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我依然愛他 - 第三十七話 :　她對他，像是對一個丈夫

這天陽光明媚，藍天如洗，陽光在枝葉間灑下金色的光斑。花園家的女僕們在宅邸山腰處——那片視野最佳、能一覽奧林斯首都的高地上——忙碌地擺設著精緻的桌椅與潔白的蕾絲桌巾。輕風拂過，桌巾微微鼓起，一切如畫般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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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整座宅邸景致最好的地方——也是今天特別被選中作為下午茶場所的原因。

老約瑟站在一旁，目光嚴謹，冷靜地下達著每一道指令：「陽光會在三點落在這個角度——西邊那張椅子換成有遮蔭的款式。」「茶具擺放距離保持一致——天城家的少爺向來注重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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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嶋航一沒說話，只是俐落地整理著桌上的擺設。他手法沉穩，動作優雅，銀器反光潔亮，茶壺的角度也微調到完美。

他低頭將餐盤擦拭至無塵，再一一擺放到定位，眼神一瞬未離開桌面。唯有當他放上最後一朵裝飾用的茶玫瑰時，才抬頭看向山下——那片熟悉的城市輪廓閃耀在陽光下，遠方有一條黑色轎車正沿著山道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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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家的車。今天，是天城悠人來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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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一的手停了一瞬，指尖緊了緊。隨後，他如常地垂下眼簾，轉身為來客準備最後一壺溫熱的紅茶。背影仍舊端正無瑕，然而耳後那一抹細不可察的紅，卻暴露了他壓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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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嶋航一在一旁的備桌上，動作俐落地安排著甜點與熱茶，指揮兩名女僕精準無聲地完成每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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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航一的目光，不自覺總落回某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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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今日特別不同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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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從容、眼神堅定，幾乎無懼地直視天城悠人。她像變了一個人。

而他清楚記得，一周目的她，不是這樣的。

那時，他為大小姐編髮時，她就已經微微顫動。他的手指才觸碰她的髮絲，她的肩膀便緊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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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手死死交握，指甲幾乎陷入手心的肌膚裡。眼神不斷從鏡子裡偷看他，像是躲在雪地裡的小鹿，困惑、惶恐，卻又極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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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低聲說：

「航一……我不想跟天城少爺約會……」

那時的他忍下心痛，溫柔說道：

「不用擔心的大小姐，天城少爺不會欺負妳。」

「而且我會一整個下午都陪在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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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說更多——那場茶會，他知道無法阻止。

編髮完畢，她準備出門前，竟又嬌羞地轉過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泛著紅光，雙頰染上醉人的羞赧。

「航一……可以再吻我一次嗎？」

「就一下下……給我一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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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下，終於俯身，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但她悶悶地嘟起嘴，小聲抗議：

「……不是額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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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笑，聲音輕柔，帶著某種幾乎無法言說的疼惜：

「我知道的，大小姐。」

「剩下的——等您見完天城少爺再說，好嗎？」

「我總不能讓您，帶著那種嬌羞的表情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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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她，露出一個羞澀又安心的笑容。

而現在，她坐得端正挺直，舉止優雅完美，幾乎……不再需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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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悠人溫潤地遞上那份精緻包裝的禮盒，語氣一如他本人的氣質——乾淨、明朗，不帶一絲壓迫。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1bWRGgE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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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給花園小姐的見面禮。」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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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優雅地拆開絲帶，裡頭是一條色澤低調、手感極佳的全絲質圍巾。觸感如水波般柔順，顯然是極用心的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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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見面禮，但如果妳不喜歡……我可以再挑一次，當作是給我個藉口，再見妳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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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清淡中帶著幾分暖意與輕鬆的笑意，不疾不徐，像春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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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了，天城少爺，謝謝你。」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v1T1jpS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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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與禮貌，舉止穩重得體，不失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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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主動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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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前也是同班同學吧？現在還這樣敬來敬去的……怪彆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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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笑：「我可以直接叫妳鈴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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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抬起頭，眼神清澈明亮，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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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那麼，悠人同學，請這麼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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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嶋航一在後方正要把甜點盤子放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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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句話，他的手猛地一抖，瓷盤差點沒從指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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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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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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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腳本」，這裡不是該這樣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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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少爺，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彼此的分寸，我會比較自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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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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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子瞬間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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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大小姐談笑風生、自信從容，眉眼帶著他從未見過的鎮定與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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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場面，從對話的第一句開始就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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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裡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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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麼……不再需要他守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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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一周目的她，在鏡子前差點哭出聲，只敢用眼神向他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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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她卻能笑著對別的男人說「悠人同學」，語氣輕柔如風，乾淨得令人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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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昨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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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盡了渾身解數撩她，用幾乎自毀式的方式喚起她的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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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動放下自尊、攤開傷口，把自己低到塵埃中只為求她一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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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窗簾半掩的月光下，舌尖碰過她的，嘴唇印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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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沒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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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讓他舔了，連腳趾都沒有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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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羞恥心的狗狗舔主人play，不是進行得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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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已經心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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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到最深處，撩到極致，放下所有克制與高牆，只想她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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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今天換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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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人同學，也請這麼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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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記巴掌，乾淨利落，還笑著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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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真的哪裡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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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緊指尖，藏在背後的手一寸寸收緊，唇角卻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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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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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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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種從骨頭裡竄出的冷，是他快抓不住她了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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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會進行得出奇地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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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悠人坐在午後陽光灑落的藤椅裡，微笑著與鈴蘭交談。那笑容溫柔、清朗，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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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我希望妳在我面前可以不用拘謹，像以前那樣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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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自然，眼神也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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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記得高三那一年……妳的便當總是被我偷吃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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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噗哧」一聲笑出來，連忙抬手摀住嘴角以維持端莊的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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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是柔和的、乾淨的——卻也令站在不遠處的君嶋航一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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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不再帶著羞赧或逃避。

不再閃爍、不再含混。

她不再偷偷向他投去渴望依賴的目光。

她不像是被迫應對這場政治婚姻的少女……

反倒像是，與某位知心的老朋友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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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令君嶋無法冷靜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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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天城少爺的態度，沒有絲毫的排斥。

沒有敵意、沒有生疏、沒有需要他來守護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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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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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經過時間和事件洗禮後的穩定感。

是「已經見過最壞的未來後，依舊能微笑」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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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嶋航一的手，悄悄在身側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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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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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自然、熟稔的氣氛……不是第一次會面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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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也不像是在扮演「好大小姐」的笑，而是真心的、帶著記憶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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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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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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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記得那個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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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曾看過那段錯綜複雜、傷痕累累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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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重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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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天城悠人，是她一周目的——丈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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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信任的眼神，這種穩定到像是「早已熟知」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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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對著丈夫的話，就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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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一旦萌芽，便如同在他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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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緊緊鎖在鈴蘭那對平靜如水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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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怎麼看，也看不出她心底到底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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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像是一面無風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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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靜了，靜得讓人無法確定，水底到底藏著的是沉沙，還是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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