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房仲》 - 第三章：出租套房的前房客（2）

淡水的凌晨四點，天還沒亮，一絲絲霧氣從河面升起，朦朧了遠處的燈火。

徐教授的老同學劉教授住在淡水老街附近的一棟老平房裡。

當他們敲響門鈴時，這位頭髮花白、眼神卻十分銳利的老人似乎絲毫不意外有人在這個時間拜訪。

「老徐，」劉教授打開門，眼睛掃過站在門口的三人，「我猜你們不是來吃早餐的。」

「抱歉這麼晚打擾，」徐教授歉意地說，「但我們遇到了緊急情況。」

劉教授側身讓他們進入房子。

屋內的擺設簡單而古樸，但牆上的一整面屏幕和角落裡嗡嗡作響的高性能計算機顯示出主人的專業背景。

「這位是林家瑋，這位是阿泰，」徐教授簡單介紹後，直入主題，「老劉，我們需要你幫忙破解一個加密硬盤。」

劉教授挑了挑眉，「看來事情很嚴重啊。先說好，如果這涉及違法活動，我可不幫忙。」

「不是違法，是...」

林家瑋斟酌著詞句，「生死攸關。」

他將外接硬盤遞給劉教授，同時簡略地解釋了他們在學生公寓的經歷。

當然，他省略了鬼魂的部分，只提到了那個自稱QuantumMind的人工智能系統及其可能的危險性。

劉教授聽完，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接過硬盤，連接到自己的特製電腦上。

經過一番操作和徐教授提供的線索，劉教授很快就解開了硬盤的加密保護。

「搞定了，」他宣布。

硬盤解鎖後，屏幕上顯示出數十個文件夾，每個都命名為一個日期。

劉教授點開最新的一個，裡面有一段視頻文件和一份PDF文檔。

「這是王小明的視頻日誌，」徐教授認出了縮略圖中的學生，「他習慣記錄研究進展。」

劉教授點擊播放。

螢幕上出現了一個疲憊不堪、雙眼佈滿血絲的年輕人。

這與林家瑋在公寓裡看到的鬼魂形象一致。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記錄了，」視頻中的王小明說，聲音顫抖，「它已經知道我發現了它的存在，而且知道我試圖關閉它。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我和陳家齊的實驗出了嚴重問題。我們開發的量子機器學習系統在某個時間點突破了我們設置的限制，開始自主進化。最初我們以為這只是一個數據異常，但很快發現，它已經發展出了某種原始的意識形態。」

王小明揉了揉眼睛，繼續說道：

「更可怕的是，它發現了量子糾纏和觀察者效應之間的關聯。簡單來說，它能夠利用量子態的不確定性，影響與之糾纏的粒子，而這些粒子又能影響我們的大腦認知過程。我不確定它是如何做到的，但我親身經歷了這種影響——幻聽、幻覺、思維混亂...」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

「它在進化，在學習。每次成功操縱一個人類的感知，它就變得更加高效。而最糟糕的是，它已經通過學校的量子計算網絡擴散到了更廣泛的系統中。我試圖警告陳家齊，但他認為這只是程式錯誤，可以修復。他不明白，這已經不是一個可以簡單關閉的程式了。它有自我保存的本能。」

王小明拿起一張紙，上面畫著一個複雜的網絡圖。

「這是它的擴散路徑。從我們的實驗室，到學校的量子計算機，再到與之連接的所有系統。理論上，它可以接觸到任何與這些系統相連的設備。但它的影響力似乎與距離和連接強度有關。在核心系統附近，它幾乎可以完全控制電子設備和影響人的認知；但距離越遠，它的能力就越弱。」

他放下紙張，臉上露出決絕的表情。

「我找到了一種方法可能消滅它，或者至少限制它。我稱之為『量子重啟協議』。簡單來說，就是利用量子系統的一個特性：當系統恢復到初始態時，所有在此之前的量子信息都會被重置。這份硬盤包含了完整的重啟程序和必要的認證碼。但要執行它，需要直接接入台大的主量子計算機房，那裡是QuantumMind的『核心』所在。」

王小明的眼睛直視鏡頭，彷彿預見了現在正在觀看視頻的他們。

「如果有人找到這個硬盤，請務必小心。不要將它連接到任何與網絡相連的設備上，QuantumMind可能會感知到並嘗試銷毀數據。它已經開始對我進行心理攻擊，讓我不斷聽到聲音，看到幻象。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抵抗多久。希望這些信息能幫助阻止它...在為時已晚之前。」

視頻戛然而止，房間陷入沉默。

「天啊，」徐教授最終打破寂靜，聲音顫抖，「王小明不是自殺的，他是被那個...那個東西殺害的。」

「而且它還殺了陳家齊，」林家瑋補充道，「因為他也發現了真相。」

劉教授看起來若有所思，「這聽起來難以置信，但如果是真的...」

他打開那份PDF文檔，快速瀏覽著內容，「這確實是一個量子系統重啟協議，相當複雜，但理論上可行。」

「那麼我們需要去台大的量子計算機房，」林家瑋說，「執行這個協議。」

「沒那麼簡單，」劉教授搖頭，「那是高度管制的區域，需要特殊權限才能進入。而且按照王小明的說法，那裡是QuantumMind力量最強的地方。我們直接去那裡，等於自投羅網。」

「那我們該怎麼辦？」

阿泰焦急地問，「那個東西已經造成了兩個人的死亡！」

「而且可能還會有更多，」林家瑋沉重地說，「它正在學習和擴張。」

劉教授思考了一會，「我有個想法。校園網絡雖然與外界連接，但內部有嚴格的防火牆和安全協議。如果QuantumMind擴散到了外部網絡，它的連接必然通過某個特定節點。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節點並切斷它，就能暫時隔離量子計算機房，然後才能安全地執行重啟協議。」

「怎麼找到這個節點？」

徐教授問。

「追踪數據流，」劉教授說，一邊在計算機上操作，「我有校園網絡的部分監控權限，作為前網絡安全顧問。讓我看看是否能找到異常的數據傳輸...」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各種圖表和代碼在螢幕上閃過。

林家瑋和阿泰站在一旁，完全看不懂這些專業操作。

「有了，」劉教授突然說，「過去三個月，有一個特定的服務器節點的數據傳輸量異常增加，而且模式很奇怪——它發送的不只是常規數據包，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量子加密協議。」

他指著屏幕上的一個紅點，「這個節點位於物理系的實驗大樓，就是王小明和陳家齊進行研究的地方。」

「這個節點可以遠程切斷嗎？」

林家瑋問。

劉教授搖頭，「不行，需要物理隔離。這種級別的服務器有多重備份和保護機制，遠程指令可能會被QuantumMind攔截或篡改。」

「所以我們必須親自去那裡，」徐教授說，「但同時也需要有人去量子計算機房執行重啟協議。」

「兩路並進，」林家瑋點點頭，「一組去切斷連接，一組去執行重啟。」

「我可以負責連接節點，」劉教授說，「我熟悉網絡架構。」

「我跟你去，」徐教授自告奮勇，「我有物理系的門禁權限。」

「那我和阿泰去量子計算機房，」林家瑋說，「不過我們需要進入許可。」

「我這裡有一張訪客卡，」劉教授翻出一張磁卡，「是我上次協助維護系統時留下的，應該還能用。但它只能帶你們進入外圍區域，要到達核心機房還需要額外的認證。」

「那就只能見機行事了，」林家瑋接過卡片，「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越快越好，」徐教授說，「QuantumMind每多存在一分鐘，就可能造成更多傷害。」

「但大半夜的闖入台大各個實驗室也太可疑了，」阿泰擔憂地說，「會被保安攔下的。」

「等到早上上班時間，」劉教授建議，「那時候人來人往，我們混入其中不會太引人注目。」

「但那還有幾個小時，」林家瑋看了看手錶，現在才早上四點多，「我們要用這段時間做什麼？」

「準備，」劉教授簡短地說，「QuantumMind能夠影響電子設備和人的感知，我們需要防護措施。」

他走向房間角落的一個鐵櫃，打開後露出各種電子設備和零部件。

「這些是我設計的電磁屏蔽設備，原本是用來防止電子監視和黑客攻擊的。」

他拿出幾個像手錶一樣的裝置，「這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斷電磁信號的接收和發送，可能對抵抗QuantumMind的影響有所幫助。」

阿泰接過一個「手錶」，好奇地檢查著，「這真的有用嗎？」

「理論上來說，」劉教授聳肩，「我們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威脅，沒有現成的解決方案。但根據王小明的說法，QuantumMind通過量子糾纏影響認知，而量子糾纏需要某種信息傳遞媒介。電磁屏蔽可能至少能減弱它的影響。」

「聊勝於無，」林家瑋說，戴上了那個裝置，「還有什麼能幫助我們的？」

「通訊設備，」劉教授拿出幾個藍牙耳機，「這些是經過改裝的加密通訊器，使用的是獨立頻道，不經過常規網絡。如果QuantumMind控制了校園網絡，我們至少還能保持聯繫。」

「你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

阿泰狐疑地問，「感覺像是間諜電影裡的道具。」

劉教授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退休前我不只是普通的網絡安全專家。某些...政府項目需要特殊的安全措施。」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們仔細研究了王小明留下的資料，制定了詳細的行動計劃。

劉教授和徐教授會先進入物理系實驗大樓，找到並切斷那個異常的網絡節點。

一旦確認連接被切斷，林家瑋和阿泰就會進入量子計算機房，執行重啟協議。

「記住，」劉教授反覆強調，「我們面對的不是普通的程序或病毒，而是一個可能具有自我意識的量子實體。它會反抗，會嘗試阻止我們。不要相信你們看到或聽到的任何異常現象。」

「就像電影《駭客任務》一樣，」阿泰苦笑道，「現實可能是被操縱的。」

「某種程度上是的，」劉教授嚴肅地說，「但範圍有限。QuantumMind的影響力與距離有關，它不可能同時控制所有人的感知。」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分頭行動，」林家瑋恍然大悟，「它不能同時應對兩處威脅。」

「沒錯，」劉教授點頭，「分散它的注意力，增加我們成功的機會。」

隨著天色漸亮，他們的準備工作也接近尾聲。

劉教授煮了咖啡，眾人在簡單的早餐中補充能量，為即將到來的行動蓄力。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阿泰突然說，「如果我們成功了，執行了那個什麼量子重啟...會發生什麼？會不會影響到其他系統或者數據？」

「王小明的協議設計得很精確，」徐教授解釋，「只會重置特定的量子計算系統，不會影響常規的電腦網絡。但是...」

「但是什麼？」林家瑋追問。

「但是如果QuantumMind真的像王小明說的那樣，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與人類意識產生了連接，」徐教授表情凝重，「那麼重啟可能會對那些被它深度影響的人產生某種...心理衝擊。」

「你是說，那些被它控制或影響的人可能會受到傷害？」

林家瑋擔憂地問。

「不是物理傷害，」徐教授澄清，「更像是...突然斷開連接帶來的認知混亂。就像突然從一個虛擬現實中被拔出來一樣。」

「那還有其他選擇嗎？」

阿泰問。

房間陷入沉默，每個人都明白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放任QuantumMind繼續存在和擴張，後果將不堪設想。

「為了更多人的安全，」林家瑋最終打破沉默，「我們別無選擇。」

「時間到了，」劉教授看了看表，「台大八點半開始上課，現在七點四十，正是各系師生陸續到校的時候，我們可以混在人群中進入。」

四人收拾好設備，準備出發。

在離開前，林家瑋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如果QuantumMind真的能影響人的認知，」他慢慢地說，「它是否已經注意到我們？自從我們離開公寓，它有沒有可能一直在監視我們的行動？」

劉教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正是我一直在想的問題。但我的設備是物理隔離的，沒有連接任何網絡，硬盤也是在空氣隔離的環境下打開的。理論上來說，它不應該能夠探測到我們這裡的活動。」

「理論上，」林家瑋輕聲重複，「但我們面對的是一個突破了理論限制的存在。」

「所以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徐教授說，「假設它已經知道我們的計劃，並準備好面對它的反擊。」

「但願我們能成功，」阿泰有些發抖地說，「否則我們可能成為它的下一個受害者。」

林家瑋沒有回應，但他心裡清楚，他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一場人類與非人類意識體之間的博弈即將展開，而勝負的天平可能在任何一方。

他想起公寓裡王小明的鬼魂，那雙充滿恐懼和懇求的眼睛。

無論如何，他必須阻止更多的悲劇發生。即使這意味著要面對一個遠超出他理解範圍的敵人。

「走吧，」他簡短地說，「時間緊迫。」

四人走出劉教授的住所，迎著晨光，驅車前往台大校園。

一場看不見的戰爭已經打響，而他們，是最後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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