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 第十一章、黑夜（上）

在無止境的黑夜裡，

散落了滿天的星空，

如果你能聽見，請一定要記得，

那漆黑夜幕是我、點點星光也是我，

繼續向前吧，你不孤單。

——節選自《黑夜》

羅紗棋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貴賓室的沙發上了。

她用力眨眼，視線還有些模糊，身體四肢痠軟，一扭頭——施蘭坐在她身邊，儘管神情平靜，眼底卻透著疲憊。凌松抱著書坐在不遠處，但當她有了動靜，他立刻放下書走過來。

「妳醒了。」他輕聲說，又像是害怕驚醒她一般。

她露出一抹安撫的淺笑，又遲疑地問，「……我睡了很久嗎？」

「還好。」施蘭柔聲回答。

她張望了一下周圍。

米多還是牽著那根金光光柱，照舊一邊纏著毛線頭——呃，毛彥籬，一邊笑得沒心沒肺。畢軻整隻趴在毛彥籬頭頂，在他蹦跳著躲避時，發出絕望的慘叫。

一切看起來和平，甚至有點吵鬧。

但她心裡很清楚——那幅畫的碎片，還躺在畫布包裡，等著她修復。

還有琴天，也需要處理。

深吸一口氣，她抬頭看向米多。

「米多，不好意思，能麻煩妳把琴天放出來嗎？我有事要跟她說。」

米多眨眨眼，動了動手指便解開光束。

琴天失去支撐，重重跪倒在地，整個人幾乎癱軟。即使不需要呼吸，被這樣捆著還是很痛苦。

「琴天，妳知道嗎？」

倏地，貴賓室安靜下來。只剩下羅紗棋的聲音。

「你們這些非人類總是高姿態看待別人，包括那位落羽。」

「你們都沒問過蘇謙和，只是一昧的為了讓『施蘭幸福』就擅自改變他的壽命。」

「這不是祝福，是詛咒你知道嗎？」

施蘭瞳孔一縮，不自覺地低喃，卻在寂靜的空間裡迴盪，「……落羽用了秘術？」

琴天抬起頭，還是咬著牙瞪她，但她已經沒有氣力反駁。

「人類之所以是人類，正是因為我們的壽命短暫而燦爛。不要用那種施恩的口氣不顧他人意願隨便毀掉別人的人生！」

細密的血絲纏繞著她的眼睛，羅紗棋的滿腔怒火和委屈終於有了出口。

被主管欺負。

被同事視而不見。

被當作最好用的工具人。

到了異世界還要被當作他人的附屬品。

在這裡沒有人可以成為依靠，只有她自己。

這是為了蘇謙和，也是為了她自己。

落羽在沒有獲得同意的情況下使用秘術將蘇謙和的壽命延長，但蘇謙和不願意變成一個不死的『怪物』——這也是他一直沒有答應跟施蘭在一起的原因——最終，他死去了。落羽因為秘術，也死去了。

蘇謙和的死對施蘭造成傷害。

落羽的死也造成了琴天的痛苦。

他們的悲劇多麼相似又多麼諷刺。

但是，本來生命就是如此。有生，就有亡。

「我、我不知道……」施蘭咬牙，又想要解釋又有些說不出口，「我……從來沒有想要違背他的意願……」

其實，她知道。物種不同是兩人情感之間最大的障礙，如果蘇謙和能夠轉化，只要他願意，施蘭會毫不猶豫地轉化他成血族。

但他不願意。

就像他死去那天。

溫柔的吻落在嘴角，帶著濃烈的血腥氣，他低啞的嗓音在她的痛哭聲中說著：「施蘭，別轉化我。」

直到死前，他都在懇求她。不要轉化他。

否則她又怎麼會任憑他死去。

她知道的，與他們相比人類的壽命是那麼短暫。她也做好了糾纏他一輩子、記住他一輩子的準備。

但意外比那些更早到來。也讓她第一次清楚感受到，人類的生命能有多短。

算起來，從她認識蘇謙和到他死去，也不過短短四年而已。

四年，她卻思念他整整三百年。啊，物種的差距真的——

她對蘇謙和而言，或許就是怪物吧。

羅紗棋看向瀕臨崩潰的施蘭，毫不猶豫地拿過一把小刀，刺破了指尖。

「羅紗棋！？」

她沒有理會其他人的叫喊，只是柔和了眉眼，眼中的血絲繼續纏繞，更多血絲從指尖的傷口伸展出來，像是紅絲線伸進畫布包裡將《旅人》的碎片帶出來。

破爛的碎片在這些血絲的幫助下一點一點的黏合在一起。

最終，成為了那幅孤獨又瀟灑的《旅人》。

但她並沒有將畫直接還給施蘭，而是抓住畫的邊框，用力一扯——

旅人被完整地扯了下來，它的背面——

還有一幅畫。

「施蘭小姐，這是蘇謙和真正想要送給你的禮物——黑夜。」

這份遲了三百年的禮物，終於送到了收禮的人手中。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eFTdd9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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