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如故 - 第六十七章夏屋山(七)

「阿凝……？」

趙脩不可置信地輕輕喚著，低頭看著懷中人兒，她垂著的睫毛輕顫，在眼下投出一片細碎陰影，他緊緊摟著，像是怕一鬆手，她便會隨風飄散似的。

「脩……哥哥……」趙凝嘴唇翕動，語聲渺渺而微弱。

趙脩看著那傷處，滲出的血漸漸變深、變黯，只覺心也落入了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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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峘瀕死看著眼前兩人，頃刻之間，他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趙凝一直以來對他的所有抗拒，是因為她心裡早有了別人。

而那個人，是趙脩。

「呵……」

誰能想得到呢？她的心上人，竟是她的哥哥？！

他慘笑，望著眼前逐漸模糊的視線，他看到趙脩那驚恐至極的神情，與方才對峙時的冷然面孔，判若兩人。

他微微勾起唇角。

——雖然沒能殺了你，我終究，還是帶走了你最心愛的東西。

陰錯陽差，在黃泉路上，拉了趙凝一起相伴！

他神思漸漸恍惚，彷彿看到，那年春天在新絳泮宮外，哈屯雅日在風原帳的雪地裡，那個令他怦然心動，想共度今生的女子。

這一輩子想要的都得到了，唯獨得不到她的心。

懊悔嗎？他不知道。

他要的從來不是什麼代宮王城。

王位，是將士簇擁的；借勢強國，是伊莫謀劃的。

他這輩子真正在追求的是什麼？

也許只是隨心所欲罷了。

他眼皮愈來愈沉重，終於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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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凝背後傷處滲出的血，已是黑色的了。

趙脩緊緊抱著她，平素裡足智多謀的腦袋，此刻竟是一片空白。

他看著她，聲音顫抖著喃喃呼喊：「叫醫官！快叫醫官啊！」

張熙見他六神無主，當機立斷，振聲大喊：「代王已死，束手就擒！」

「代王已死，束手就擒！」

趙氏眾親衛將一聲聲的呼喊傳了出去，代國的隨從幾乎已經死絕，活著的也沒了對抗的意志。

趙凝蒼白的唇角，也漸漸溢出血來。

她知道自己中了毒，子峘必是在利鏃上淬了劇毒，才會發作的這樣快，全身知覺逐漸麻痺，手腳都不聽使喚。

唯獨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哀傷，她嘴裡斷斷續續地低喃：「子峘……」

——哥哥和趙氏對不起你，那麼，我這條命，便賠給你吧。

趙脩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生生撕裂般痛楚，幾乎要令他窒息

眼中只見她紅櫻色的唇，是這天地間最醒目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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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凝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她置身在一片無垠的花海裡，萬千火紅在霧中綻放，搖曳如焰，靜靜燃燒。

那些花高挑纖細，花瓣綻開如焰苗，蜿蜒又妖嬈；風一拂，便似在低低呢語，哼著她聽不懂的曲兒。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花，卻在夢中自然而然知道，那叫——曼珠沙華。

腳下的路沒有盡頭，只能向著迷霧深處前進，獨自一人。

她赤足而行，踩在那柔軟而微涼的花泥裡，無聲無息，輕盈得像是不存在，如一縷香魂，浮在虛無的幻境裡。

忽然，她看見了一隻蝶。

那有著如雲斑斕的黑蝶停落花心，正細細親吻著那株花蕊。

它緩緩扇動的翅膀，明明是那麼微小，卻令她心頭震顫。

她停住腳步，怔怔看著，不知何時眼淚已流下。

不，不是在夢裡。

而是真的有淚水滑落柔荑，細細匯聚，像要落入她乾涸的心湖裡。

恍然中，迷霧散去，她看到了彼岸，像在對她招手，到一個無嗔癡無悲喜的地界。

如果妳想永遠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暑期日更大挑戰 2025.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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