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叛客》修訂版 1.0 - ⚭ 美食徊憶（5/5）

「咳！咳！」沙耶加突然掩著口。

糟了，我一時忘記沙耶加也吃不了辣的，而他們的桌上竟然連一杯水也沒有。

沙耶加滿面通紅，她用手摀住嘴，跌跌撞撞地奔下台去。

我內疚極了，隨即將用來點餐的手機拋在他們的桌上，然後跟隨著沙耶加衝下台。

觀眾都看得不理解。

沙耶加瞬間已經衝到台下，她朝向廁所標示牌指著的方向跑，轉個角便消失了。

我趕緊追在後面，轉眼間到達一個昏暗的通道。這裡的光線黯淡無比，通道的盡頭幾乎被黑暗吞噬，剛才觀眾的吵鬧喧嘩聲也瞬間被通道隔阻開去。

四周變得不尋常的安靜，我屏息凝神在昏暗的通道走著，心頭不禁湧現出一絲絲的不安，可是這並沒有讓我的步伐放慢下來。

我轉角後，便看到了男廁和女廁的牌，然後準備衝入女廁。

這時我想起了昨晚和美柚的衝突，我這張中年大叔的臉一定會嚇怕人，我要避免類似的情況再發生。

我拿起那電子面具裝置，將透明的三角形裝置貼在太陽穴上，然後看著手機內自己的照片一會。

等了幾秒之後，臉頰便發癢起來，眼前的廁所畫面變得模糊。我瞥見臉頰附近像翻起一排又一排的三角錐體。不消一會，臉頰不再發癢，我猜應該完成了換臉的程序。

我果斷地撞開女廁的門，衝進廁所內。

廁所比通道更昏暗，僅有微弱的燈光在門口照著，地上和四周充斥著沙石，像是戰後多年來都沒有被使用過一樣。

廁所空無一人。

奇怪⋯⋯按道理，沙耶加應該是想用水漱口。

在昏暗的環境下，我小心地在沙石上行走，腳下隨即發出陣陣的沙沙聲。突然間我瞥見有一道身影在旁閃過，我嚇了一跳，然後發現原來是自己的身影在廁所的鏡子裡移動。

隨著響亮和急促的心跳聲，我不由自主地走近鏡子，然後把臉湊到鏡子面前。

在微弱燈光下，我的臉一半淹沒在黑暗中，我凝視著餘下一半發著微光的臉孔。這是一張熟悉多年的年輕臉孔，我彷彿有多年沒有看過自己容貌一樣。

我的手指輕輕掠過臉頰，平滑如絲的觸感刺激著指尖上的神經末梢。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從心底裡湧上，眼眶裡在打轉中的淚水差點掉下來。

這張伴隨著我多年的臉，怎麼今天要靠電子面具才能擁有？

這張熟悉的臉，竟然有一天它不再屬於我。

變成一張要付出代價才能暫時借回來的臉。

我越想便越心有不甘。

這時候腦海中剛好浮現昨晚進行『女神之寬恕』的畫面，我再次想起沙耶加。

我回過神來。我是在找沙耶加，一定要借這個機會跟她了解昨晚的情況。

沙耶加可能不知道所有內情，但至少能告訴我昨晚發生的事。

我決定暫時不去想我失去這張臉的事。

「沙耶加！」

我的喊叫瞬間淹沒在黑暗中，四周迅速變回死寂一片。我抬頭望向三格廁所，它們都以破爛的木門掩住。

我躡手躡腳上前到第一格廁所，然後輕輕推開木門，它發出嘎吱嘎吱聲響，我往裡面一看，裡面只有一地沙石，地上還有掩沒在沙石中的馬桶碎片。

我移到第二格廁所前，再次輕輕推開木門，同樣也是沒有人。

我移到最後一格廁所，指尖稍微觸碰到木門，木門便像自動推開一樣。幾下嘎吱嘎吱聲響之後，砰的一聲巨響響起，我嚇得往後一退，靈魂差點逃離了我的身體。

整道木門倒下，它猛烈地撞在殘舊破損的馬桶之上，它們雙雙便像豆腐般粉碎並散落到地上。隨後一陣煙塵揚起，整個廁所瞬間籠罩在煙霧之中。我馬上以手掩住鼻孔和嘴巴。

也是沒有人。

沙耶加竟然不在廁所內。我慌張地衝出廁所，回到昏暗的通道上，不停地左顧右盼。

一個人影正在跑向黑暗的通道盡頭。

我立即追上前，人影卻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剛好我的臉一癢，電子面具像起了變化，我輕摸一下臉頰，那些粗糙的皺紋觸感再次浮現。

糟糕了⋯⋯是電子面具壞了嗎？那我要追上去還是不追？

等一下，是我一時疏忽，忘了設定時間，所以在一分鐘後便自動變回原來的模樣。這一分鐘的限制是櫻井瀧剛才替我設定的。

我放慢腳步，摘下電子面具，再回想剛才櫻井瀧教我的步驟去設定。

戳了幾下之後，透明三角形裝置上顯示了『5』的數字，數字像雕刻了上去一樣。這代表再戴上之後，使用電子面具的時間是五分鐘。

我再次把它貼在太陽穴上。

我不敢設定太長的時間，希望在五分鐘之內可以讓我有足夠時間去和沙耶加去解釋冒牌貨的事，和了解昨晚的事。

我再次加快腳步。

我要爭取時間，決定不等電子面具完成換臉便跑起來。

「原來是這樣嗎。」

黑暗中傳來一個既熟悉又厭煩的聲音，在這個封閉的通道中響起微弱的回音。

我在通道的交叉點停下來，看見冒牌貨倚在對面的牆壁站著，他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神略帶點蔑視。

糟糕。此刻我感到臉正在發癢，電子面具正好在變形，而整個變臉的過程被他看到。我現在才記起，每次解除面具之後，是要另外等多一分鐘後才能夠開始再次使用。

「我早知道你是有古怪，用這樣旁門左道的工具。」冒牌貨說。

果然被發現了，可是為甚麼我會有作賊心虛的感覺？這張臉根本就是我的啊！

「你要用那張臉做些甚麼？你到底有甚麼目的？說！」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

「你別再裝了！」我盯著他那張年輕的臉。「你也用了類似的裝置吧？不然不可能跟我這樣相似！」

「嘿，瘋的⋯⋯我實在不想再跟你這樣的人說話！」他輕輕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罷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我覺得再和這冒牌爭論也沒有結果。「沙耶加去了哪？你敢跟我和沙耶加來個當面對質麼？我保證你不夠膽吧！」

昨晚的事，只有晴葵、沙耶加和我知道。中島小姐死了，晴葵又不可靠，只餘下沙耶加。我突然意識到，若然要證明昨晚的真相的話，沙耶加是一個十分關鍵的人。

「嘿，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昨晚的確有一點瘋狂，幸好我和沙耶加都幸存下來。不過，這跟你真的沒有甚麼關係。」他閉上雙眼像在思考中。「我想這鬧劇是時候要終止！」

他不再倚靠牆，在外套裡掏出疑似一把手槍的物體指著我。

糟糕了，沒想到他有武器⋯⋯！

「過了今天，你便不能再打擾我！」他雙眼流露出一絲像魔鬼般的眼神。

「你想怎樣⋯⋯？」我打從心底裡發冷。

「這是一支帶有特定程式碼的電子針。被刺中的人不會馬上死掉，但會在自己的量子晶片下載死亡徊憶的殺人程式。」冒牌貨嘴角上揚，以我的臉孔展示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獰笑。「不幸得到這殺人程式的人，一開始會以為自己脖子以下的身軀都已經癱瘓。之後身體機能便會出現衰退，然後才會慢慢步入死亡！」

「這根本就是死亡徊憶？原來可以有不同的死亡方法麼⋯⋯！？」我瞠目結舌，然後感到一陣困惑。「不可能，死亡徊憶是由上而下發動，你沒有資格向我發出！」

我剛說完，便回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

「糟了⋯⋯我是『臨時身份』。」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甚麼。」冒牌貨的眼裡流露出一絲困惑。

「不可能。而且死亡徊憶是需要呼叫名字⋯⋯」我喃喃自語。他手上的死亡徊憶電子針不但不用呼喚名字，也沒有提出特定指令或任務，跟我之前理解的死亡徊憶全然不同。「別嚇唬了。我不認為你那個電子針會有效。」

「到底是否有效，等一下你便會知道！」

我忐忑不安，若然他說的是真的，我手無寸鐵，面對著這可怕的武器便毫無還擊之力。「你怎麼會得到這種黑科技的產品⋯⋯？」

「我從一個暗網得到。」

「暗網⋯⋯？」

那麼看來真的？暗網從來都是售賣這種黑暗的武器或服務。

這樣的話便不得了。現在連一般人只要懂得去暗網，便有機會買到死亡徊憶電子針。說不定在暗網上還有其他形式的死亡徊憶武器。

「之後好好躺在床上享受吧！你也不會再有機會打擾我！」他將雙眼瞪得渾圓，像在黑暗中懸浮的兩顆白色明珠。

喀嚓一聲響起。

我心底一寒，大腿的肌肉猛然地抽動了一下。

下意識像想逃跑，但整個人又完全沒動。

我被嚇得不懂得何時走及如何走。

「再見了。」

他放低了槍。

脖上傳來像針刺的感覺，我用兩根手指去檢查，觸碰到有異物插在我的脖子。

天殺的。

沒料到我又再中了死亡徊憶，還要以中年大叔的身體癱瘓，然後慢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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