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已至三更，天空飄起微微細雨，山廟之外忽傳來低語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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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凌近來日日為袁飛講解心訣，二人內息運轉已有進境，耳聰目明，風草皆聞。此刻聲音甫起，兩人便同時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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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門外話語漸近，其中一人抱怨道：「師兄派我們到長安與仇閣主的人接頭，卻不明說此人是誰，只說‘到了自然便知’……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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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聞言，心中一震，立時聽出語聲正是當日打傷自己的師叔胡文峰。他神色微變，低聲招呼趙清凌熄滅柴火，又與她合力將熟睡的靈樞與兩名藥僮抱至佛像之後，隱於泥塑之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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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樞悠悠醒轉，剛欲出聲，便被袁飛一指按唇，示意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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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另一人語聲響起：「胡師兄你看，那廟裡方才還有火光，怎地一閃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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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側耳細辨，果然是張天棟的聲音。他低聲對趙清凌道：「此二人乃我師叔，其中一人便是當日重傷我之人……切莫與之正面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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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凌聞言，神情一凜，眸光警覺，悄悄探頭張望廟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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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張天棟低聲又道：「此處偏僻荒涼，若真有敵蹤藏匿，那火光乍滅，定是警覺之兆。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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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峰亦警惕應道：「且做警戒，若真遇上仇家，我二人聯手，未必便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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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對話極輕，然袁飛如今耳力大增，聽來卻如近在咫尺。他心知廟中柴火未清，遲早會被察覺，目光四下打量，欲尋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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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凌察覺他意動，低聲道：「不如由我出面應對，試將他們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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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神色一變，低聲道：「不妥！此二人城府極深，豈肯輕信外人？你若有失，我……我如何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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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凌聽他語中關切，臉上微紅，輕聲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語罷身形一閃，躍入正堂，聲息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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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胡、張二人已至廟前，正要推門，忽聽黑暗中傳出一道沙啞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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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經此地，本不欲受打擾。兩位朋友深夜潛行，何須鬼鬼祟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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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含著幾分滄桑與威懾，宛如歷盡風霜之老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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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張二人登時駐足，一怔之後，張天棟高聲回應：「我師兄弟二人路過此地，夜深無處容身，欲借廟避雨，若有叨擾，尚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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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沙啞之聲再起，略帶幾分不耐：「此亦無妨，只是老婆子我面貌醜陋，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兩位若不嫌棄，便在外堂棲身，可保彼此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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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張二人聞言相視一眼，心中雖疑，卻也不便造次。胡文峰沉聲道：「如此，多謝前輩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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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摸黑入內，在正殿偏處席地而坐，暗中運氣戒備，目光仍不時掃向廟堂深處，卻見黑暗重重，並無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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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雨聲滴滴落下，繼而轉為嘩啦之勢，大雨傾盆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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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夾雨聲，拍打廟簷，眾人靜默不語，只聽雨落如鼓，天地彷彿都被這雨聲壓得沉悶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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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電光乍現，將破廟內外照得一明一滅。張天棟目光如鷹，趁勢凝視黑暗中那幾處陰影，卻仍不見分毫破綻，心中疑慮未減，神經緊繃如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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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佛像之後，袁飛屏氣凝神，趁著閃電微光與趙清凌四目對視，一個眼神，便已明白彼此心意：只要敵不動，我亦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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