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風、歌 - 第二曲、暗夜（4）

見盜賊離去，在不知不覺間反而成了局外人的溫德爾和法萊雅立刻走上前向青年道謝。對於法萊雅脫俗的美貌，青年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但他似乎也意識到這樣看著一位少女實在是不太禮貌，於是很快便撇開目光，大方地說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

青年爽朗的語氣以及意外講究禮貌的個性，讓溫德爾和法萊雅都不覺心生好感。

溫德爾道：

「不，請別這麼說，如果有我們可以回報的地方，千萬別客氣。」

「看來你是不喜歡欠人情的那種人呢。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青年看了看溫德爾，接著便走到一旁將剛才躲起來的孩子牽了過來。溫德爾和法萊雅這才看清，那孩子的頭髮原先在黑暗中以為是黑色的，結果到了篝火邊才發現竟是罕見的鮮紅色，在火焰的反射下閃爍著紅色微光。

「天色也暗了，你們不介意我們在這邊烤個火過夜吧？」

青年微笑道。

「當然沒問題。」

溫德爾爽快地說道，順手為快熄了的篝火添上幾根木柴。

「這麼說起來，我們彼此都還沒自我介紹呢。我的名字是肯毅．波恩，直接叫我波恩就行了，可別叫什麼波恩先生，怪不好意思的。至於這小子」

波恩拍了拍身旁看似有些怕生的孩子的頭，說道：

「是我弟弟，你們可以叫他瑞佛。」

溫德爾點點頭，也自我介紹道：

「我叫溫德爾．菲特，我同伴的名字是」

「叫我莉絲就行。」

搶在溫德爾道出自己的姓名前，法萊雅如此說道。聞言，溫德爾不禁對法萊雅投以疑惑的眼神，但她只是裝作沒看見一般向波恩問道：

「你們兄弟也是在旅行嗎？」

「是啊，不過我們的旅程馬上就要結束了，等過幾天到達伊特納河，我們就會搭船順流而下回莫諾珀利。」

法萊雅恍然道：

「原來你們是從首都來的，怪不得，在這種時期還能四處旅行可不簡單呢。」

聽了這句話，溫德爾總覺得法萊雅似乎別有深意，波恩則是笑道：

「你們也不簡單啊，這個年頭竟然還有像兩位這樣歷世不深卻如此大膽，敢孤男寡女獨自旅行的人呢。」

看來波恩的個性雖然爽朗卻並不單純，輕易便將法萊雅刺探的話給推了回來，還帶點揶揄的意味。

「波恩，你誤會我們的關係了。溫德爾的父親是我母親的世交，最近我去他們家拜訪，離開時，鑑於近來世道不太安穩，溫德爾的父母才慷慨地讓兒子在回程中護送我罷了。」

法萊雅微笑著解釋道，儘管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編出這樣一個故事，溫德爾還是配合的點了點頭。

聞言，波恩恍然大悟道：

「原來如此，但恕我冒昧，感覺溫德爾似乎也並非身負驚人藝業啊？讓這樣的人做為保護者，我認為兩人同時遇難的可能性反而還比較大。再說以莉絲小姐這種碰到惡人時會大膽反唇相譏的個性……」

說到此處，名為瑞佛的孩子輕輕拉了拉波恩的袖子，波恩這才像是突然驚覺到自己所說的話不太有禮貌，赧顏道：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的缺點就是說話太直，如有冒犯之處請見諒。」

法萊雅大方點頭道：

「沒關係，畢竟你說的也沒錯。不過說真的，波恩先生如此高明的身手，別說溫德爾，我這輩子遇過的人之中還真沒人能比得上。」

波恩一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道：

「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家算是武人世家，所以從小就接受許多這類的訓練，況且剛剛那群小毛賊，一看就知道完全沒受過正規的格鬥訓練。」

法萊雅聽了，轉頭看向靜靜窩在篝火旁的瑞佛道：

「那瑞佛也是一樣嗎？」

波恩快速代為答道：

「喔，不不，舍弟自小就體弱多病，所以沒有接受這方面的訓練。」

「原來如此，冒犯了。天色也晚了，你們先休息吧。我和溫德爾先守夜，換人的時候我們會叫醒你。」

「好的，那就拜託你們了。」

過了好一陣子，確認兩人都睡著後，法萊雅對溫德爾比了個「來一下」的手勢，接著便往外走去。兩人走到離營火稍遠的地方，法萊雅道：

「你應該有什麼事情想問我吧？」

溫德爾莞爾道：

「既然妳會這麼說，表示妳也已經知道我想問什麼了吧？」

法萊雅確實知道溫德爾是想問她為何在緊要關頭突然停手，猶豫了半晌，她才開口說道：

「其實，一開始我是打算大開殺戒的。」

聽到這話，溫德爾不禁吃了一驚。

「制服對方就行了吧？有必要殺掉嗎？」

不覺間，溫德爾露出無法苟同的表情。

注意到溫德爾表情的變化，法萊雅嘆了口氣。

「但是我不出手的話，你有那個能耐單靠自己就將盜賊全數制服嗎？沒有吧。如果要動用到我的力量，就不得不把他們全殺了，因為我們的存在絕不可公諸於世。」

溫德爾知道法萊雅所指的「我們」是在說御風者，一時間，他也不知該做何反應。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溫德爾說道：

「所以妳會突然停手，也是因為感覺到波恩他們就在旁邊？」

「嗯。」

「那……隱藏自己的真實姓名呢？」

法萊雅沉吟道：

「雖然還不確定，但是我想他們的身分應該不是單純的旅行者這麼簡單，甚至他們給人的感覺也不像兄弟，反而更像是……嗯，這麼說吧，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關係。總之，如果我的猜測正確，我的真名是不能被他們得知的，至少就目前而言是如此，所以這段時間，你也要用莉絲來稱呼我。」

法萊雅站了起來轉身面對營火的方向，遲疑了半晌，才輕聲道：

「我會跟你說這些，也是因為我不希望你認為我是那種只會依靠他人的人。」

語畢，法萊雅逕自回到營火邊，只留下還坐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溫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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