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彼方的約定 - 第四十八篇：你會渴望溫馨的片刻嗎

凪人彷彿正漂流於那條名為記憶的暗流中。身體失去方向，意識若有若無，彷彿在沉睡，又彷彿無止境地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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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一刻，水流忽然放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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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自下方浮現，像是一道遠方的晨曦，緩緩驅散四周的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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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輕輕睜開眼，感覺有水流過自己的臉龐，冰涼而熟悉。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緩緩流動的水道中，水流溫和地托起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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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藍色光暈閃爍於水底，像極了星辰散落。他的周圍，是一座沈靜的海中城市，納瑟緹亞，矗立於淚冠之海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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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色的珊瑚柱、流動的水幕、遠處漂浮的水母燈籠，整座城市都沈浸在水波與光影交織出的夢境裡，唯美卻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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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扶著身側的石台坐起身，緩緩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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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納瑟緹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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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觸碰那宛如鏡面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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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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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還要再經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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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雙眼，腦海中閃過布蕾蒂雅那如謎語般的話語，以及艾拉露恩最後直指核心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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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了別人的名字⋯⋯真的只是為了完成約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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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話語如影隨形，在意識邊緣盤旋不去。凪人無法否認，那些幻影無論真假都深深撼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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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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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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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未成句，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水面也隨之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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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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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裡做什麼？奧賽雷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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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猛然回頭，瞪大眼，神情一時間陷入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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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是兩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一男一女，身穿優雅古樸的服飾，氣質莊嚴，如貴族一般。他們站在水道的盡頭，眼神中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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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己從未見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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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張口欲言，卻猛然意識到他們並不是在叫「鈴仙凪人」，而是「奧賽雷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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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一眼，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沒有變，服飾也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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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兩人看他的神情，就像是面對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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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的呼吸微微一滯，腦中瞬間警鈴大作，嘴角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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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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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眼神藏著遲疑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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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成為「奧賽雷恩」，也不明白這場景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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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這一次不是自己的記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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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沉默地看著站在眼前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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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男人那沉穩而帶有權威的語氣中，他立刻意識到，如果這個世界遵循某種記憶的邏輯，那麼，眼前這位應該就是露梅莉亞的父親，而身旁那位氣質柔和的女性，理所當然是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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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會這樣判斷，大概是，他們都把自己當作奧賽雷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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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垂下眼，短短一瞬間思索了該如何應對，隨後抬起頭，用淡然的語氣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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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出來散散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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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讓語調聽起來自然，無波無瀾，像是在應付日常生活中的關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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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名女子微微側頭，輕輕掩著唇邊，眼眸彎起，帶著宛若母親看穿孩子心思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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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這可真不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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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一落，語氣中帶著調侃的笑意，卻不帶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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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啊，巴不得每天都守著露梅莉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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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柔和得近乎夢幻，像是被時間封存的某段舊影，再次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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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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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辦法馬上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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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像是一顆小小的石子，毫無預警地投進他內心那早已平靜的湖面，激起了些微細微的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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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的哥哥，奧賽雷恩，從小就守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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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卻在扮演著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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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微微垂眸，心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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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是在試圖讓我理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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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抬起頭，勉強擠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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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最好趕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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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父母對視一眼，像是沒聽出他的不自然，只是輕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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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比我們還操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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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道，聲音中藏著些許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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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那麼溫柔，卻又總是想要把所有事都放在自己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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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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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笑著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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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一怔，眉眼間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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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握緊了掌心，彷彿想從這段記憶幻影中抓住什麼，卻又始終感到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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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的他雖然站在納瑟緹亞之中，卻像是站在自己記憶與他人回憶交錯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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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不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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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隱約明白，這些話語與片段，正逐步揭露著某些他未曾觸及過的情感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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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瑟緹亞的街道宛如沉入深海的夢境，一切都顯得安靜得過頭，柔和的藍光從遠處的珊瑚街燈中瀰漫開來，照亮他們緩緩前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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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走在兩人身後，步伐有些猶豫。他不屬於這個世界，更不屬於這個家庭，但此刻的他，卻被「奧賽雷恩」這個身份安置在了這段記憶中，無法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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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熟悉的門出現在眼前，是用淚貝貝殼雕飾的門框，周圍環繞著像是會微微發光的水藻藤蔓，房子宛如在水中生長的一塊寧靜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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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率先伸手握住門把，緩緩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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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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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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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銀鈴般的童音隨著門開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歡欣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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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間，一道小小的身影猛地撲向凪人，不，是「奧賽雷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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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外貌像是五、六歲的女孩，有著一頭銀藍色的長髮，雙眼像是盛著最清澈的泉水，天真無邪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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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抱住凪人，大大的眼睛裡閃著喜悅，語氣卻好像帶點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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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真是的，要出門也要先說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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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愣在原地，整個人僵住了。他低頭看著眼前的女孩，呼吸一瞬變得紊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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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小時候的露梅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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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懷抱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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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份溫暖對凪人來說，卻帶著一種令人難以承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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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想要回應這份擁抱，卻又在半空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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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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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歪著頭看他，聲音裡滿是單純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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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嘴唇動了動，終於擠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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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有點驚訝，再次看還是覺得很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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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梅莉亞咯咯地笑起來，像是完全沒察覺他的異樣，拉著他的手往屋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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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有乖乖練歌，媽媽說我唱得比昨天好一點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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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興高采烈地說著，像是要把這幾天的所有話題全都倒出來與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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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被牽著走進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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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一切都那麼完整，那麼溫暖，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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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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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地望向那對父母，他們對著這一幕展露出滿意又溫柔的笑容，就像是無數個平凡日常中最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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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凪人，卻在這片寧靜中，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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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海鞘燭光搖曳著，像是被水流輕輕搖晃。整個屋子安靜而溫暖，屋外仍是一片幽藍的水光，但這裡的空氣卻讓人幾乎忘了自己身處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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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香氣縈繞，熱氣與親情一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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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梅莉亞坐在凪人身旁，一邊吃飯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今天唱了什麼、媽媽又誇她哪句音準有進步。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讓整個房間彷彿都變得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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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坐在餐桌對面，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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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雷恩，我們知道你為了露梅莉亞做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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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平穩，沒有質問，也沒有責備，只有一種沉靜的感激與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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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抬起頭，看向這位曾是納瑟緹亞守護者的男子，那雙眼睛如同海底岩石般堅實，卻又藏著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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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在指責你做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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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也接著說，語調溫柔，眼神裡滿是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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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把所有的責任扛在肩上，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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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看著凪人，緩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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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也別忘了，露梅莉亞她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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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們的女兒，也是⋯⋯一個生命。你能守護她，我們感激，但你也要相信她有能力，會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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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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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露梅莉亞，她正咬著一口蔬菜餅，小小的臉頰因為吃得急而微微鼓起，像隻努力吞下宇宙的倉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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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來，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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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怎麼不吃呢？不會是你又偷偷挑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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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下意識一笑，輕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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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那麼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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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短暫的，他彷彿真的成了這個家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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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露梅莉亞真正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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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著餐具的手指卻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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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的某個角落在輕聲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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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幸福⋯⋯真的是屬於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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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到彼岸前，自己每天不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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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渾渾噩噩的活著，儼然毫無生活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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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個位於潛意識之中的約定在冥冥之中支撐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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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心中浮現出那句聲音，宛如在水底漂浮許久，終於浮上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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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日子毫無目標、毫無意義。他習慣了孤獨，甚至已經忘了有人在身邊是什麼感覺。他總是悄悄地活著，每天都一樣地睜開眼，再同樣地閉上眼，只因為那個早已深入潛意識、模糊不清的「約定」，成了他唯一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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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這裡的相處太過平靜，太過溫柔。父母的關心，妹妹的笑容，那熟悉的燈光與飯菜的香味，仿佛一切本就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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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體驗一下家庭的美滿⋯⋯應該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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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的瞬間，他的胸口卻傳來一股隱約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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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雙手微微握緊，指節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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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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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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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質疑，不是顫抖，而是一種像是霧氣終於散去後的通透。是他終於在回憶的海中睜開眼，看見了自己真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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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於過往的記憶，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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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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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對面的父親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眉頭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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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雷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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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也輕聲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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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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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梅莉亞仰起頭，疑惑地看著他，眼中寫滿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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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記憶所構築的「家」裡，他本該是奧賽雷恩，那個溫柔的哥哥，那個始終不離不棄的守護者，但此刻，他卻像是異鄉人般與這一切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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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己不是奧賽雷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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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語氣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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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之泉，已經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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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時間像是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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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空氣中喊話，彷彿在對某個無形的存在說話，又彷彿是在對自己內心最深處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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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就是你的手段，讓人沉溺於美好的記憶，麻痺在已經結束的溫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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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要告訴你，你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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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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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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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什麼東西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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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聲音的錯覺，而是真實世界的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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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場景像是鏡面，被那句話震出一道道裂痕。餐桌、椅子、地板、牆壁、父親、母親、小露梅莉亞⋯⋯一切都像是玻璃般出現了蛛網狀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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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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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在一瞬間如玻璃般破碎，碎片在空中閃爍、旋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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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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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破碎的鏡像世界，在最後一聲碎響中消散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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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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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一種無止盡的沉沒感將凪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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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彷彿漂浮在深海之下，被夜與夢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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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他猛然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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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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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識回歸，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像是被什麼緊緊纏繞，手腳、脖頸、胸口都被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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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種詭異的黑色水流，如同有意識般扭動，緊緊纏住他，不只限制行動，更像在一點一滴地侵蝕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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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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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咬緊牙關，強撐著沒被奪去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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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一道聲音浮現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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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無數個聲音交疊在一起，像是數十個、數百個人在同一時間說著同一句話，聲線交錯，如同夢魘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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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能夠醒來⋯⋯果然不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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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沒有情緒，但卻令人心底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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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艱難地抬起頭，順著聲音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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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站在黑潮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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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著如雪般純白的長髮，順著肩膀垂落；眼瞳則是鮮血般的紅，像是染上詛咒。她身穿紅與黑交錯的華麗禮服，裙襬如破碎羽翼，隨著黑潮浮動擺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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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樣，與巫女的聖潔形象相似，卻像是被腐蝕後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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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一位被記憶污染的亡靈巫女，帶著莊嚴與瘋狂的雙重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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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雙眼微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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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露梅莉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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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嘴角微彎，像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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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不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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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如同迴音重疊，像是無數個她，在同時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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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名字。名字，是人給予的，是記憶與個體的標籤。而『我們』，是集合體，是過去所有記憶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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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的眉頭皺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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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在瞬間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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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之泉。妳是記憶之泉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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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點頭，動作如舞蹈般輕柔卻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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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既是記憶之泉，也是包含了歷代巫女的記憶殘渣與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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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赤足踩著黑潮前行，每一步，地面便泛起漣漪，如夢似幻地朝凪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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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聲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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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她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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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停下了腳步，傾身靠近，紅瞳直視著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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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找的人，不就在眼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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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是露梅莉亞、也可以是布蕾蒂雅、艾拉露恩、任何一個你記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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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記憶裡，『我們』就是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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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雙眼一震，臉色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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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束縛的身體微微顫動，他努力想從黑潮中掙脫，卻發現那些黑水像是更加瘋狂地纏繞、挾持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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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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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露梅莉亞，更不是她們任何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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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歪了歪頭，臉上仍是那副近乎虛假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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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開始翻湧，氣氛逐漸詭譎，彷彿下一秒便會將凪人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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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紅瞳深深凝視著凪人，如夜海深處的火焰般悄然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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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呢喃，語調中帶著難以捉摸的喜悅與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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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你很感興趣，鈴仙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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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步靠近，裙襬在黑潮上飄舞，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同時灌入凪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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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了你的記憶，你所經歷的一切，那顆被撕裂又縫補的靈魂，那不屬於你的名字，還有你所背負的約定與⋯⋯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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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溫柔，如情人低語，又像審判者的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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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了別人的夢想活著，為了死去之人的願望活著⋯⋯你不覺得這很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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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沒有出聲，臉色越發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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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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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悲傷、你的痛苦、你的掙扎、你的虛假的平靜⋯⋯『我們』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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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意微妙地從她的臉上淡去，換上一抹淡淡的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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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剛進入記憶之泉時，『我們』本來是想直接讓你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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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像是在說著什麼遺憾之事，唇角卻微微勾起，吐露出她難以壓抑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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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知道是被誰干預了，『我們』無法徹底吞噬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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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外面那個彈琴的人吧，她的琴聲令玩感到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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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紅瞳閃過一抹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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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只好選擇⋯⋯這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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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黑潮在她掌中翻騰，宛如記憶與夢境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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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珍視的人，用妳逃避的過去，逐步讓你歸順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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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不再是哀傷，而是一種幾近冷酷的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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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誤會，這不是折磨，這是融合，你將成為我的一部分，我將讓你永遠沉睡在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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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那不願醒來的內心⋯⋯其實也在渴望著這一切，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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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像是得到了命令，開始再度攀升，朝凪人吞來，像是要將他拉入永恆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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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試圖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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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手被黑潮束縛在身側，雙腳也被緊緊纏住，如同被拋入深淵的獵物，無法掙扎，只能徒勞地掙動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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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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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咒罵，眼神裡卻仍未熄滅那絲不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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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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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瞳中的光芒悄然逼近，宛如灼熱的火焰與沉默的深淵交織。她的臉貼近他，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間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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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靠近我，妳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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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憤怒地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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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只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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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像是破碎音符，既輕柔又令人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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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對你來說，我是瘋子嗎？真有趣呢，鈴仙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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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變得更深了，像是能看穿人心的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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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很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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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待別人，從來都不是真心實意吧？只是履行責任，只是因為承諾，只是因為過去的陰影，而非真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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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皺眉，臉上浮現驚疑與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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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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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聽見什麼可愛的玩笑般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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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你不用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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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黑潮再次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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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縛變得更加緊密，宛如將他的意識與肉體一併鎖死。凪人痛苦地閉上眼，額頭漸漸滲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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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不錯，『我們』很喜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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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語，語氣柔和得幾乎像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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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毫無預警地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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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冰冷、詭異的觸感，不帶絲毫溫度，卻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刺入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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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睜大了眼，驚愕尚未退去，下一秒他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透過她的嘴唇進入他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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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氣息，也不是情感，而是一股詭異的、扭曲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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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人將陌生的記憶灌入腦海，那些畫面無比鮮明，卻不是屬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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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笑、悲鳴、哀號、呢喃⋯⋯數不清的聲音在他腦中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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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野開始模糊，身體開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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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彷彿正在被改寫，被侵蝕，被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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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切，也再次歸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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