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天使女兒 - 第九章第三話

他的話，為這場風暴畫下了一個理性的句點。然而，道理能被接受，情感上的傷口，卻不會因此而輕易癒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轉向了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語的真唯。

她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長長的黑髮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

房間裡很安靜，靜得只能聽到她那極力壓抑著的、細微而顫抖的呼吸聲。

終於，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的髮梢滴落，無聲地，砸在了桌面上，暈開一小圈濕潤的印記。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沒有哭出聲，只是那樣安靜地、無聲地流著淚。

那副模樣，比任何聲嘶力竭的哭喊，都更讓人心碎。

「……原來是這樣啊。」她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原來…是媽媽的決定啊…」

她抬起頭，那雙泛紅的、噙滿淚水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雪乃。

「可是…」她哽咽著，說出了那份最純粹的、屬於一個被留下的孩子的心情，「就算理由是這樣…就算真的是為了我好…可是那五年，我真的很孤單啊…」

「我好想妳，小雪。」

這句遲到了五年的、最簡單的告白，徹底擊潰了雪乃所有的心理防線。

「對不起…對不起，真唯…」雪乃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我也…很想妳…」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真唯的身邊，猶豫了片刻，然後笨拙地、卻又緊緊地，將那個正在顫抖的、自己曾經唯一的朋友，擁入了懷中。

兩個女孩相擁而泣，將五年份的思念、委屈與愧疚，都化作了此刻溫暖的淚水。

一旁的天唯和理人，安靜地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窗外的陽光，不知何時變得更加溫柔了。

那個橫亙在他們四人之間、長達五年的冬天，似乎終於在此刻，迎來了初次解凍的跡象。

兩個女孩相擁而泣，將五年份的思念、委屈與愧疚，都化作了此刻溫暖的淚水。這是一場遲來的、卻又必不可少的儀式。

理人和天唯安靜地看著這一幕，默契地沒有出聲打擾，給予了她們足夠的空間和時間，去釋放那積壓已久的情感。

過了許久，哭聲漸漸平息。

雪乃和真唯有些不好意思地分開，兩人眼眶和鼻頭都紅紅的，臉上掛著淚痕，誰也不敢看誰，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另一種——名為「哭完之後該說什麼」的極致尷尬中。

看著這副情景，天唯知道，是時候該他這個兄長出場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故作輕鬆的、帶著些許調侃的語氣開口：

「好了好了，五年的眼淚一次流完，眼睛都要腫成核桃了喔。再哭下去，等一下晴海媽媽看到，還以為我們合起伙來欺負妳們兩個呢。」

這句溫和的玩笑，成功地讓雪乃和真唯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擦了擦眼淚。

天唯看著氣氛有所緩和，便巧妙地將話題的矛頭，轉向了一直處於尷尬中心的理人。

「話說回來，理人，」他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上，臉上露出了真正的好奇，「剛剛聽你說，你現在是『小說作家』了？我沒聽錯吧？之前好像在網路上，有看到一個新人獎的獲獎名單上有你的名字。」

突然被點名的理人，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啊…天唯哥你有看到啊？那、那只是一個很小的獎啦，沒什麼大不了的…」

「少來了，新人獎耶，這很厲害了好嗎！」天唯笑著說，「所以，你現在都在寫些什麼樣的故事啊？該不會是那種，很受女孩子歡迎的、甜得要命的戀愛故事吧？」

「才、才不是！」理人立刻反駁，臉頰有些泛紅，「我現在寫的…是奇幻題材的輕小說。」

「奇幻？」

這個詞，成功地吸引了剛從情緒中脫離出來的真唯的注意。她抽了抽鼻子，用還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小聲地問了一句：「…是那種，有龍和魔法的世界嗎？」

「嗯，差不多就是那樣的。」理人點了點頭。

「他的故事寫得很棒喔。」雪乃在一旁，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充滿驕傲的語氣補充道，「世界觀的設定非常完整，角色也很有魅力。」

這是她今天第一次，用如此自然的語氣，參與到一個輕鬆的話題中。

「哦——？」天唯拉長了聲音，臉上的興趣更濃了，「聽起來很有意思啊。那下次出版了，我一定會去買一本支持的。到時候，可要記得幫我簽名啊，大作家先生。」

「別、別取笑我了啦…」

理人被他說得滿臉通紅，但眉眼間，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場關於「小說」的閒聊，像一陣溫柔的春風，輕巧地吹散了餐桌上那殘存的、冬日般的凝重與尷含。

他們四人，終於不再只是凝視著過去，而是開始，分享起了彼此早已變得不同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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