談判?獲得對煙臺港或朝鮮的貿易權?」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沒有被羅伯特糊弄過去,注視著羅伯特,直擊中心。
「短期內沒有機會。」羅伯特搖搖頭,「這道詔書是一道正式詔書,在我們離開徐朝之前,它已經經過徐朝內部頒發詔書的一切必要流程。這是一道帝國的意志。」他進一步解釋,攤開手,「在徐朝的權力心臟,英國在那沒有任何盟友。不會有人為英國在皇帝陛下耳畔美言,皇帝陛下只能看見官員對英國批評的文書、傳教士對英國的抱怨,權貴對英國的惡意。此外,白廳並未直接管控英國在東亞的形象,有些時候,英國的舉動稱得上魯莽。與之相比,瑞典在東亞沒有影響,於是在東亞沒有劣跡,徐朝因此考驗瑞典是否值得信任。」
「您剛說英國在東亞魯莽,比如說?」瑪麗顯然難以接受自己的國家,在遙遠的東亞被視為野蠻人一樣。
羅伯特清了清喉嚨,放下酒杯,溫和地開口,「沒有惡意,殿下。我也是英國人,我對於英國在外國的形象受創與您感同身受。就在今年,我們仍在徐朝時,得知洛陽收到徐朝上海海關傳遞的報告。皇家海軍有一艘護衛艦,假意懸挂荷蘭國旗,騙過日本及荷蘭官員,意圖從荷蘭人手中奪取日本長崎藩的出島(3)。」
羅伯特停頓一下,語氣輕柔,「他們一開始成功了,佔領了出島,向荷蘭和日本勒索。日本和荷蘭立即支付了贖金,佩勒上尉和他的護衛艦……費頓號吧?我記得是這個名字,駛離長崎。」他語氣轉向低沉,「日本江戶政府得知此事後,立即下令處死了長崎駐守於出島所有官員,負責出島貿易的地方官員和貴族皆遭到江戶問責。透過長崎,與日本維持貿易關係的國家,包含徐朝,都收到了江戶政府的正式外交照會。任何未經日本政府允許,接近日本國土的外國船隻及水手,將一律擊沉處死(4)。」
羅伯特尷尬地晃了晃手指,「沒有抗辯、法庭、特赦,一律處死。」
羅伯特補充,「在我們離開徐朝,透過殿下,我從徐朝的藩屬國蘭芳共和國(5),得以查閱了一份副本文件。日本送到往荷屬巴達維亞(6)的正式外交照會。」
瑪麗公主和阿蜜利亞公主臉色發白。
「佩勒上尉因為他個人的英雄義氣,讓英國付出代價。」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神色嚴肅,眉頭微蹙,食指輕輕敲擊著餐桌的桌面。「但那是英國跟日本的關係,英國怎麼引起徐朝宮廷反感?」
「佩勒上尉畢竟不到二十歲,難免有些年輕人的意氣。」羅伯特注意到三位王室成員眼中微微閃爍的震驚與不滿,他雲淡風輕地掠過這個話題。「他的父親佩勒少將長期為國奉獻,可能讓少將疏於家庭的關心。正如您所說,這是倫敦與江戶之間的問題,本來與洛陽毫無關係。直到洛陽認定自己受到英國人直接冒犯。」
羅伯特身子前傾,專注地看向對面的皇室成員,「殿下,我久不在英國,請問陛下政府近期有任何與徐朝宣戰的計畫嗎?」
兩位公主震驚地抬起頭,瑪麗公主敏銳地看了一眼兄長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見他與妹妹阿蜜利亞同樣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於是主動開口。「不可能,勳爵。英國目前沒有足夠的武力與另外一個大國開戰。從勳爵你於1806年離開英國,英國先後與丹麥、法國、西班牙爆發哥本哈根戰役與半島戰爭,英國沒有足夠的武力繼續向另外一個大國開戰。」
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頷首,贊同妹妹的說法,「英國未來十年內不可能與徐朝宣戰,拿破崙榨乾了國庫裡的英鎊。瑪麗少提了一點,我們現在仍在進行波羅的海協助瑞典,與俄羅斯爆發局部戰爭。我難以想象英國當前與鄂圖曼、波斯、徐朝之類的亞洲帝國爆發戰爭,即使是英屬孟加拉也才剛結束與馬拉塔帝國的戰爭。勳爵,是什麼讓洛陽和你造成了這種錯覺?」
羅伯特肩膀微微鬆弛,語氣低沉、語速急促地抱怨。「殿下,在我們停留於徐朝期間,孟加拉總督明托男爵不知道聽了誰的話語,意圖如同保護葡萄牙的果阿,出兵維護葡萄牙在澳門的利益。明托男爵派了兩千五百人(7),徐朝的廣東總督派了一萬人來鎮壓這起事件(8)。當時在洛陽的使團與洛陽皆認為英國計畫與洛陽開戰。」
「那您在這件事情的角色是什麼?」劍橋公爵阿道夫斯冷靜地詢問。
「一個在新婚後被新娘娘家軟禁的倒楣男人。」羅伯特鬱悶地攤開手。「努力避免我的婚姻完蛋,努力避免英國在洛陽徹底退出。我首先第一件事,保住使團眾人及我的性命,確保我的婚姻順遂。」
「洛陽那段時間對英國的舉措可說是驚怒交集,他們認為英國先派出使臣與洛陽談判,在洛陽同意初步讓利時,隨即收到消息,英國出兵澳門。洛陽有十足的理由認為受到愚弄。」羅伯特往後靠坐在椅子上,憤怒而穩重地將攤開的雙手放在餐桌上。「激進而疑外的官員紛紛上奏皇帝,要求廣東總督在廣州港當眾處死那些被俘虜的英國士兵,震懾歐洲各國。」
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臉色陰沉,伸手捶了一下桌子,「明托勳爵大約是瘋了,狂妄至極。他如不曉得如何與徐朝打交道,把徐朝兩個字換成鄂圖曼、俄羅斯,他難道不知道如何打交道嗎?兩千五百人......夠做什麼?送死嗎?我們與丹麥-挪威的哥本哈根戰役都出動了兩萬五千人,還是因為丹麥-挪威倉促應戰,才有必勝的把握。」
瑪麗公主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撫摸阿蜜利亞公主的背脊。
「透過我的妻子,香山郡主殿下,及我的岳母,太子妃殿下確保使團其他成員和我不會因此被徐朝皇帝在洛陽絞死,殿下。」羅伯特語氣略微憤恨,意有所指,「順帶確保那兩千五百個倒楣蛋,不會因為明托男爵,被廣東總督絞死在廣東。」
羅伯像是平靜了下來,他舉起酒杯,「殿下,我個人認為,因為我對明托男爵個人的主觀意見,可能導致我對於男爵的評價,難免……有一些個人情緒。」
「感謝您為英國的服務,勳爵。您已經是英格蘭的英雄了。」劍橋公爵阿道夫斯喝下酒杯裡的徐朝竹葉青,神色嚴肅。兩位公主同樣舉杯致意。
羅伯特面色為難地飲下這杯酒,「殿下,我只是做了我應盡的義務。」
瑪麗公主搖搖頭,面容正色,「不,賀德勒斯勳爵,你拯救了兩千五百英國人的性命。這是你崇高道德的勳章。」
阿蜜利亞公主頷首贊同。
「明托男爵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已經不再適任孟加拉總督了。國會需要召見他,由他立即向國王陛下政府做出合適的解釋。」阿道夫斯王子低低罵了一句,「一群白癡。徐朝現在如何看待英國與英國的貿易?您的妻子,徐朝公主殿下願意相助英國嗎?」
羅伯特停頓片刻,搖搖頭。「澳門在這起事件中已經被正式賜予了我的妻子,她對於這件事情頗有不滿,國王陛下政府目前與她的互動只能說合理而正面回應,並未能企及實質改變。殿下她不會幫助我們跟徐朝達成任何契約,她只會保持中立。」
「那英國如何修復關係?」瑪麗公主焦急地詢問。英國與徐朝已於經濟上相連,即使是她,也明白兩國斷交對於英國的痛。
「我們得擺脫明托男爵和部分英國人在東亞留下來的負面印象後,才能跟徐朝啟動談判。殿下。」羅伯特語氣微妙。「大國總是自持身份,我無法肯定英國要如何重新取悅徐朝。理想狀況,英國不費一枚英鎊就能重新討好徐國;往差裏想,英國可能要費出龐大代價來磨滅這次事故。」
阿蜜利亞公主不禁微微蹙眉,「何謂龐大代價?」
「賠款或戰爭,再沒有比這更直接的代價了。不過我們剛才既然已經討論過現在英國沒有能力與徐朝開戰,那就只能是賠款了。一百年前,英國海盜搶劫莫臥爾皇帝奧朗則布的寶船甘吉薩瓦伊號(9),奧朗則布皇帝將這筆帳全部算在東印度公司上,東印度公司被迫賠償七十萬英鎊。」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憤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抓起長桌上的竹葉青酒甕,為自己倒滿了酒。「甘吉薩瓦伊號跟東印度公司尚且沒有關係,這次可全部是東印度公司的責任。」
「這件事我會轉告父親,東印度公司既然沒有經過白廳,擅自行動,得罪他們重要的貿易客戶,也別指望陛下會同意國會為他們收拾善後。」劍橋公爵阿道夫斯王子冷笑著。
「相信上議院的同僚會做出明智的決策,殿下。」羅伯特見兩位公主正在安撫劍橋公爵,眼眸低垂。既然東印度公司要倒楣了,或許該是他指使銀行做空東印度公司的時候,他需要時間細想。羅伯特不過剎那,再次神色嚴肅地抬起頭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在上議院證明我所言為真,我保持了所有的文書證據。」
「我們相信你高貴的品德,勳爵。」瑪麗公主搖搖頭,「人們的說法是正確的,您有一位如赫柏高貴的妻子。」瑪麗公主這次笑著調侃羅伯特。
羅伯特神色誠懇,「那是我最高的榮譽。殿下。」他又笑了起來,「如果她需要一顆金蘋果,我這就雇用金匠去鑄造。」
賀德勒斯公館。
陸韶端坐在一張猩紅色的靠背椅上,兩位穿著絲綢長裙的侍女一左一右立在她椅子的身後。侍女身旁的大花瓶中插著長柄的墨綠色絲綢團扇,團扇上用金線細細刺繡的三足金烏,如同真正的太陽神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面前的瑞典大使洛凡蒂納男爵。
陸韶梳著高聳的髮髻,髮髻正前方插戴著一隻足足有成年男人手掌一樣大小的金絲鳳凰展翅掛珠步搖,她微微靠在椅子的扶手上,美麗的眼眸似笑非笑。她頭上的金步搖垂下的珍珠輕輕悅耳的敲擊與作響。陸韶胸前懸掛著珊瑚十八子押襟,朱紅色的珊瑚串珠下墨綠絲綢的長裙繡著金線,如同夏日樹蔭,在猩紅色的椅子上如流水般鋪散開來。
夏洛特夫人和海蓮納夫不約而同地聯想到那些在上個世紀聲名赫赫的女人。奧地利的瑪麗亞.特雷莎、俄羅斯的葉卡捷琳娜二世、法國的彭巴杜夫人、奧地利的瑪麗.安東內特。人們支持巴洛克時尚、洛可可時尚,這樣壯麗宏偉的時尚風格自有其原因。
壯麗的不是時尚,是時尚背後的權力。
「洛凡蒂納男爵,我誠摯感激瑞典國王即將送達的王室承認與結婚禮物。」陸韶點頭,她身上的珠寶晃動中帶來一陣珠光寶氣,「我已經向瑞典轉交了我祖父和徐朝的意志。若瑞典準備好,我們也歡迎瑞典大使提前拜訪廣州跟洛陽。相信這幾個月的時間,瑞典王國已經能拿出所有人都能滿意的方案,足以啟動正式貿易條約談判了。瑞典需要獲利,我的家族需要獲利,我的弟弟跟我的祖父需要獲利。」
「我謹祝賀貴國國運昌隆,能在談判桌上拿到你們渴望的事物,不過我不會參與它。」陸韶看著瑞典大使,「我的丈夫已經期待我和他的私人旅行太久了。」
洛凡蒂納男爵深深向陸韶鞠躬,語氣莊嚴而誠懇,「殿下。您、您的兄弟和您的丈夫將成為瑞典無可置疑的友人。我們向您保重,國王陛下對您的正式邀請和結婚禮物將在今年年底之前送達。無論瑞典發生什麼問題,瑞典和瑞典東印度公司永遠歡迎您拜訪斯德哥爾摩與所有瑞典大使館。我們很榮幸為您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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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遙領,中國古代分封皇族的方式。皇族名義上擁有一片封地,實則由中央政府派遣官員管理該片封地。官員名義上向封地所有的皇族效忠,作為他或她名義上的屬官,皇族因此享有該地的部分稅收。
(2)參考自清朝乾隆朝宮廷,乾隆皇帝周圍廣州官員、傳教士等皆敵視英國,尤其是傳教士。
(3)出島事件,歷史上發生於1808年,本作調整至1807年。
(4)原型為江戶幕府於1825年頒發之《異國船打司令 異国船打払令(いこくせんうちはらいれい)》,除中國、朝鮮、琉球王國以外之外國船隻應砲擊並驅逐,所有外國水手應受懲戒。荷蘭船隻聽靠於長崎出島以外之港口一併適用此令,1842年廢除。
(5)蘭芳共和國(1777-1884),海外華僑於今印尼婆羅洲建立至政權,歐洲列強稱其為蘭芳共和國,其向清朝朝貢,自稱為蘭芳公司。清朝國力衰退後,由荷蘭吞併。
(6)荷屬巴達維亞,今日之雅加達,當時為荷屬東印度總部。
(7)吉爾伯特.艾略特-默里-基寧蒙德,第一代明托伯爵(Gilbert Elliot-Murray-Kynynmond, 1st Earl of Minto,1751-1814)。1807至1813年任印度總督,時為明托男爵。FOR PB。
(8)1808年英國圖佔澳門,背後原因為英國意圖接手葡萄牙在海外之殖民版圖,避免遭法國奪取,順道為英國攫取利益。這裡經過時序調整及故意誇大本事件。
(9)甘吉薩瓦伊(Ganj-i-Sawai),莫臥爾皇帝奧朗則布自印度派往聖地麥加的朝聖寶船。於1695年遭英國海盜亨利.埃佛里劫持,皇帝據說損失金銀財寶35至60萬英鎊。憤怒的莫臥爾皇帝旋即扣押了英國人在印度所有船隻與人員,關閉英國人在印度的貿易口岸,直到英國東印度公司賠償他雙倍的損失。英國國會因此通過全球歷史上第一份全球通緝令,緝拿亨利.埃佛里,儘管從未抓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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