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如故 - 第六十八章衷曲(一)

趙脩守在榻前，輕輕握著趙凝冰涼的手。

醫官已來看過了，說利鏃所淬之毒，混有北地罕見毒物，能使人麻痺，五臟六腑衰竭而亡。

不知其毒，無從配製解藥，只能先清創放血，再輔以甘草壓制毒性，內服外敷。

剩下，便看傷者的造化了，如能度過這一兩日急性期，也許還有生機。

趙脩回想著方才醫官的話，望著側臥榻上的趙凝。

她纖長睫毛輕輕闔著，氣息極輕，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想起那一年常山雪夜。

趙凝也是這般安靜地在自己懷裡睡著，而他，徹夜難眠。

他一直知道自己對她的喜歡，但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不能沒有她。

就連父親當著他的面，應允了代王與她的婚事，他的心都沒有今日來的痛楚。

因為，他深信自己能接她回來。

可如今，當她倒在自己懷裡時，他真的好怕，害怕老天就此把她帶走。

甚至，她還是為了救自己……

「吃點東西吧……想必君女也不願見你這樣……」驀地帳內響起張熙的聲音。

趙脩放下趙凝的手，居然自己都沒發現有人進帳來。

他微微側首對張熙道：「先擱著吧。」

張熙將手中木盤放在案上，道：「桃子為你準備的，他跪在帳外，不肯進來。」

趙脩沉默片刻，帶著略顯疲憊的倦容，對著張熙說：「叫他起來吧，那侍女的功夫，不是連你也沒看出來嗎？」

他心中忽想，若是自己沒派白桃去接走趙凝，關鍵時刻，若那代國侍女挾持了趙凝來要脅自己，自己如何選擇？

想想不覺後怕，定了定心神，向張熙道：「告知徐季，夏屋山的佈防，還是不能掉以鬆懈。」

張熙頷首，再道：「賈辛將軍，已率趙氏主軍行抵勾注山。」

隨後深深地望著趙脩，道：「就等我們前往會合。」

他點了點頭，回首看著仍昏迷不醒的趙凝，道：「派人通知賈辛，先駐紮等候兩日吧！」

張熙欲言又止，話到嘴邊，終究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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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醫官再來診視，為趙凝把脈，趙脩緊盯醫官神色，終於見其眉頭舒緩了幾分。

「君女脈象已較昨日平穩，氣息安定不少，雖仍虛弱，卻已有回轉之兆。」

趙脩聞言，喜上眉梢，道：「多謝先生！」

醫官忙回一禮，道：「宗主厚謝，下官實不敢當。說來還是君女吉人天相，倒是與下官醫術沒太大關係。」

趙脩當他是自謙，心中稍安後，略一沉吟，忽道：「先生，有一不情之請。」

「宗主請說。」

趙脩目光轉為鄭重，沉聲道：「出了這帳門，便不再有什麼君女了。你醫治的，只是一位小娘子，並非趙氏君女。」

醫官微露訝異之色，頓了一頓，隨即會意，俯首應道：「下官明白。稍後再開幾帖調養方子，讓人給君女……給這位小娘子服用，背上傷處，亦需細心照護，不可輕忽。」

趙脩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吩咐白桃隨醫官去取藥，又命人喚張熙進帳。

他望著張熙道：「你令人速去晉陽找平管事，便說我要他兩日之內，在府邸中挑個手腳伶俐的婢子過來，照看阿凝。」

語聲略頓，又道：「若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那便更好了。」

張熙領命，道：「好，我立刻讓人去辦。」

轉身便要出去，想了想，終是開口道：「這個……兵貴神速，主軍不宜久滯。阿脩……刻不容緩了。」

趙脩靜靜望著張熙，半晌才點了頭，「我知道，如今阿凝好轉，我也能放心些。這幾日辛苦你了。」

張熙啞然一笑，擺了擺手道：「你我之間還客氣嗎？」

趙脩亦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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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熙前腳剛走，過不久，白桃便端著醫官備好的湯藥進來。

白桃頭低低的，彷彿不敢直視趙脩目光。

趙脩見趙凝過了危險，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笑了笑問：「想不想將功折罪？」

白桃立刻抬起頭道：「想！」

「那兩日後你便留下，替我照拂君女。」

白桃遲疑了會兒，終是點頭答應，將湯藥傷藥呈給趙脩，便退了出去。

帳內只餘靜謐，以及趙脩與床榻上的趙凝。

他先是將她輕輕扶起，斜倚靠著，取過案上的湯藥，細細的一口一口餵她喝下；偶有藥汁溢出，他便拿乾淨帕子，為她輕拭嘴角。

而後，又取過傷藥，親自為她更衣換藥。

他的動作極其輕柔，似乎怕擾了睡夢中的人兒。

「阿凝，等我。」

他握著她的手，輕聲說。

暑期日更大挑戰 202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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