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風、歌 - 第九曲、命運（3）

確認法萊雅已經恢復到足以照顧自己和溫德爾後，克莉絲多便先行離開了。

之後又休息了兩天，溫德爾才終於恢復到了能夠緩緩而行的地步，但由於兩人都對繼續待在室內感到有些氣悶，他們決定立刻出發上路。

整裝完畢走出戶外，法萊雅深吸了口新鮮空氣，神采奕奕地向西方邁開了步伐。走沒幾步，見溫德爾還停在原地看著那棟木屋，法萊雅問道：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這棟房子的主人是誰。妳知道嗎？」

法萊雅搖了搖頭。

「不知道，母親只告訴我這是她以前一位朋友的住處，確切是誰我並不清楚。」

「這樣啊……」

對於這棟木屋，溫德爾總有種奇妙的感覺。從待在屋子裡的頭兩天他就發現了，不論是屋內家具擺設的格局，還是整棟房子的構造，都令他感到異常熟悉。直到現在從外頭一看，溫德爾這才終於確定，就連房子的外觀都和他在哈薩德村的家一模一樣。想起那個家，溫德爾突然覺得，明明也才離開沒多久，卻像是已經好久好久都沒回家了似的。

也許所謂的旅行，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溫德爾搖搖頭，轉身跟上法萊雅，兩人開始往西方前進。

兩人就這麼默默走了好一陣子，相較於專心走路的溫德爾，法萊雅似乎有些浮躁難安，她好幾次開口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半途作罷閉上了嘴。

然而，就只有兩個人相伴走著，溫德爾想不注意到法萊雅的狀況都難，他停下腳步嘆口氣道：

「法萊雅，妳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法萊雅也停了下來，她遲疑了一會兒，才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問道：

「為什麼你那時候不告訴我？」

對於這突兀的問題，溫德爾有些摸不著頭緒。

「什麼時候？告訴妳什麼？」

法萊雅囁嚅道：

「就是……你也做出了預言這件事，而且是跟我不同的預言。」

「喔，那個啊。其實也不是刻意要隱瞞啦……」

「既然不是刻意隱瞞，那又是為什麼？是因為你認為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還是只是單純無法相信我？」

如此追問著，法萊雅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安。

溫德爾認真想了一會才答道：

「不，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應該說正因為我相信妳說妳的預言從沒出錯過，我才會選擇不告訴妳。」

法萊雅側了側頭表示無法理解，溫德爾只好繼續解釋道：

「相較於總是正確無比、懷抱強烈自信的妳，我對於自己的預言並不是那麼有自信，也沒有能說服妳的把握。」

「但在你要拉我上小艇時，不是說你的預感從來沒出錯過？」

「是沒錯，但那指的是以前我還在家鄉的伐木隊幫忙時，每天都會幫忙預測天氣的事情。實際上，這次應該算是我第一次做出一個完整的預言。」

說到這兒，溫德爾忽然想起了看見老爸死去的那場夢，但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想承認那是個預言。

法萊雅追問道：

「儘管如此，你還是可以告訴我啊？」

溫德爾緩緩搖頭道：

「我不想在那種緊要時刻還與妳爭辯究竟誰的預言才正確。就算妳相信我的預言，並且將兩者同時納入考量，我還是覺得那樣並不恰當。在我看來，那只會讓做出任何決定變得過於困難，而我並不想增加妳的負擔。」

微一停頓後，溫德爾又補上了一句話。

「不過，說不定這些都只是次要的原因就是了。」

法萊雅立刻追問道：

「那最大的原因是什麼？」

溫德爾猶豫了一陣子，像是在考慮該怎麼說出口，最後才道：

「我猜，是因為我不想依靠妳吧。對於以預言的形式向我發下戰帖的命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與之抗衡，因為我覺得，這是屬於我自己的戰爭。」

法萊雅聽完，一雙杏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溫德爾看。對她來說，這是第一次有人在知曉她強大的預言能力後，卻依舊選擇在碰到困難時不向她求助。對此，法萊雅感到有些訝異、有些新奇，卻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最後，法萊雅嘆了口氣。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就算了。但是下次碰到類似的情形時，我還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看見的未來告訴我。你……可以多信任我一點。」

對此，溫德爾沒有做出任何答覆，只是站起身道：

「我們走吧。」

看來，那棟小木屋實際上距離伊特納河並不遠。

儘管為了配合溫德爾，兩人走的速度並不算快，他們仍舊只花一個早上就來到了河邊。辨別了所在位置後，兩人往上游的方向走去，過不多時，當初他們寄放馬匹的碼頭便出現在視野中。

「老先生，我們回來了。」

溫德爾走上前去，向百無聊賴坐在河邊的老船伕打招呼。一見是溫德爾，老船伕笑道：

「唷，你們可終於回來了。話說回來，你們是跑哪兒去啦，還得特地把馬兒寄放在這裡？」

要是說出兩人這段期間的經歷，老人八成會認為他是在胡扯，甚至可能直接將他當成瘋子吧，於是溫德爾道：

「呃，說來話長，那個就先不提了。總之我們是來取回馬匹的，當然我也沒忘了先前說好要答謝您的事情。」

「哦？怎麼個答謝法？」

聽到答謝，老人興致盎然地等待他的下文。

「這一次我們除了取馬外，也要順道請您載我們和馬到對岸去。一般來說行情是多少？」

「人的話，一人一枚銀幣，馬的話則是三倍。」

溫德爾快速在心中算了一算道：

「我們總共兩人加兩匹馬，作為答謝，我會多付一半的價格，所以總共是十二枚銀幣。啊，還有，如果過河的途中您能讓我們『安安靜靜』享受河上風光的話，我再多付您兩枚銀幣。」

之所以補上最後這個條件，是因為溫德爾一點也不想在享受人生第一次乘船的經驗時，還得忍受一個老頭源源不絕的嘮叨，尤其這又是合眾國的第一大河，他可是還想趁這機會悠哉欣賞風景呢。

聽著溫德爾說的話，起初老船伕還正為大生意上門高興不已，然而在聽見最後一句話之後，他卻立刻露出一副內心天人交戰的複雜表情。

原先只是在一旁靜靜聽著兩人對話的法萊雅見了，不禁噗哧一聲，開懷地笑了。

第二章到此結束！希望各位看得開心，明天開始邁入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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